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強勢知府惡知縣

盧胖子在城隍廟宴請曲靖大小地主士紳並且分發阿芙蓉種子的事,他的頂頭上司把持曲靖政務多年的李率祖李大知府當然掌握得一清二楚,不過李大知府並沒有把盧胖子免費分發阿芙蓉種子這件事放在心上,而是盯上了盧胖子火耗只收兩分這件事。

要知道,清廉如水的李大知府火耗可是只收區區三錢的——憑良心說話,和其他的蟎清知府比起來,李率祖收得真的不算高,而盧胖子卻偏偏要搶李大知府的風頭,定死了只收兩分火耗,這不是抽李大知府的臉是什麼?惱怒之下,李知府少不得又在彈劾盧胖子的奏章上給盧胖子加上一條罪名,增重火耗,貪贓納賄!

「砰!」重新寫好了彈劾盧胖子的奏章,李知府發泄似的把關東產的上好狼毫筆摔在地上,心裡咬牙切齒,「姓盧的,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林天擎和老子在遼東時就認識了,又是老子的舊上司老相識,他到昆明上任肯定要經過曲靖,到時候老子把這道奏章遞給他,再給他塞點銀子,讓他請王命旗牌,直接先砍了你!」

「東翁,東翁,好消息。」也就在此時,李率祖的師爺畢篙斌忽然衝進李率祖的書房,歡天喜地的大叫道:「恭喜東翁,賀喜東翁,王軍門他回來了,已經進城回家了!」

「哈哈,王軍門回來了,用不著等林天擎到曲靖,就可以要你盧胖子的小命了!」李率祖哈哈大笑一聲,跳起來命令道:「快,畢師爺你去準備一份重禮,丫鬟服侍本官更衣,馬上去見王軍門。」

「東翁,恐怕得準備兩份禮物。」畢篙斌精細,提醒道:「平西王爺的護軍統領纛章京吳國貴吳將軍也來了,他可是平西王爺面前的體己人(心腹),又是平西王爺的義子,這次是代表平西王爺來巡視右鎮軍務的,不可怠慢啊。」

「吳國貴?哼,吳老狗的狗腿子!」李率祖冷哼一聲,仔細一盤算後,李率祖還是點頭說道:「那好吧,準備兩份禮物,這次是要借王軍門的手收拾盧胖子,不要讓這條狗來節外生枝!」

畢篙斌答應,當下李率祖匆匆換上官服,又帶上兩份禮物,領上畢篙斌和幾個隨從就匆匆趕往王輔臣在曲靖城裡的府邸而去。到得王府一看,王輔臣府門前果然是張燈結綵,車水馬龍,軍士僕人出入不絕,李率祖與王輔臣素來交好,乾脆連拜帖都懶得送,直接就領著畢篙斌進了王府,王輔臣家的下人也都沒有阻攔。

進到王輔臣府的大廳,大廳中也是十分熱鬧,一大幫將領丘八正圍在一張大桌旁耍著骨牌,一片呼幺喝六、吃上賠下之聲,李率祖知道王輔臣嗜賭,也不在意,只是悄悄走到正在坐莊的王輔臣背後,忽然一把王輔臣肩上,大叫一聲,「雙天至尊,通殺!」

「雙天至尊,通殺!」正賭得來勁的王輔臣下意識的大吼一聲,一把掀開面前牌九,卻見兩張骨牌竟然是一對通賠的蹩十,王輔臣不由破口大罵,賭桌上卻是歡呼一片,紛紛爭先恐後的叫賠,王輔臣一邊賠注,一邊回頭去看誰的嘴這麼烏鴉,見是李率祖,王輔臣不由大怒叫道:「李府台,你從來不玩這個,亂叫個球勁,我的雙天至尊都被你叫飛了,這注你賠!你賠!」

「王軍門,這可賴不到下官身上,我叫之前,你就先拿到牌的。」李率祖搖頭,又問道:「王軍門,聽說吳國貴將軍也來了,怎麼沒見人?」

「他這次帶家眷來了,準備在這裡住幾天,現在在後面安頓家眷。」王輔臣順口答道。

「那樣更好。」李率祖心中暗喜,心說沒有吳三桂的心腹在旁邊,更方便說話點。當下李率祖拉著王輔臣的袖子說道:「王軍門,借幾步說話,兄弟我有點事想對你說誰。」

「也行,王景,你替我做幾把庄,換把手氣。」手氣正背的王輔臣一口答應,順手把骰子扔給了副將王景,與李率祖並肩進到了後堂。沒等李率祖開口,王輔臣主動說道:「素園,剛才聽說你小舅子被抓了,怎麼回事?新來那個知縣盧一峰這麼不給你面子?」

「輔臣,我就是為了這事找你幫忙啊。」李率祖哭喪起臉,把任興來被抓的事大略說了一遍,又咬牙切齒的說道:「輔臣兄,兄弟我看出來了,這個盧一峰這次來曲靖,擺明車馬是想和兄弟我對著干,不把這小子收拾了,我們兄弟在曲靖就沒舒坦日子過!輔臣兄,依我看,乾脆用對付前任羅平知州老法子,把這個盧胖子弄個意外橫死,省得在我們面前糟心。」

