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怪力小子

「我們世子爺不在,去惠州巡查軍務去了,什麼時候回來?我怎麼知道?世子爺想去那想做什麼想什麼時候來去,誰敢管?廣東巡撫金傍金大人都不敢管,我不要腦袋了?!總之你們先回去吧,等過幾天再來碰運氣。」

抵達廣州的第二天,盧大縣令就興沖沖的帶著一大幫無良家丁和缺德侍衛挑著禮品來拜見尚之信了,準備著趁熱打鐵,把尚之信這個歷史上真正配合吳三桂起兵反清的大清暴民也給拉到吳三桂的戰車上,在軍餉問題和削權問題與吳三桂建立聯盟,共同應對滿清朝廷的咄咄逼人和得寸進尺。但很可惜的是,興沖沖趕來也給門房塞上十兩銀子的門敬後,咱們的盧胖子盧大縣令卻買到這麼一句話,失望之情也就可想而知了。

「少爺,既然平南王世子不在,那我們就等幾天吧,反正咱們不急。」和無比失望的盧大縣令不同,無良家丁肖二郎卻有些歡天喜地,剛一離開尚之信府大門就迫不及待向盧大縣令說道:「乘著這幾天有點時間,少爺你帶著我們在廣州城裡好好玩一玩怎麼樣?小的我長這麼大了,還是第一次來這麼熱鬧的地方。」

「帶你遊玩逛街可以。」盧大縣令瞪著肖二郎警惕的說道:「不過你那張嘴得給我管嚴點,再在大街上胡說八道什麼淋尖踢斛、厘金火耗,再給我到處調戲大姑娘小媳婦,我就一腳把你踹進臭水溝里!」

「沒錯,福建和廣東兩省前明殘孽很多,勢力相當龐大。」孔凡林也有些怕肖二郎的臭嘴了,出言警告道:「這些前明餘孽與我們平西王府不共戴天,這幾年已經有好幾個兄弟和西選官死在他們手裡,所以我們在人多的地方最好不要暴露來歷,否則搞不好會有大麻煩」

說罷,孔凡林還一指肖二郎,警告道:「尤其是二郎,你那張嘴確實喜歡惹禍,為了盧大人和我們的安全,你最好不要亂說。」

「不敢,不敢,小的再也不敢了。」肖二郎連說不敢,賭咒發誓保證管好自己的臭嘴,不給盧大縣令惹麻煩,同樣覺得悶在驛館裡很無聊的盧大縣令這才點頭同意肖二郎的懇求。當下盧大縣令一行先把挑來的禮品又送回驛館,然後盧大縣令便帶著狗腿子們開始了遊街之旅——畫外音也隨之響起,大清史載,大清康熙六年,大奸巨佞盧一峰率家僕作惡於廣州街市,為非作歹,欺男霸女,無惡不作……

經過近二十年的發展,十七年前被尚可喜和耿繼茂聯手殺得幾無人跡的廣州城多少已經恢複了一點元氣,在商業集中的碼頭一帶,白日間也已現出了熙熙攘攘的景象,人群如流,人頭如粥,街道兩旁的店鋪貨攤足足排出三四里長,百藝雜耍一應具全。走在這樣的街道上,盧大縣令麾下那幫土包子家丁少不得是看得眼花繚亂,顧目不暇,孔凡林帶來那幫平西王府侍衛雖然見多識廣一些,但此刻也不免懊悔不已,不斷嘆息當年吳三桂來的不是廣東沿海,否則的話,平西王府的侍衛們肯定日子要好過上許多。另外還有咱們可憐的盧胖子盧大縣令,來到這個時代後第一次逛這樣熱鬧的街道集市,看什麼都覺得新鮮,也看什麼都覺得好奇,自然也少不得流露出不少土包子氣質,招來廣州本地百姓的不少白眼。

逛了兩條街,盧大縣令一行轉到了地勢比較開闊的水運碼頭上,也是到了這個時候,盧大縣令忽然想起了老師劉玄初當初給自己的叮囑——也就是想法子和江南的反清復明勢力取得聯繫,建立一些聯絡,以便將來大用。想起這點,盧大縣令忙向孔凡林等侍衛問道:「孔大哥,你們以前在平西王府的時候,有沒有掌握關於天地會的情況?對他們的了解有多深?」

「天地會?什麼天地會?」孔凡林莫名其妙的回答讓盧大縣令目瞪口呆。

「不可能吧?」盧大縣令趕緊又說道:「你是平西王府的侍衛,連天地會都沒聽說過?那個什麼狗屁組織喊的口號,天父地母,反清復明,你也沒有聽說過?」

「盧大人,慎言。」孔凡林嚇了一跳,趕緊捂住盧大縣令的嘴,緊張的看看左右,又壓低聲音嘶吼道:「盧大人,你不要命了?反清復……什麼明的話,也是可以隨便亂說的?」

「不是我說的,是天地會那幫反賊的口號。」盧大縣令有些委屈的喊冤,也是壓低聲音問道:「孔大哥,你真沒聽說過天地會?那陳近南你總該聽說過了吧?我聽人說,那個什麼叫陳近南的,是天下第一高手,會凝血神爪,一掌打在人身上,那人全身的血液就會慢慢凝固而死。」

