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連鎖反應

魏忠賢的病情其實一開始並不算太重,只是老年人很常見的高血壓,只要注意調理和休養,一般都不會迅速惡化,更不會危及性命。但很可惜的是,先是明熹宗有病,為了治好明熹宗的病魏忠賢忙裡忙外日夜操勞,皇帝病情剛有起色魏忠賢自己又累倒了,緊接著神秘兇手開始發難,以歹毒無比的驅虎吞狼之計將卧病在床的魏忠賢推到風口浪尖,眾矢之的,逼得魏忠賢不得不拖著病體為自己洗刷冤屈而四處奔走,繼續操勞,還不斷的動怒動氣,越病越容易累,越累越容易動肝火,越動肝火血壓越高,形成了惡性循環,偏偏張大少爺用人失誤,明明已經看出一些端倪本可以挽回危局,派回來協助魏忠賢對付政敵的師爺宋獻策卻為了個人私利,故意對魏忠賢見死不救。結果很偶然也很必然的,魏忠賢蒼老衰弱的身體終於無法支撐下去,高血壓引發腦血栓,中風偏癱,轟然倒地,本還有一線生機的閹黨政治集團,也從此敲響了徹底覆滅的喪鐘。

魏忠賢倒得這麼快,倒得這麼突然,自然一下子就轟動了整個朝廷內外和京城民間,也徹底打亂了閹黨和狗少黨的陣腳。閹黨這邊,幾乎是在太醫宣布魏忠賢中風偏癱將永遠失去行走那一刻開始,之前幾天勉強還能保持緊密團結的閹黨眾官員一下子土崩瓦解,講點義氣的紛紛準備辭呈,只等情況不對就遞表辭官,逃離京城這個是非窩傷心地,以頂上烏紗換項上人頭;不講義氣的乾脆準備好大罵魏公公的奏章,只等新的強勢公公或者強勢閣老出現,就把這玩意送上去遞交作為晉身階梯。但是不管是講義氣還是不講義氣,這些官員都是說什麼都不敢去魏府探望魏忠賢的病情了,往日里門庭若市轎子能排幾里長的魏府大門口,也一下子變得門可羅雀起來。

與紛紛準備後事後路的閹黨官員不同,狗少黨成員對魏忠賢忽然中風偏癱這個情況的出現完全就是措手不及了,尤其是狗少黨目前的指揮者宋獻策,完全就是目瞪口呆了!宋獻策只是打算利用朱由檢和保皇黨弄翻一大批閹黨官員,為迅速崛起的狗少黨官員騰出向上爬的位置,同時大大削弱閹黨其他派系的力量,迫使朝廷和魏忠賢更進一步重用張大少爺和狗少黨,可沒想現在就把魏忠賢弄倒,更沒想要魏忠賢的老命!因為現在就弄倒魏忠賢,在張大少爺無法立即接上魏忠賢班的情況下,對於在京城中根基尚淺的狗少黨來說,未必是一件好事,還很可能給其他黨派製造機會,為別人做了嫁衣!所以消息傳來之時,宋獻策第一反應就是措手不及,一時之間都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走了。

同樣被打亂陣腳的還有保皇黨和朱由檢的信王黨,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想到魏忠賢回倒得這麼快,一下子就偏癱在床,徹底失去了垂死掙扎的能力和反撲希望,先前準備的各種各樣的倒魏倒閹黨計畫也只能全部推翻重新制訂。更慘的是,因為魏忠賢倒得太快,明熹宗又病卧不起,大明朝兩根主心骨同時倒下,而內閣首輔張瑞圖和司禮監二號太監李永貞又都只會和稀泥打太極拳,魄力和手腕嚴重不足,無法領導文武百官繼續維持朝廷正常運轉,所以大明朝廷權力開始重新洗牌之際,整個朝廷里竟然找不到一個領頭人!京城裡大大小小八百多個在職官員形同散沙,陷入混亂,大明朝這架龐大的機器就好象失去了動力一般,一下子就停止了運轉!也是直到此刻,保皇黨的成員們甚至有些開始懷念魏忠賢了——在這種情況下,大明朝廷里如果還有魏忠賢這麼一個強勢的首輔在,也不至於象現在這樣,奏章不知道遞給誰,俸祿不知道找誰要,來年的各種政令計畫也不知道找誰制訂了。

天啟十年十二月二日夜,在這個沒有了魏忠賢的大明京城的夜裡,京城之中不知多少人無眠,不知多少各懷鬼胎的宵小之輩三三兩兩、成群結隊的聚在一起,商討對策,研究計畫,準備迎接即將而來的朝廷權力大洗牌……

別人可以不管,當然得來看狗少黨這邊,宋獻策藏身的鴨梨衚衕小宅子里,狗少黨核心成員宋金、肖傳、余煌、劉若宰、楊景辰、何玉成、陳劍煌、薄珏和李實在京城的代表尚膳監掌印太監高大偉等人擠坐一堂,另外張大少爺座師、現任朝廷首輔張瑞圖的姑表弟林欲楫也接受邀請,代表張瑞圖秘密到場密談——張瑞圖雖然最拿手的是和稀泥打太極,可並不代表他沒有上進心!在這個朝廷權力大洗牌的時刻,同樣已經深深烙上閹黨標記的張瑞圖當然得和得意門生緊密勾結在一起——而且最妙的一點就是,張瑞圖和張大少爺這對師生是拴在一根繩子上的一對螞蚱,互相捏在對方的致命把柄,誰也不敢出賣誰,所以自然也可以放心緊密合作了。

