第一百零五章 天降祥瑞

孔四貞迫不及待的衝到大堂門口張望的時候,大堂里的大部分官員也都起身湧向了大堂門口,都想親眼看看這位神秘的真欽差到底是誰。只有極少數的幾個官員,比如康親王傑書、雲貴總督卞三元、雲南巡撫林天擎和吳三桂之弟吳三枚等幾個位高權重的官員自持身份,沒有著急起身過去觀看,但也豎起耳朵,想從其他官員口中得知欽差身份。

盧胖子也沒動,不是盧胖子不好奇,只是盧胖子不想對敵人示弱,所以也就懶得去爭這一時半會了——反正不管誰是欽差,都要登堂露面的吧?

于成龍的話里多少有些誇張,其實在場除了少數幾位經常往京城跑還夠資格的官員外,還有除了盧胖子這個妖孽七品芝麻官之外,真正認識這位從一品大員的欽差大人的並不多,甚至就連雲南按察使李興元這樣進過京的三品大員,也因為各種機緣巧合,就從沒見過這位欽差大人的尊容。所以當孔四貞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時候,李臬台就嚇了一大跳,轉目向旁邊的雲南布政使崔之瑛問道:「崔大人,打頭那個叫花子是欽差大人嗎?什麼官?叫什麼名字?」

「王……,王……,王總憲。」從二品的崔之瑛崔藩台臉色蒼白,半晌才長牙縫裡擠出一句話,「都察院左都御史(相當於最高檢察長),王煦王總憲!前年進京的時候,我曾經和他有過一面之緣!」

「左都御史王總憲?!」李臬台差點沒跳起來,臉色更加蒼白的叫道:「就是那個剛當上御史就敢參睿親王(多爾袞)的王瘋子?後來參過兩個郡王、三個貝勒和五個貝子的王鐵面?還有讓平西王爺和平南王爺都吃過大虧的王煦王總憲?」

「除了他,還能有誰?」崔藩台的腿都在打顫了,「好象靖南王爺被趕出原來的就藩廣東,也是因為他的彈劾!死在他手裡的不法官員,更是數不勝數!——老李,咱們倆這一次,可得小心了……」

「是,是得小心了。」屁股同樣嚴重不幹凈的李臬台聽了,一下子也就顫抖得比崔藩台更加厲害了。

「哈哈哈哈哈。」和崔藩台、李臬台反應截然相反的是吳三桂的大女婿胡國柱,大笑幾聲趕緊回過神去,跑到盧胖子背後猛的一拍盧胖子肩膀,大笑道:「一峰,你不用擔心,可以放一百個心了,你猜猜欽差是誰?王煦王總憲,你這次絕對沒問題了!」

「王煦?!怎麼可能是他?」幸福來得如此之快,盧胖子都已經驚喜得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好,好,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啊!」差不多和盧胖子是同一根繩子上螞蚱的林天擎是一蹦三尺高,不顧康親王爺在場,馬上就哈哈大笑起來,「三好賢侄,你這次是好人有好報了!托你的福,老夫這一次的受賄罪名,也總算是有人能替老夫洗清了!」

「林中丞,你這話什麼意思?」旁邊不太理政務的吳三枚有些疑惑,向林天擎和胡國柱問道:「林中丞,國柱,你們樂個什麼勁?聽說這個王煦可不是一個好招惹的人物,是出了名的鐵面閻王,就連我王兄都在他手裡吃過大虧,你們怎麼還這麼高興?」

「岳父,岳父大人。」不等林天擎和胡國柱回答,那邊李率祖已經連滾帶爬的沖了回來,跑到傑書面前拱手,擦著汗水說道:「岳父,欽差正使是王煦王總憲,聽說這個人很是厲害,出了名的難纏,岳父你和他有交情嗎?」

「李府台,王總憲和康王爺有沒有交情,在下不知道。」胡國柱得意忘形的獰笑起來,「不過我知道的是,王總憲和盧大人的交情倒不是蓋的——盧大人不僅救過王總憲,還雪中送炭救過王總憲全家!這一次,我看你還狂不狂了?」

「什麼?!」吳三枚和李率祖同時驚叫起來——不過吳三枚是驚喜大叫,李率祖卻是面無人色的慘叫。慘叫著,李率祖還轉向康王爺,滿臉不可思議的問道:「岳父,這事是真的嗎?既然盧胖子對王總憲有恩,那為什麼朝廷還派王總憲來查這個案子?」

「我怎麼知道朝廷為什麼派他?!如果早知道……」康王爺咆哮一聲,飛快把臉扭開,胸口不斷劇烈起伏,顯得極是緊張,又是氣憤,還在心裡惡狠狠的補充,「如果早知道欽差是他,老子就說什麼都不來這個曲靖了——這個老東西,參人向來就是玩命,和誰都要拼一個你死我活!沾上他,真的是沾上霉氣了!」

「如果早知道?早知道你就不來了或者不敢來對不對?」聽話聽音,李率祖立即就明白了老婆乾爹康王爺的弦外之音,天旋地轉之下,李率祖頓時是面如死灰,也一屁股坐在了大堂地上。