「盧大人,你是聽說書聽多了吧?」孔凡林沒好氣的答道:「一掌可以把人的全身血液打凝固,你以為他是神仙啊?什麼天地會,什麼陳近南,我全都沒聽說過。」

「難道我又被包衣滿遺的書騙了?」盧大縣令滿頭霧水。書中說明,盧大縣令這次確實是又被後世的書給坑了,天地會的會內秘籍記載,天地會是起源於公元一六七四年,由福建少林寺和尚創立,壓根不關陳近南什麼事,而盧大縣令現在所處的時間是一六六七年,天地會連影子都沒有,孔凡林當然不可能知道了。而咱們的盧大縣令還是不肯死心,又試探著問道:「那麼孔大哥,陳永華這個人你聽說過嗎?他會不會武功?」

「陳永華是台灣鄭逆手下的得力助手,他的名字我當然聽過。」孔凡林大咧咧的說道:「記得有一次茂遐先生在王府里說過,這個陳永華很有才華,在施政理財方面一點都不比我們雲南的劉忻劉大人差,就是走錯了路跟錯了鄭逆,可惜了一個好人才,當時劉忻劉大人馬上就很謙虛的說,他自己比不上陳永華,所以我印象很深。不過說他會武藝這點,我倒是從來沒聽說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陳永華好象一直乾的就是文職,根本就沒帶過兵。」

劉忻是吳三桂麾下的第一理財能手,在搞內政方面很有一套,能夠把地無三里平、人無三分銀的雲貴兩省經營成吳三桂的大本營、與滿清朝廷全國之力抗衡的大本營,劉忻可以說是居功至偉,這樣的能臣如此評價陳永華,雖然不排除劉忻是謙虛之語,也足以讓頗為崇拜陳近南的盧大縣令為偶像暗暗歡喜,但是陳永華既沒帶過兵也不會武藝這點,卻又讓盧大縣令十分不解,也十分遺憾——盧大縣令是多麼希望手下能有一個象陳近南那麼厲害的幫凶走狗啊。

「峰少爺,快看,胸口碎大石!」肖二郎的驚叫打斷了盧大縣令的惋惜和沉思。

盧大縣令抬頭看去,果然看到幾個賣藝的街邊拉起來場子表演胸口碎大石,並且很快招來了一大幫的百姓圍觀,肖二郎等土包子家丁們也拉著盧大縣令擠了進去看熱鬧。只見那幾個賣藝的壯漢說了一通有錢捧錢場、沒錢捧人場的場面話,很快就有一個壯漢躺到了長凳上,另外兩個壯漢則把一塊長四尺、厚三寸青石放到他的胸口上,又提起一把開山鑿石的大鐵鎚,舉過頭頂奮力砸下,只聽得鐵石相撞一聲巨響,石板應聲而碎,躺在石下的壯漢則安然無恙,還跳起來凌空翻了一個筋斗。

「好!」圍觀百姓發出雷鳴一般的歡呼聲和拍掌聲,土包子肖二郎也是拚命拍手,連聲說道:「好功夫,好功夫,這樣的功夫,不知得練多少年啊。」其他的無良家丁們紛紛點頭,也是讚不絕口。

「好個屁!」盧大縣令實在受不了家丁們的土包子模樣了,沒好氣的說道:「你們這幫白痴,其實每一個都可以表演這種胸口碎大石,根本就用不著練!」

「少爺,不可能吧?我們都能演這樣的胸口碎大石?」肖二郎驚奇問道。

那邊不懂物理的孔凡林也非常驚訝,問道:「盧兄弟,你在亂說什麼?沒有十年八年的功夫,也能胸口碎大石?」

「屁!這只是一個很簡單壓強問題。」盧大縣令正想賣弄一下自己的物理知識,不曾想旁邊忽然有人傻呵呵的大聲笑道:「這算什麼胸口碎大石?我還以為是用胸口撞碎大石頭,搞了半天是用鎚子砸,如果光是這樣,我五歲的時候就可以胸口碎大石了,蒙人的把戲!」

「好傢夥,比我還狂!」盧大縣令好奇扭頭一看,卻見昨天兩次撞見那個黑胖小子在人群中大聲傻笑,那個趕車老頭和美貌少婦卻不見蹤影。這時,圈中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幾個壯漢也聽到了黑胖小子的話,頓時都一起冷笑起來,其中那個掄大鎚、胳膊足足有常人大腿粗細的壯漢走上前來,抱拳沖著那黑胖小子行了個禮,皮笑肉不笑的說道:「看不出這位小哥貌不驚人,居然還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敢問小哥貴姓?」

「我姓方,方向的方。」黑胖小子很老實的答道。那掄錘大漢笑得更奸,又拱手道:「那麼方小哥,剛才我們哥幾個在場子里聽到,方小哥你對我們廣州三虎的功夫有點看不上眼,覺得是蒙人的把戲,不知我們哥幾個有沒有聽錯?」

「沒聽錯,確實是蒙人的把戲。」黑胖小子瓮聲瓮氣的大聲說道:「我爹和我娘都說過,江湖上的胸口碎大石都是假的,只要是一個身體正常的大人,不管男女,其實都可以玩這招,只有我娘教我的硬氣功才是真的,象剛才那種三寸厚的青石板,我一拳就能敲碎!不象你們這些騙小孩子的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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