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八面觀音

有吳國貴這個吳三桂的義子兼心腹在旁邊盯著,王輔臣說了不攙和曲靖的地方政務之爭,也就沒敢食言而肥,沒再替李率祖說情撞木鐘,氣得李率祖是連飯都沒吃一口,說了一聲告辭就拂袖而去,留下王輔臣在家裡款待盧胖子這幫壞種。這麼一來,王輔臣難免也有些火大,「他娘的,給老子甩什麼臉嘴?這事能怪老子嗎?人家盧胖子也夠意思了,輸了這麼多銀子都不吭一聲,還主動來問我要不要放人,如果不是吳國貴和那麼弟兄在場,事情能鬧成這樣?」

不滿歸不滿,宴會開始後,好酒嗜賭如命的王輔臣很快就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後,拉著吳國貴、王景和盧胖子等人胡吃海喝,盧胖子雖不擅飲,可也是勉強喝了幾杯,總體來說和王輔臣交談相處還算愉快,吳國貴個性沉穩年飲但不喜飲,和盧胖子也還算談得來,幫帶著還替盧胖子擋了不少酒。倒是王輔臣的副手雲南副將王景和盧胖子一見如故——象盧胖子這麼爽快而又大方的賭場肥羊可好不找,拉著盧胖子喝了不少的酒,還一個勁的約盧胖子繼續再賭。

「盧兄弟,來,咱們再喝一碗。」王景不顧吳國貴勸阻,又給盧胖子滿上一碗酒,笑道:「喝完了這碗,咱們再支一張桌子繼續耍牌九,沒銀子沒關係,當哥的借你,反正我也不怕你跑了,借多少都行。」

「王二哥,兄弟我實在是不行了。」盧胖子捂著腦袋,哭喪著臉說道:「兄弟我的酒量真的是太差了,上個月過年那天在皇宮體仁閣,兄弟才喝了兩壺酒就當場醉翻在了那裡,出了大丑。還有,耍錢也得等一等了,兄弟我回去還要服侍黃臉婆,還要看書,明天還得出城去巡查春耕和辦理公務,等忙過了這段時間,兄弟我再好好賠王二哥賭一把。」

「書有個球看頭?黃臉婆那天不可以服侍,定要天天晚上回去服侍?」已有幾分酒意的王景拉著盧胖子不放,嚷嚷道:「再陪二哥耍兩個時辰,完了二哥請你去逛窯子去,曲靖城裡,還是有幾個娘們不錯的。」

「王二哥有所不知,兄弟我娶那個黃臉婆來頭很大,脾氣也大,兄弟我實在惹不起他。」盧胖子嘆了口氣,終於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麼娶這麼一個凶婆娘回家。末了,盧胖子又乘機說出自己來這裡的另一個來意,說道:「至於書有沒有看頭——王二哥,你有沒有聽說過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兄弟我精研西洋學問,最近找到了一個發大財的法子,正準備干一門生意,不知王二哥有沒有興趣參一股?」

「發大財?」王景眼睛一亮,忙問道:「盧兄弟,什麼發財的法子?快說來聽聽。」

「王二哥,你有沒有見過西洋的琉璃鏡(玻璃鏡)?」盧胖子比劃著說道:「兄弟我在平西王府和皇宮大內都見過一次,半個巴掌那麼大的琉璃鏡,就能賣好幾千兩銀子,兄弟我查閱西洋書籍,知道這玩意的做法,想在我們曲靖造了,然後運到江南和京城去賣,一本萬利啊。」

最早的玻璃鏡是在十四世紀時由威尼斯商人,以錫汞法製成,價格昂貴異常,有少量成品流入中國,價格更是無價,而王景要死不死偏偏見過一次這樣的鏡子,當然知道這玩意的價值。現在聽盧胖子這麼一說,王景頓時瞪大了眼睛,驚叫問道:「盧兄弟,你真懂得怎麼造西洋的琉璃鏡?在曲靖這兔子不拉屎的鬼地方能造出來?」

「當然能,原材料曲靖都有,而且我還知道兩種法子可以造出琉璃鏡。」盧胖子認真點頭,又說道:「王二哥,造這種鏡子最麻煩的一點就是花的時間長,就算所有材料齊備,也得花一個多月時間,現在曲靖又在春耕,兄弟我實在找不到人手造這個琉璃鏡。所以兄弟我想拉二哥你合夥,你出點人手,借我一點軍隊里的工匠,我出技術出本錢,造出了這東西,賺的銀子咱們平分。」

「當然了。」盧胖子又補充一句,「就算造不出來,王二哥你借給我的工匠,我也會給他們開工錢,不會讓王二哥你難做人。」

「那就這麼說定了。」王景一聽有這好事,馬上就一拍桌子說道:「我管著武器打造,手裡有的是工匠,這幾年又不打仗了,白養著也是白養著,你借多少都行,賺了銀子咱們平分。」

「成,那就這麼說定了,兄弟我也不要太多人,二十個熟練工匠再加四十個學徒就足夠了。」盧胖子一口答應,拍著胸口說道:「最多三個月時間,王二哥你就等著看好吧,賺到的銀子,包管王二哥你笑得嘴都合不攏。到了那時候,我們再商量怎麼擴大規模,多造點鏡子出來發大財。」

