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作繭自縛(下)

「怪了,以前遞牌子請見,最多一刻鐘(半小時)時間就有消息見與不見,怎麼今天都半個多時辰了,還沒消息說皇上召不召見?到底出什麼事了?」

興沖沖跑來皇宮給盧胖子上眼藥,想借著今天小麻子議餉慘敗的機會,利用好不容易揪到的盧胖子背叛小麻子的真憑實據,把怎麼看怎麼不順眼的大災星大禍害盧胖子置於死地!為自己們和自己們無辜含冤慘死的同僚、部下、奴才報仇雪恨!可是到了皇宮門前遞上腰牌,足足等了半個多時辰,來之前的那股興奮勁都快被晚上的寒風給凍硬了,宮裡卻楞是沒有消息出來,既沒說召見,也沒說不見。

已經很少進宮的孔四貞和基本沒進過宮的尚之孝也就算了,圖海是什麼人,弘文院大學士兼滿州正黃旗都統,平日里進出大內簡直和進出自己家門一樣方便,所謂的遞牌請見不過是一個例行手續。尤其是在夜裡,自己這個康熙心腹只要一遞牌子,那就代表必有大事,康小麻子那怕在和老婆赫舍里嘿咻,也會第一時間召見,速度甚至比白天很快,而今天卻到現在還沒有一個準信,第六感同樣頗強的圖海難免有些疑神疑鬼,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背著手在東華門前直轉圈圈,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圖中堂,你就別轉來轉去了,看得奴家眼睛都暈了。」孔四貞埋怨起來,又安慰道:「用不著急,興許皇上有什麼大事要辦,太監們不敢進去打擾,再耐心等一會就有消息了。放心,我們的皇上是古往今來第一勤政愛民的皇上,咱們雖然是夜裡求見,皇上只要抽出時間來,就一定會召見我們的。」

「我倒不是發愁這個。」圖海皺眉說道:「我這會心臟跳得好快,總覺得事情不對,心裡不踏實,就好象要發生什麼大事一樣。」

「大過年的,少說點不吉利的話。虧你還是堂堂大學士,正黃旗都統,怎麼比我們女人還膽小?」孔四貞白了圖海一眼,對圖海的烏鴉嘴表示最強烈的鄙視。

「不是說不吉利的話,是我這種感覺一直很准。」圖海眉頭皺得更緊,沒敢把話完全說完——順治十七年那次,他剛起床時也是這種不踏實的感覺,結果剛到了中午,順治就開始發颮了,揪著阿拉那的案子不放,差點把他送上了絞刑架。

「好了,好了,我們這次進宮有真憑實據在手,還怕個什麼勁?」孔四貞又白了老情人圖海一眼,轉移話題道:「我們還是乘著這段時間再琢磨一下,看怎麼把那個盧胖子整得更慘,最好是要把那個盧胖子誅滅九族才解氣。」

「好主意,我們先把皇上的火給煽起來,然後再給盧胖子安一些殺頭抄家的罪行,皇上一怒之下,肯定殺他全家!」尚之孝鼓掌叫好。

「想得美。」圖海哼了一聲,說道:「我們這次進宮,能不能立即殺掉盧胖子恐怕還是一個問題。我們只是發現他和穆里瑪接觸,有通敵篡逆嫌疑,並不知道他和穆里瑪究竟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皇上會不會立即下旨把他處死還沒準,就盼著把盧胖子誅滅滿門了?依我看來,這事肯定還得費些周章,先勸說皇上把他罷官免職,隨便找個罪名打入大牢,然後再慢慢拷問他究竟和穆里瑪說了什麼,還有就是重查傅弘烈和楊國泰的案子,還傅兄弟一個清白。」

「這當然是個法子,不過實在太慢了,難保不會夜長夢多。」孔四貞提醒道:「不要忘了,死胖子這次幫吳應熊議餉可是立了功的,鰲拜也很欣賞這個盧胖子,萬一吳三桂和鰲拜出手干涉,指不定就會給這個死胖子鹹魚翻身了。」

「沒錯,最好是先把這個盧胖子給砍了,先出了這口惡氣再說。」尚之孝也算是把盧胖子給恨到了骨子裡,當即點頭附和。

「還有一點,圖中堂,奴家必須得提醒你。」孔四貞補充道:「傅弘烈那個案子比你想像的複雜百倍,想短時間翻過來是絕對不可能的,皇上和太皇太后老佛爺也不會答應,所以我們最好還是保險點,先把盧胖子這個禍害弄死,等以後出現轉機了,再想法子把傅弘烈的案子翻過來,還他一個身後清白。」

「隨你,你說了算吧。」圖海無可奈何的答應。

「這樣吧。」孔四貞眼珠子一轉,陰笑說道:「既然我們有真憑實據證明盧胖子今天早上和穆里瑪暗中接觸,其後穆里瑪又進宮和鰲拜密談,導致鰲拜臨陣倒戈站在了吳三桂那一邊。那我們乾脆就下手重一點,直接捏造一些盧胖子和穆里瑪密談的內容出來,把他置於死地!」

「好主意,反正盧胖子和穆里瑪密談的內容只有他們兩個知道,我們想怎麼捏造都行。」尚之孝鼓掌,奸笑說道:「到時候皇上總不能傳穆里瑪來對質吧?盧胖子喊冤否認,皇上和太皇太后老佛爺能相信嗎?」

