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莆田少林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敲了許久的門,盧大胖子急得都快破口大罵叫「狗禿驢給老子開門」了——不過考慮到這座寺廟叫做少林寺,所以盧大胖子最終還是咽下了這口氣。直到後面的追兵腳步聲和喊叫聲清晰入耳了,少林寺的大門才吱呀一聲打開,一個青年和尚打著呵欠出來,合掌說道:「阿彌陀佛,幾位施主深夜敲門,不知有何見教?」

「大師救命!」盧大胖子慘叫一聲,背著肖二郎推開那和尚就衝進了寺里,隨手還把尚婉欹給拉了進來。

「施主,你這是幹什麼?」那和尚被盧大胖子的粗暴舉動嚇了一跳,趕緊又拉住盧大胖子。

「大師,你行行好吧。」盧大胖子哀求道:「我們夫妻倆被盜匪追殺,僕人也受了重傷,走投無路了逃到這裡,請大師行行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救我們小夫妻和僕人三條命吧。」

不得不承認,古代的和尚素質一般都普遍的高,南方少林寺更是從來沒有什麼劣跡和醜聞的真佛門,真正的扶危救難,普度眾生。所以那青年和尚雖然感覺有些為難,可是看到盧大胖子背上滿身是血的肖二郎,又聽到越來越近的追兵腳步聲和叫嚷聲,咬咬牙,還是飛快關上了寺廟大門,低聲說道:「三位施主,請隨小僧來。」

說罷,那和尚立即上前引路,盧大胖子連聲道謝,尚婉欹則飛快在盧大胖子腰上肥肉處擰了一把,紅著臉瞪一眼盧大胖子,對盧大胖子厚顏無恥的自稱夫妻大為不滿。盧大胖子苦笑,湊到尚婉欹耳邊低聲說道:「小郡主,情況不明,你先委屈點。」尚婉欹又白了盧大胖子一眼,並不說話。

那年輕和尚一路把盧大胖子三人領進了西偏殿的一個香房中,先讓盧大胖子把肖二郎放下,又點上燈交給盧大胖子掌著,親自撕開肖二郎的血衣檢查傷勢,飛快說道:「施主,這位施主受的是槍傷,鐵彈還埋在他的肉中,傷勢頗重,必須取出鐵彈才能上藥,否則會有性命危險。」

「那就麻煩大師了,請大師一定要救救他。」盧大胖子焦急說道:「大師,求求你了,請快救他,我一定重重回報。」

「施主不必客氣,救死扶傷,本就是我們少林僧人的責任。」那和尚答道:「不過這樣的傷小僧救不了,小僧這就去請智恆師叔,他老人家精通醫理,一定能為尊仆治好這種傷勢。」

「多謝大師,多謝了。」盧大胖子大喜過望,連聲道謝。恰在此時,新的一輪敲門聲傳來,而且還把寺門敲得山響,另外有人凶神惡煞的吼道:「開門!開門!官兵緝盜!狗禿驢,快給老子們開門!」

「大師,你千萬別聽那伙人的,我們不是盜匪。」盧大胖子急了,趕緊表明身份。

「施主放心,你們是不是盜匪,小僧一眼就能看出來。」那和尚微笑答道:「兩位男施主都沒有武藝在身,這位女施主又這麼柔弱,而且還有一位施主身帶槍傷,怎麼可能是盜匪?三位施主不必驚慌,在這裡耐心等待,小僧去打發他們。」

說罷,那和尚合掌告退,盧大胖子和尚婉欹等人則在房間里提心弔膽的等待起來。盧大胖子又不放心的趴到門縫上偷看,只見那和尚先是進了少林寺的後院,又過片刻後,一群和尚就提著僧棍從後院快步跑了出來,兩個老和尚一個去大門處,另一個則直接向這邊走來,又推開了盧大胖子所在的香房房門。

「三位施主,不必驚慌。」那老和尚合掌說道:「老衲智恆,竊居少林寺知客一職,剛才聽師侄子生言道,三位施主中有人身受槍傷,特來醫治。」

「多……多謝大師。」盧大胖子心驚膽戰的道謝,又趕緊把那老和尚智恆領到肖二郎旁邊。智恆大師先是掌燈看了肖二郎的傷勢,點了點頭,說道:「施主不必擔心,火槍鉛彈恰好打中了骨頭,沒有傷到內臟,還有救。請施主掌燈,老衲這就為尊仆治傷。」

說著,智恆大師將油燈遞給了盧大胖子,又解開隨身帶來的葯囊,從中取出諸般治傷物件,見盧大胖子掌燈肥手不斷顫抖,那智恆大師不由一笑,安慰道:「施主不必擔心,老衲的師兄智通方丈已去打發那些追兵,不會有事的。」