「好,我相信盧兄弟,明天我就給你準備人手,你什麼時候要都行。」王景也還算爽快,立時就答應和盧胖子合夥做這筆買賣。旁邊的王輔臣和吳國貴等人則將信將疑,不過考慮到這事如果真辦成了,以盧胖子和王景的油滑,肯定不會少了自己們一份,到時候擴大生產規模,自己們照樣可以厚顏無恥的加一股進去發大財,也都沒有出言反對和干涉。

「呵呵,鏡子,先造錫貢鏡,後造硝酸銀鏡。」盧胖子笑得比王景還開心——盧胖子可不是為了銀子才打玻璃鏡的主意,而是盯上了造硝酸銀鏡用的硝酸,雲南還有大量采銅的副產品膽礬,也可以通過煅燒獲得硫酸,這兩種玩意加上甘油和再加上雲南盛產的硅藻土,可就是諾貝爾發明的那個玩意了。既然要造這玩意,怎麼也得找點掩護是不是?等出了成品,還怕吳三桂不乖乖的投入大量資金人力物力來生產這個玩意?再說能把自己的利益和雲南將領的利益捆綁在一起,不也是一件大事情?

因為言談甚歡,酒量不佳的盧胖子最終還是被豪爽熱情的王景等將給灌了一個爛醉,當場就醉倒在酒桌之上,王輔臣等人大笑之餘,讓僕人把盧胖子給抬進了後園,隨便找了一個房間給盧胖子住下,然後又繼續開喝,一直到深夜方散。

可憐的盧胖子這幾天忙裡忙外,也確實是累壞了,第二天一直睡到太陽升上三竿多高,明亮而又溫暖的陽光透過的窗戶照到肚皮上,盧胖子才從睡夢之中悠悠醒來。又喝了幾口涼水鎮住宿醉頭疼口渴,再一問時間已是巳時,盧胖子嚇了大跳,趕緊光著腳跳下床,連聲向房內侍侯的肖二郎吼叫道:「快,快幫我換衣服,我還得到東河鄉去,那邊種阿芙蓉的人多,我得去盯著,別誤了這大事。」

「少爺放心,朱師爺已經去了。」肖二郎解釋道:「辰時沒到的時候,朱師爺過來找你,見你沒醒,就先去東河指導那邊的百姓種阿芙蓉去了。」

「哦,還好,幸虧這老色狼也還算上心。」盧胖子鬆了口氣。肖二郎則又小聲說道:「不過少爺,你可別高興得太早了,小格格也派人來了,傳話說既然你喜歡夜不歸宿,以後也用不著回家過夜了。還有,小格格的丫鬟還向小的打聽,少爺你昨天晚上是一個人睡,還是王軍門安排了人陪你睡?」

「這小丫頭,怎麼這麼愛吃醋?以前我怎麼沒看出她還有這壞毛病?」盧胖子有些叫苦不迭,趕緊穿衣服準備回家報到——惹火了尚婉欹那個流著尚家殘暴血液的小丫頭,可也不是什麼鬧著玩的小事。

抽空又問了一下王輔臣和吳國貴等人的情況,得知他們都早就去了校場點兵,盧胖子更是不敢在王輔臣府的後院久呆,匆匆穿上衣服就出了房間。而雲南的氣候四季如春,雖才二月中旬,王輔臣府的花園裡就已經百花盛開,草木青蔥,盧胖子難免又有些萬分遺憾——這麼好的地方,如果用來種阿芙蓉多好?

遺憾歸遺憾,但眼下可不是欣賞風景的時候,一想到回家之後尚婉欹大發雌威的模樣,盧胖子就不寒而慄,趕緊加快腳步直奔院門。但就在這時候,前面花徑中忽然轉出幾名少女,盧胖子快跑中收不住腳步,肥肚皮一下子就拱到了為首的那名華服少女,那少女身材甚是輕盈,被體重接近兩百的盧胖子一撞,一下子就仰面朝天的摔坐在地上,小手扶地,嬌呼的聲音比出谷黃鶯還要動聽幾分,「啊!」

「小妹妹,對不起,實在對不起。」盧胖子連聲道歉,又伸手去拉那少女時,盧胖子卻胸口象是被重鎚重重敲了一下,一下子就呆了,心裡也直驚呼,「美女!美女!貨真價實的小美女!我那個老婆尚婉欹和她比起來,簡直就是螢火蟲比月亮,根本就沒辦法比!」

也不能怪盧胖子少見多怪豬哥德行,盧胖子其實在女色方面還是很君子的——否則同是大美女孔四貞也不會一再哀嘆自己為什麼就不能讓盧胖子動心了。關鍵是眼前這名少女確實是太動人了,才十四五歲的年齡,眉目就已是如畫如詩,瑤鼻星眼,櫻唇雖不十分紅潤,卻是更動人的櫻花顏色,嫵媚無比,臉頰白得幾近透明,透出來的儘是紅潤,嫩得彷彿一掐就會出水。身材還沒有完全長成,一雙纖細的美腿也已有了讓男人心直痒痒的感覺。和她一比,身旁的春日嬌花都失去了顏色。端的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小姐,你沒事吧?」盧胖子咽著口水發楞的功夫,那少女身後的幾個丫鬟已經驚叫著把她攙起,其中一名丫鬟還怒氣沖沖的沖盧胖子嚷嚷道:「你這人走路怎麼不長眼睛?撞傷了我家小姐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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