「你們這可是欺君啊。」圖海先是嚇了一大跳,但轉念一想,圖海又覺得此舉可行——畢竟,誰也沒辦法證明自己們說謊是不是?想到這裡,圖海點頭道:「那好吧,乘著這會趕快商量一下,看看捏造些什麼內容弄死那個該死的災星盧胖子。」

抓緊時間商量了一通,給盧胖子捏造了好幾條足以抄家滅門殺九族的罪名,東華門內終於有太監出來,宣布小麻子召見,圖海等人鬆了口氣,趕緊跟著太監進東華門,又經錫慶門、皇極門、寧壽門和養心門,一路來到養心殿前。太監入內稟報之後,小麻子宣布立即召見,圖海、尚之孝和孔四貞三人又進到養心殿,見孝庄老妖婆也在殿中,便趕緊一起跪下,磕頭說道:「奴才叩見皇上萬歲,叩見太皇太后老佛爺,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太皇太后老佛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免禮,平身吧。」小麻子語氣不善的哼道。

「謝皇上。」圖海等人答應,一起站起身來時,稍微轉轉眼睛,卻猛然看到索額圖和盧胖子穿著太監服色,並肩站在養心殿一側。圖海、孔四貞和尚之孝頓時大吃一驚,尚之孝更是驚叫出聲,「索大人,盧胖子,你們怎麼也在這裡?」

「大膽,你叫盧愛卿什麼?在朕的面前,竟敢出言無禮?!」小麻子極不高興的冷哼起來。

「奴才該死!」尚之孝嚇了一跳,趕緊又雙膝跪倒磕頭。盧胖子則拱了拱手,畢恭畢敬的說道:「皇上,不礙事的,微臣確實長得有一點胖,很多人都這麼稱呼微臣,微臣也已經習慣了。請皇上開恩,饒了二王子這一次吧。」

「看在盧愛卿求情的份上,饒你這一次,起來吧。」小麻子倒是很給盧胖子面子,一口就答應下來。尚之孝這才戰戰兢兢的重新站起,那邊圖海和孔四貞則面面相窺,一起心說皇上今天是吃火藥了,怎麼這麼大火氣?還這麼寵盧胖子?

「圖大人,四格格,尚王子,你們這麼晚了進宮,有什麼事嗎?」小麻子強忍著怒氣,冷冷的說道:「朕聽說,你們好象是要參什麼人?」

小麻子聲音里的殺氣隔著三四里都聞得清清楚楚,聽到這聲音,圖海、孔四貞和尚之孝三人難免有些心虛膽怯,不知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但箭在弦上,情況也容不得猶豫,圖海只得硬著頭皮拱手,恭敬說道:「啟稟皇上,奴才們要聯名參奏雲南曲靖知縣盧一峰辜負聖恩,欺君罔上,請皇上治其應得之罪。」

「皇上,微臣冤枉啊!」盧胖子砰的跪下,連連磕頭。

「盧愛卿,你起來,先不要說話。」小麻子面帶冷笑,先叫盧胖子起身,又問道:「圖大人,四格格,尚王子,你們彈劾盧愛卿辜負聖恩,欺君罔上,有什麼憑證?」

「皇上今天是怎麼了?怎麼這麼皮笑肉不笑的?」圖海心中有些發慌,一時間不敢作聲。那邊孔四貞和尚之孝也看出小麻子心情不爽,也是滿頭霧水,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也是不敢開口。

「怎麼不說了?」小麻子忽然提高聲音,一拍龍案喝道:「說,你們有什麼證據?如果拿不出真憑實據,休怪朕治你們構陷污衊同僚之罪!」

「皇上,息怒。」孝庄終於開口出聲,一邊暗嘆孫子到底年紀小了點,沉不住氣,一邊態度溫和的向孔四貞問道:「四兒,你來說,你們到底為了什麼彈劾盧一峰?又有什麼證據證明他欺君罔上了?」

「回老佛爺,事情是這樣的。」見孝庄和顏悅色,孔四貞稍微鬆了口氣,忙添油加醋的說道:「今天大朝之上議餉,鰲中堂先是堅決支持皇上削減雲貴軍餉,後來又忽然改變立場,改為全力支持給雲貴增加軍餉,奴才們覺得非常奇怪,散朝之後就查了一查這事,結果這不查不知道,一查真是嚇三跳!原來鰲中堂在改變立場之前,在西華門附近與靖西將軍穆里瑪見了一面,而穆里瑪將軍呢,又在這之前,與被皇上托以重任的盧一峰盧大人在一家小茶館裡,單獨密談商量了許久!」

「皇上,老佛爺,微臣冤枉啊!」盧胖子又無比委屈的喊起冤來。

「盧大人,皇上讓你先不要說話,先聽他們說。」索額圖拉一把盧胖子,向盧胖子使了一個眼色,心說你喊什麼冤?你的冤情皇上和太皇太后老佛爺早就一清二楚了,讓他們可著勁的去栽贓陷害你吧,順便幫我那個可憐的弟弟索敏泰出口惡氣吧——上次孔四貞鼓惑他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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