「各位大人,現在的情況大家都知道了。」宋獻策做開場辭道:「九千歲忽然中風,偏癱在床,已經註定不可能重掌朝政權力了,皇上也病得極重——高公公掌握的情況,皇上已經兩天沒有進膳了,完全是靠參湯吊著命,恐怕也撐不了多久了。在這種情況下,朝廷六部和內閣、司禮監人員大調整已經迫在眉睫,我們也見面臨一個生死攸關的選擇,選對了,在座的各位大人升一級兩級跟玩一樣,選錯了,那不僅現有的官職不保,恐怕連腦袋都難保。所以在這裡,學生代表東家懇請各位大人,一定要緊密團結,一致對外,千萬不能被其他黨派的蠅頭小利所誘惑,害友又害己。三大案中的齊楚浙三黨是如何被東林黨分化又各個擊破的,還請各位大人引以為戒,千萬不要重蹈覆轍。」

宋獻策的話絲毫不加半點掩飾,簡直就是赤裸裸的無恥而又在直白,但在場的官員都沒有一個人皺眉表示不屑,因為在場的這些官員太監都知道,自己們和張大少爺勾結得實在太緊,能在閹黨一手把持的朝廷中上位,不是沾張大少爺戰功的光就是靠張大少爺明裡暗裡的幫助,所以張大少爺一旦在這次權力大洗牌中失勢,自己們一個都跑不掉。惟有張瑞圖派來的代表林欲楫陰陰說道:「宋師爺說得不錯,這次朝廷大動蕩,是我們的機會也是我們的危險,稍有懈怠,就是萬劫不復的局面。所以這一次,我們一定得守好現有的位置,同時爭取控制最重要的位置。」

「林大人說得很對,這次的朝廷人員更迭,有兩個衙門最為重要,那就是司禮監與內閣。」宋獻策也不客氣,直接就說道:「司禮監這邊,一號掌印九千歲已經完了,二號秉筆李永貞李公公膽子太小又是九千歲的鐵杆,三號隨堂李欽夢公公也是九千歲的鐵杆,不管什麼人都不會允許他們繼續留在司禮監掌權,所以這兩位李公公註定是要倒台的,司禮監也就騰出了三個位置。但是,大家不要忘了,東家是九千歲一手提拔上來的人,和兩位李公公算是同門,我們如果幫著百官倒他們,肯定會給百官落下兩面三刀的印象,同時李實李公公又遠在江南,一時之間無法趕到京城參與政斗,我們倒了他們之後,短時間內也找不到合適的人代替他們,所以學生認為,我們應該至少保住他們其中一位,讓他先掌住印,等李實公公回到京城再接替他不遲。另外把宋金宋公公推到司禮監秉筆這個位置上,控制住東廠和鎮撫司,至於高公公,相信你也早就想進司禮監了吧?」

「當然了。」高大偉也不害羞,直接就笑著說道:「咱家二十年前就天天夢到司禮監,這一次托乾爹和干叔叔探花郎的福,總算是看到一點希望了。」

「說得不錯,可是宋師爺,我們人微言輕,就算上表舉薦,恐怕也起不了多少作用吧?」張大少爺當年在翰林院的老部下何玉成擔心的問道。宋獻策一笑,轉向林欲楫一努嘴,笑道:「所以今天學生才請張閣老派林大人過來商議,張閣老是朝廷首輔,在朝廷里一言九鼎,有他力挺,再加上我們助拳,辦到這點還是有些希望的。」

「張閣老可以上表舉薦宋公公接任司禮監秉筆。」林欲楫飛快說道:「可是,張閣老現在的朝廷首輔位置也不穩了。你們都知道,內閣次輔馮銓對張閣老的首輔一職,垂涎三尺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現在這麼好的機會放在他的面前,他又和廢信王、皇后娘娘他們走得這麼近,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推翻張閣老的機會。」

「林大人請放心,再請轉告張閣老。」宋獻策陰陰的說道:「我們東家永遠不會忘記他與張閣老的師生之情,這次朝廷人員大更迭,別的人或許東家不會保,但張閣老,東家是無論如何都要力挺的!」

「張太保的話,張閣老當然相信。」林欲楫頗有些頭疼的說道:「但問題是,目前皇后娘娘他們和馮銓明顯要走得近一些,他們不會不力挺馮銓的。」

「簡單,我們先把馮銓搞倒就行了。」宋獻策冷笑說道:「我們為了搞倒馮銓,著手準備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光是他貪贓枉法、收賄受賄的證據,我們收集了半個房間!從明天開始,東家這一邊的人將全力彈劾馮銓,把他搞倒搞臭,讓他無法對張閣老形成威脅,直至把他趕出內閣!」

「如果能把馮銓趕出內閣,那什麼事都好辦了。」林欲楫眼睛一亮,也是語氣陰深的說道:「內閣三輔黃立極,是九千歲的鐵杆死黨,這次肯定跑不掉!」說到這,林欲楫一笑,補充道:「這麼一來,內閣也就騰出兩個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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