「盧一峰是王總憲的恩人?康王爺也不敢惹王總憲?」豎起耳朵聽到胡國柱、林天擎、李率祖和傑書等人的對答,大堂里大大小小的雲南貴州官員包括雲貴總督卞三元都是心頭一跳,眼睛一亮,下意識的把準備彈劾盧胖子的奏摺收緊,同時努力站得坐得離李率祖和康王爺的位置遠一些。

人聲嘈雜和各懷鬼胎間,從一品大員、都察院左都御史兼清流言官老大王煦王總憲已經領著十幾個化裝成乞丐上到了大堂,就連王煦在雲南結識那個宣威小乞丐小背心也被帶到了堂前,交給於成龍的隨從好生照顧。徑自上到堂來,王煦先是環視在場官員一圈,冷電一般的冰冷目光所到之處,包括康王爺和卞三元都有些毛骨悚然感覺,其他的官員更是戰戰兢兢,連大氣不敢喘上一口,大堂上一片寂靜。惟有看到盧胖子身上時,王煦冰冷的目光才出現那麼一點融化的感覺,還嘴角微動,沖著盧胖子露出那麼一點笑容。

「恩師,你的官服學生已經準備好了,請到後堂更衣。」于成龍上前拱手說道。

「不急。」王煦輕輕搖頭,抬步走到盧胖子面前,沖著盧胖子拱手微笑說道:「三好,我來了,你受委屈了。」

「王總憲……」絕處逢生,盧胖子的聲音也有些顫抖了,拱手還禮。末了,盧胖子又好奇問道:「王總憲,你什麼時候官復原職的?你那件案子清楚了?」

「托明中堂的福,正月下旬,欽天監正副監正楊光先和吳明烜交代了他們雇兇殺害南神甫的罪行,承認他們是因為妒恨南神甫推算他們的曆法有誤,就下了毒手。」王煦解釋道:「其後,他們又交代說,他們因為害怕我查出真兇,就派人把重金藏到我家的房樑上栽贓嫁禍,想搬掉我這個絆腳石。」

「呵。」王煦苦笑一聲,補充道:「而且聽明中堂說,這兩個傢伙為了栽贓栽得象,還故意準備了一批案發半年前開出的銀票用來栽贓,想置我於死地。後來他們兩個被判了斬立決,我的受賄罪名也隨之洗清,皇上開恩,就讓我官復原職了。」

「明珠這傢伙咋這麼好心?破不了案拉了楊光先和吳明烜兩個倒霉蛋當替死鬼,還順手把王煦的罪名洗清了?良心發現了?」盧胖子心中嘀咕,很是不明白明珠的用心目的。不過看到王煦清瘦臉上的古板表情和在場官員對王煦的畏懼態度,盧胖子忽然又明白了明珠和小麻子的用心——象王煦這樣能力過人的砍人利劍,就怎麼棄之不用豈不是暴殄天物?留下這個和誰都敢拚命的官場老憤青,不僅可以威懾一部分不法官員,對鰲拜一黨不也是一個牽制和威懾?

(註:歷史上三藩之亂爆發當年,王煦由工部尚書任上急調擔任兵部尚書,主持平定三藩戰事,直至康麻子十七年才因為丁憂離職,其能力與小麻子對其之信任可見一斑。)

「那麼恭喜王總憲了。」盧胖子搔搔光禿禿的後腦勺,又苦笑說道:「不過王總憲,下官有句話說了你可別生氣——在這之前,下官可是說什麼都想不到欽差大人會是你,皇上就沒考慮過避嫌的問題?」

「皇上下這道旨意的時候,我也是大吃了一驚。」王煦同樣苦笑,說道:「有句話三好兄聽了也別生氣,王煦當時是堅決力辭,說什麼都不想接這個差使。可是後來,皇上又說了,這件事他只信得過我,我下來查,不管查出什麼結果,皇上都相信我不會欺君妄上,不會有半點包庇偏袒。明中堂和索大人也說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恩公被人給冤枉了吧?也都鼓動我來調查此案真相,並且在皇上面前擔保,擔保我查出的案件真相絕不會有半點攙假,我這才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皇上的知遇之恩,明相和索大人的眷顧之恩,卑職即便是粉身碎骨,也難以回報了。」盧胖子突然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心說小麻子的死鬼爺爺、祖爺爺們如果泉下有知,知道小麻子歪打正著救了我這麼一個大清禍害,不知道會不會氣得從墳墓里爬出來?

這時,當著堂上上百官員和堂外數以千計曲靖的面,王煦忽然向盧胖子雙膝跪倒,畢恭畢敬一個頭磕下去。見此舉動,堂外百姓頓時一片大嘩,堂上眾官也是紛紛驚得起身站起,不知王煦在搞什麼鬼。盧胖子也是嚇了一大跳,趕緊雙膝跪下,磕頭還禮,驚叫道:「王總憲,你這是幹什麼?是不是想折死下官?」

「三好恩公,王煦這是在向你告罪。」王煦嚴肅說道:「三好賢弟是王煦的恩人,也是王煦全家的恩人,按理來說,王煦即便粉身碎骨,也要報答恩公的大恩大德。但國法在上,此次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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