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大清奸佞鰲少保

鰲拜府位於北京東城的金寶街東堂子衚衕,但出乎盧胖子預料的是,鰲拜府不僅沒有他想像中那麼奢華無厭,更沒有他想像中那麼佔地面積巨大,不要說和平西王府、平南王府、靖南王府相比了,甚至就連和吳應熊的額附府比起來,都有點稍微不如。如果不是大門門口高掛的鰲府牌匾,盧胖子差點都懷疑是阿思哈是隨便找了一座宅子糊弄自己了。

盧胖子現在算是小有名氣了,不過名氣顯然還沒有大到能讓鰲拜大開中門親自出迎的地步,只是由阿思哈領著走了側門進府,又從二門進到內宅,直接把盧胖子領到了一個放滿公文和書籍的書房之中。而此刻的這個書房之中,也早已坐上了七八個便裝男子,都沒有穿官服,或是捧著茶杯圍著炭盆聊天,或是拿著書本公文在搖頭晃腦,或是二人對坐竊竊低語,讓人難以分辨究竟誰是歷史上大名鼎鼎鰲拜鰲老頭。

「鰲相爺,卑職未辱使命,總算是把盧一峰盧大人給你帶來了。」阿思哈笑眯眯的說一句,又把盧一峰往前一推,笑道:「盧大人,還楞著幹什麼?還不趕快拜見鰲相爺和各位大人?你的運氣啊,在場的大人們不管那一個,隨便一句話,就夠你一輩子吃不完了。」

「究竟誰是鰲老頭呢?」盧胖子存心想給鰲拜留下一個深刻印象,飛快環視一圈在場眾人,很快把目光定格到一個鬍鬚花白卻肌肉不見半點鬆弛的老頭身上,果斷上前走到那老頭面前雙膝跪下,磕頭說道:「卑職雲南曲靖知縣盧一峰,拜見中堂鰲相爺,相爺萬福金安。」

「你見過本相?」鰲拜一楞,心說阿思哈剛才沒介紹我啊,這個大胖子怎麼認出我的?

「回鰲相爺,卑職世居雲南,從未到過京城,今天才第一次有幸得睹相爺。」一把賭對的盧胖子得意答道。

「那你怎麼別的人不行禮,直接到就到本相面前行禮了?」鰲拜好奇問道。

「回相爺,卑職進房之時,忽見一道金光罩於相爺身上,霎時金光又消失不見,隱於相爺體內。」盧胖子嘴上象抹了蜜一樣,恭恭敬敬的答道:「所以卑職當時就斷定,大人你便是我大清第一棟樑、大清第一巴圖魯,上諱下尊鰲拜鰲相爺!」

「嘿,好小子,好甜的嘴。」鰲拜笑出聲來,對盧胖子的刻意吹捧雖然不是十分欣賞,但也沒有反感。

「呵呵,盧大人果然是一張好嘴,難怪能以七品之身,名動京城。」在場的幾個鰲拜黨羽也紛紛大笑起來。

其中一個白白胖胖和盧胖子有得一比的大胖子站起身來,走到盧胖子身邊仔細看看,回頭沖阿思哈笑道:「阿尚書,到底還是你的面子大啊,我派了管家到朝陽門外等了盧一峰大人兩天,最後還是沒能請到盧大人。今兒個鰲相爺才隨便吩咐一聲,這還不到兩個時辰,盧大人就被你帶到這裡來了,說到這辦事速度,在下可真是自嘆不入了。」

「大人莫非就是班布爾善班大人?」盧胖子試探著問道。見那白胖子笑眯眯的點頭,盧胖子不敢怠慢,趕緊又行禮道:「卑職盧一峰,因故冒犯大人管家,請大人治罪。」

「沒關係,沒關係,起來吧。」班布爾善笑著連連擺手,微笑說道:「這事兒的責任又不在你,是我的管家無禮在先,硬要逼著你破壞平西王府的規矩,這小子回來告你的刁狀,我問和他同去接你的戈什哈,這才知道原因,所以又叫人抽了他二十鞭子。」

「班大人如此寬宏大量,那更是叫卑職無地自容了。」盧胖子戰戰兢兢的說道:「但國法不能壞,家法不能廢,卑職身為平西王府中人,說什麼都不敢違反平西王府的規矩,還望班大人明查。」

「好說,好說,我都已經說過不在意了。」班布爾善大笑著親自來攙盧胖子,說道:「盧大人你還這麼一再強調平西王府的規矩,是不是在責怪本官無意中壞了平西王爺的規矩?快起來,快起來。」

「卑職不敢,謝班大人。」盧胖子道謝,這才終於站起來,又轉向鰲拜拱手問道:「卑職敢問相爺一句,相爺幾次傳喚下官,不知有何吩咐?」

「坐下來說吧。」鰲拜的態度也還和藹,揮揮手叫僕人給盧胖子搬來一張椅子,讓盧胖子坐到炭盆旁邊,這才慢條斯理的說道:「盧大人,聽說這次你來京城的時候,不是走湖南長江這條道,而是繞道廣東來的京城,到了廣東以後,平南王爺又讓你陪同他的小女兒一同進京,結果在福建遭遇伏擊,差不多全軍覆沒,有這回事嗎?」