「是,是,多謝大師。」盧大胖子點頭,努力鎮定心神掌好油燈,一邊看著智恆大師為肖二郎取彈敷藥,一邊側耳細聽少林寺前院動靜。

「沒在你們廟裡?那怎麼門前會有血跡?別以為把寺里地上的血跡擦乾淨了我們就搜不出來,來人,放狗去搜!」凶神惡煞的聲音吼道。

「阿彌陀佛,這位施主,莆田少林寺雖然只是一座小廟,可也是一座千年古剎,豈能容許施主隨意搜查?」和藹平和的聲音說道。

「不讓搜?你知道老子是誰么?睜大你的狗眼睛看看這是什麼?老子的官防印信,見過沒有?」

「阿彌陀佛,原來施主是潮州府的參將楊將軍,失敬,失敬。」

「知道老子是將軍就好,現在馬上把廟裡的所有房門打開,老子要挨房挨房的搜查。」

「阿彌陀佛,楊將軍請慢,老衲有一事不明,楊將軍你是潮州府的將軍,並非莆田府的參將,有什麼資格搜查我們莆田的寺廟?將軍如果一定要搜,請先去莆田官府拿來公文,否則的話,老衲絕不允許。」

「老禿驢,給你三分顏色就敢開染坊了?給老子搜!看這幫禿驢敢幹什麼?」

「阿彌陀佛,楊將軍既然如此無禮,也休怪老衲得罪了,少林寺眾僧聽令,將這伙賊人給打出去!」

出面和楊國泰交涉的南少林方丈智通方丈顯然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角色——廢話,歷史上在公元一六七四年招來康小麻子火燒南少林的牛叉和尚,脾氣能好到那裡去?三言兩語不對,智通方丈便即一聲令下,然後少林寺前院就乒乒乓乓的打了起來。但聽到這聲音後,盧大胖子不僅心中不慌,反而所有的恐懼和擔憂都一掃而空了——有南少林寺和尚出頭替自己們阻擋追兵,基本上敵人只要不超過千人,自己都可以高枕無憂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這時候,智恆大師已然替肖二郎取出了子彈和敷好了葯,又包紮好傷口,合掌說道:「兩位施主放心,尊仆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老衲還給他敷上了金瘡葯,只需休息幾日,便可痊癒了。」

「多謝大師。」盧大胖子大喜,趕緊伸手入懷去摸銀子道謝,結果一摸之下,這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沒裝銀子。

盧大胖子趕緊再去摸肖二郎的荷包時,智恆大師合掌微笑說道:「施主千萬不必客氣,區區小事,不足掛齒,何況老衲為尊仆治傷,也不是為了施主的湯藥銀子。三位施主請放心休息,老衲暫且告退,一會老衲會讓人送來素齋和茶水。」

說罷,智恆大師又是合掌行禮,轉身出門,並小心關上了香房房門。看到智恆大師為人厚道成這樣,這些天來見慣了人心醜惡的盧大胖子不由感嘆道:「高僧啊,真正的高僧啊,這樣的高僧,全天下能有幾個?」

「如果這位大師聽到某人那天在藥王庵里說的那些話。」一直坐在床邊沒有說話的尚婉欹忽然壞笑起來,慢悠悠的說道:「那我相信,南少林的各位大師,一定會讓某人知道高僧也會大發脾氣的。」

「小丫頭,那天還不是因為你?」盧大胖子肥臉一紅,反駁道:「如果不是某個小丫頭那天哭著喊著要出家,我會在佛堂里說那樣的笑話嗎?」

「我又沒讓你說?」尚婉欹重新白了盧大胖子一眼,用很平淡的語氣說道:「那天,如果不是你故意搗亂,壞了我的性子,說不定我就在藥王庵里削髮為尼了,也用不著被親哥哥派人刺殺,亡命天涯了。」

「你知道了?」盧大胖子嚇了一跳。

「開始不知道,可是你說保護我的隊伍里,除了李天植之外,沒有一個人可以相信的時候,我就明白了。」尚婉欹淡淡的說道:「李天植的隊伍,是我大哥的嫡繫心腹,你為了救我,要你的人不能相信他們每一個人,我還能不明白是大哥想殺我嗎?」

「這小丫頭其實也挺聰明的嘛,沒有看上去那麼傻——奇怪,這丫頭既然不傻,為什麼對英俊瀟洒的我這麼冷淡呢?難道她是近視眼?」盧大胖子心下納悶,又試探著問道:「小郡主,那你不問問我,你親哥哥為什麼要殺你?」

「沒那個興趣。」尚婉欹聲音冷漠,態度冷靜得象是事不關己一樣,又說道:「我只是奇怪,除了我大哥之外,還有誰想殺我?今天晚上刺殺我的是兩幫人,他們除了都想殺我之外,還又一起火併,應該不可能都是我大哥派來的吧?」

「如果小郡主想知道,那下官可以告訴你。」盧大胖子猶豫了一下,覺得還是告訴尚婉欹比較好,便低聲說道:「另一幫人是你二哥尚之孝派來的,他殺了你以後嫁禍到你大哥身上,你大哥也是這打算,所以,小郡主以後你都得提防一下他們。」

「沒那個興趣,隨便他們,想殺我就來吧。」尚婉欹冷冷回答一句,側開了俏臉,一雙清澈聰慧的大眼睛中,卻已有淚光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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