「素園兄,不是我不肯幫你這個忙。」王輔臣無可奈何的說道:「關鍵是,這個盧一峰在王爺那裡是掛了號的,這次我到昆明述職,王爺就單獨對我提起過他的事,要我和這個盧一峰好生相處,不要起衝突,必要的時候,還得要拉他一把。還有二王子,更是單獨對我說過,盧一峰是他親手提拔的人才,要我給他點面子,對這個盧一峰好點。你說,我還好意思對他下手么?」

「這小子是什麼來頭?為什麼王爺和二王子都這麼重視他?」李率祖倒吸了一口涼氣,好不容易收起了一點對盧胖子的輕視之心。

「具體不清楚,不過有消息說,今年朝廷給雲貴兩省的軍餉加了四十萬兩,其中就有這小子的功勞。」王輔臣隨口回答,又奸笑道:「還有,這小子也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把平南王府的小格格拐走了當老婆,王爺和尚可喜一輩子不對付,聽到這事連下巴都笑脫臼了,當然更捨不得這個活寶死了。」

「什麼?那小子的老婆是平南王府的小格格?」李率祖又嚇了一大跳,震驚道:「那天在曲靖縣衙外面,我可是見過他的老婆的,長得很漂亮的一個小美人,那個盧胖子丑成那樣,還能拐到這麼漂亮的小格格?」

「八成是瞎眼了唄,再漂亮,能有吳國貴的寶貝女兒八面觀音漂亮?」王輔臣不屑的哼哼一句,又說道:「這樣吧,我派人去把那個盧一峰叫來,叫他給我一個面子,把你的小舅子給放了算了,還有叫他對你恭敬點,否則我也饒不了他。如果他不肯給這個面子,我們再慢慢商量如何。」

李率祖有些不服氣,可是考慮到盧胖子現在是吳三桂面前的大紅人,逼著王輔臣殺他,王輔臣肯定不幹,不如暫時先把小舅子救出來再說,以後有的是機會收拾這個盧胖子。想到這裡,李率祖勉強點頭說道:「那成,就拜託輔臣兄了。」

見李率祖沒有意見,王輔臣當即叫來一個隨從,讓他拿自己的名刺去曲靖縣衙請盧胖子,又說道:「李兄弟,我手癮上來了,還得去耍幾把牌九,你去不去?如果沒興趣,那你就在後堂等一會,等那個盧胖子來了,我再帶他進來見你。」

李率祖自視清高,自然不願去和一群老丘八吆五喝六,表示願意留在後堂喝茶等候,王輔臣則只是客套幾句,就又迫不及待的跑回前廳繼續開賭,而此刻前廳賭桌旁的賭徒已經比剛才多了一倍還不止,代替王輔臣做莊的王景滿面紅光,面前也堆滿了現銀,顯然手氣極好,已經贏了不少。王輔臣二話不說,上去把銀子往王景面前一放,興奮叫道:「王景兄弟,借你好手氣,搭夥做莊,通殺十把!」

「好說。」正在興頭上的王景招呼道:「快,下注快了,買定離手了。」

「我押一百兩。」一個白胖子率先把一百兩的銀子押在天門位。王景笑道:「這個兄弟,你手氣這麼背,都輸兩百多兩了,還敢下這麼大?」

「不下重點,怎麼扳本?」那白胖子操著一口地道的雲南口音不服氣的反問道。

「對,對,不下重點,怎麼扳回去?」大贏家王景大笑,趕緊招呼人下注,眾人也都看出那白胖子手氣背得離譜,不敢和他一起送死,多是下在了左右位,王景乘機扔出骰子,分發牌九。那白胖子拿過牌九也不翻開,只是用肥厚手掌慢慢摸索,而王景這一把手氣也不怎麼樣,一副不大不小牌的殺了左家賠右家,便也有些緊張的天門位,迫不及待的問道:「胖子,什麼牌?」

「操他娘的,又是蹩十!」那白胖子慘叫一聲,順手就把沒有翻開過的骨牌扔進骨牌堆里。王景和王輔臣都是哈哈大笑,迫不及待把那一百兩銀子收到手裡分了。那白胖子則又從身上摸出幾張銀票,扔在桌上,大叫道:「這把我下三百兩,我就不信了,還會是蹩十!」

三百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已經比王景和王輔臣一年的俸祿還高了,更相當於二十個普通士兵一年的俸祿,在這張賭桌上絕對是至今為止最大的注碼。當下王景和王輔臣都是雙眼放光,迫不及待的招呼眾人下注,又拋骰發牌,而那胖子拿到拍後,還是表情緊張的摸索,直到手氣極好的王景亮出一副雜九,那胖子才殺豬一樣慘叫著亮出一副雜八,又把三百兩銀子雙手捧到王輔臣和王景面前。

如此幾把下來,那胖子除了有一把贏了十兩之外,其他的不是賭氣扔牌,就是亮出來的牌比王景的牌小,一口氣輸了一千多兩銀子,哀聲嘆氣不斷。王輔臣和王景則笑得嘴都不合不攏,對這隻胖肥羊好感大生,又贏了這個胖子兩百兩銀子後,王景還笑眯眯的問道:「這個兄弟,面生得緊啊?叫什麼名字,是把總還是游擊,有沒有興趣到我帳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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