「不出所料,果然是為了這件事。」盧胖子心中冷笑,口上恭敬答道:「回鰲相爺,確實有這件事。」

說罷,盧胖子不等鰲拜開口,主動就竹筒倒豆子,把那些早已經背得滾瓜爛熟的供詞又重新的複述了一遍,在場的鰲拜黨羽則個個都是凝神細聽,不斷詢問具體細節,而當盧胖子說到在興化知府衙門二堂上慕天顏獻出一封信時,包括一直不動聲色的鰲拜都變了眼色,親自開口問道:「那封信真是在傅弘烈身上搜出來的?信上是什麼內容你知道不?」

「回鰲相爺,據興化府台慕天顏慕大人說,這封信是他在給傅弘烈傅大人驗屍之時,親自在傅弘烈屍體上發現的。」盧胖子極其狡猾的答道:「但具體是不是這樣,因為卑職沒有親眼目睹,不敢保證。至於那封信的內容,靖南王世子、祖部堂和劉中丞都沒有公布,祖部堂還警告卑職們,最好不要知道那封信上的內容,否則會有人頭落地的危險,所以卑職沒敢繼續問。」

「看來問題就是出在那封信上了。」鰲拜暗暗點頭,總算是弄明白一點康小麻子這次為什麼要下這麼重的毒手,眼都不眨就殺了一個一品大員,還滅了兩個四品官的滿門。盤算到這,鰲拜又試探著問道:「既然如此,那封信的最後下落,你知道嗎?」

「被靖南王世子、祖部堂和劉中丞三位大人收走了。」盧胖子故作糊塗,不懷好意的問道:「怎麼?難道這三位大人沒把這封信呈交給鰲中堂你嗎?」

「哼!」鰲拜果然中計,雖然臉上沒有流露出來,心裡則冷哼道:「這三個混蛋把這封信呈交給我就好了!三個該死的混蛋,在奏摺上竟然連關於這封信的一個字都沒提到,肯定是暗中把那封書信送給了康小麻子,討康小麻子的歡心!」

「鰲中堂,看來那封信就是整件事的關鍵。」班布爾善湊到鰲拜耳邊,壓低聲音說道:「怎麼樣,還要繼續追查下去嗎?要不要卑職暗中和耿精忠他們聯繫,讓他們把信的內容報上來?」

「糊塗!」鰲拜白了班布爾善一眼,也是壓低聲音說道:「耿精忠沒把這封信交給老夫,暗中呈交給了皇上,皇上又把福建水師賞給了他,證明這封信對老夫和皇上都十分重要——你現在去找耿精忠要這封信,不是給耿精忠坐地起價的機會嗎?老夫敢斷定,耿繼茂父子這次絕對是打了吃完原告吃被告的主意,等著老夫送上門去,再把這封信賣個高價,老夫偏不上這個當!」

「卑職糊塗,耿繼茂和耿精忠父子確實是這樣的人。」班布爾善點頭附和,又低聲問道:「那麼鰲中堂打算如何處置呢?」

鰲拜稍微盤算了一下,果斷搖頭說道:「反正這件事里被殺的傅弘烈是孔四貞家奴,施琅也不是老夫親信,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不再查了!皇上不明不白就殺掉這麼多人,事後又拿不出足以服眾的證據,這已經足夠打擊他的威信了。哼,外地那些督撫提督,也足夠讓他們戰戰兢兢了。」

班布爾善點頭,恭敬退下。鰲拜則把目光轉移回到盧胖子身上,稍微整理一下思路,這才問道:「盧大人,你一定很奇怪吧,本相既然知道你繞道廣東北上陛見,那本相為什麼不問你繞道的原因呢?」

「是啊,鰲老頭為什麼不問這個原因呢?」盧胖子也一直在暗暗分析這個問題,但是看到鰲拜那滿是橫肉的臉上帶著的微笑不似作偽,盧胖子很快就醒悟過來,忙滿臉堆笑的說道:「回鰲相爺,你不問卑職這件事的原因,那當然是鰲相爺你聖明燭照,明察秋毫,早就知道原因了,卑職那還敢在相爺的面前請功?」

「本相當然知道原因。」鰲拜慢悠悠的說道:「不過如果你認為,你冒死在吳三桂和尚可喜面前,勸說他們自請撤藩,你就大錯特錯了。」

說到這,鰲拜忽然重重一拍桌子,滿臉的粗鬍子都豎了起來,咆哮道:「你勸吳三桂和尚可喜自請撤藩,不僅沒有功,反而有大罪!」

「我勸吳三桂和尚可喜自請撤藩,不僅沒功,還有罪?」盧胖子楞了一楞,半晌才回過來神來,趕緊離坐跪下,戰戰兢兢的說道:「卑職該死,卑職該死,不過,卑職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那裡該死啊?」

「很委屈是吧?」鰲拜也是個翻臉比翻書還快的角色,剛才還在鬚髮怒張,這會馬上又放緩了臉色,不緊不慢的說道:「你一定覺得自己很委屈,為了大清朝廷,你冒著殺頭的危險勸說吳三桂和尚可喜自請撤藩,到頭來卻不僅有功,反而有罪。」

盧胖子不敢說話,只是凝神細聽,想看看歷史上出了名的奸臣蠢相鰲拜狗嘴裡到底能吐出什麼象牙來。而鰲拜也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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