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京城迷案

「九千歲,張好古真的越來越過份了。」馮銓拿著張大少爺剛剛送來的奏報,跪趴在魏忠賢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道:「他竟然……,竟然要朝廷給北伐大軍每人發二十兩銀子的賞銀!十三萬大軍不算賞給將領的銀子,就是士兵都要二百六十萬兩銀子,占國庫一年收入的一半還多!他真以為大明國庫是給他開的啊?!一張口就是每人二十兩,他以為朝廷是銀子是刀砍來的?槍捅來的?一張口就是每人二十兩,他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啊!」

「那他是建議?還是要求?」魏忠賢呻吟著招招手,不用說話,一個太醫就馬上站到魏忠賢背後,為魏忠賢用力按摩兩側太陽穴,魏忠賢臉上的痛苦神情稍微緩解一些,但兩隻手還是在向篩糠一樣的抖過不停。馮銓一邊偷看著魏忠賢的反應,知道魏忠賢的手顫頭搖、頭暈目眩之病又犯了,一邊老實答道:「回九千歲,張好古只是建議,倒沒敢要求朝廷發這麼多。不過卑職認為,他這次北上遼東,到現在打的都是普通的小勝仗,根本沒立下那麼多功勞,賞得這麼重,等他真的打敗了建奴,抓到了努兒哈赤老建奴,他還不得向朝廷要每人一百兩銀子的賞賜啊?這些小勝仗就賞這麼重,將來還怎麼賞啊?」

「咦?」魏忠賢有些驚訝,推開太醫的手直起身來問道:「怎麼?張好古在請功的奏章里,沒說他打了什麼樣的勝仗?」

「沒?沒啊?」馮銓比魏忠賢還驚訝還疑惑。魏忠賢先是楞了一楞,然後醒悟過來,笑道:「猴崽子,果然有心,打了這麼大的勝仗,都沒對朝廷里泄露一句,就單獨稟報了咱家——讓咱家還稟報給皇上。哈,好個小猴崽子,不枉咱家疼你一場。」

「九千歲,張好古在遼東又打什麼樣的勝仗了?」馮銓醒過味來,又明白張大少爺是怕別人搶了魏忠賢的功勞,沒在請賞的奏章里提及前方的大捷,所以趕緊好奇的問道。魏忠賢又躺回躺椅上,微笑著說道:「也不是什麼太大的勝仗,猴崽子剛給咱家送來了報捷奏章,他只是幹掉了建奴的十五萬大軍,氣死了老建奴,繳獲了努兒哈赤老建奴的屍身,生擒了建奴新偽汗皇太極而已。這場仗,也就消滅了建奴九成的軍隊而已,所以咱家認為,他為每一個大明將士請賞紋銀二十兩,不算太多,也是很為國庫考慮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什麼?」饒是馮銓也算是老於城府了,聽到這消息也忍不住跳了起來,張口結舌的叫道:「這才兩個月,他就把為害遼東十幾年的建奴軍隊全消滅光了?還把老建奴的屍身都繳獲了?這可能嗎?」

「咱家的親兒子嘛,還有什麼不可能的?」魏忠賢得意的哼上一句,擺手說道:「這個賞賜很合適,猴崽子是從不喝兵血吃空餉,但是各級將領層層剋扣下來,一個士兵能拿到十五兩就不錯了,每人二十兩的賞銀實在不算高。這樣吧,咱家做主了,每位大明將士賞二十兩銀子,你回去擬一個章程,國庫銀子不夠,咱家從內庫給你撥。哈哈,這幾天就全是喜事啊,昨天李實來信,他聽了小猴崽子的建議,今年江南織造局和英國的什麼東印度公司做了幾筆大生意,比去年賺了一百多萬兩銀子,還利用茶葉絲綢出口獨佔契約,借英國的手收拾了一下搶佔台灣的紅毛鬼子。有了這些喜事,皇上和咱家今年終於可以過一個喜慶年了。」

得意洋洋的說完,魏忠賢感覺又是一陣頭暈目眩,忙又躺回椅子上,向明熹宗派來照顧自己的太醫吩咐道:「象昨天那樣,給咱家拔火罐。」太醫依令而行,趕緊拿出藥箱忙活開了,馮銓則底著頭表情古怪的用眼角偷看了一通魏忠賢的情況,故作無心的歡喜道:「這麼說來,皇上這個月還真是雙喜臨門了,五天前冬月初二客妃才給皇上新添了一位龍子,今天探花郎又送來這麼大的一個喜報,皇上要是知道了,指不定要樂成什麼樣子。」

果不其然,聽到自己重孫又新添了一個繼承皇位的競爭對手——雖然這個對手是魏忠賢老相好客巴巴的本家侄女生的朱慈焜,魏忠賢還是皺了一下眉頭,沒好氣的喝道:「該幹什麼幹什麼去,有什麼事等咱家拔完火罐再說。記住,遼東大捷的消息暫時不許泄露出去,咱家要親自把這個喜訊稟報給皇上。」

「他娘的,你怕別人搶了你報喜的功勞就明說,這份功勞反正輪不到老子身上,老子也沒多大興趣。」馮銓心裡嘀咕,嘴上恭敬答應,老老實實的爬起來到了前廳,與齊聚廳中的閹黨五虎五彪一起料理公務。本來馮銓這次其實沒有多少公務要在魏忠賢家裡辦,廳中又有死對頭崔呈秀在場,要換平時馮銓早就三下兩下辦好魏忠賢交代的差事告辭了,但這一次不知道為什麼,馮銓故意磨磨蹭蹭不肯立即辦完,一個小小的瑞州府丁稅,楞是核算了兩遍有餘。直到偷眼看到輪換守侯魏忠賢的太醫進了後廳,馮銓才三下兩下辦完手裡的公事,抱著剩下的奏章出了大門上轎。

轎子出了魏染衚衕,在路邊一個偏僻的小衚衕里等了片刻,先前給魏忠賢拔火罐的太醫廖超群果然跟著出了魏染衚衕,背著藥箱準備回宮交差,馮銓使個眼色,隨從立即過去,把廖超群請到馮銓轎子面前。馮銓又把廖超群請進轎子,壓低聲音說道:「廖太醫,本官有一句話問你,請你一定要說實話——九千歲的病,到底重不重?」

廖超群猶豫,不敢說話,馮銓心領神會,從袖子里抽出一張銀票塞進廖超群手裡,廖超群這才吞吞吐吐的說道:「馮大人,你可千萬要保密,九千歲陰陽兩虛,體瘦神疲,畏寒肢冷,五心煩熱,是老年人中最難治的風眩之病(高血壓)。這種病一定不能累,想要一下子治好也不可能,只能好好休息慢慢調理,可是馮大人你也知道,九千歲那脾氣,我們叫他好好休息,他就用大耳摑子抽我們……」

「哈哈,活該,誰叫你老太監喜歡攬權,和你那個乾兒子一個德行。」馮銓心中暗樂,又迫不及待的問道:「那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這個……」廖超群又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只要別亂動肝火,短期內不會有生命危險,可要是亂動氣,這病情很可能加重。」

「明白了,多謝廖太醫。」馮銓滿意點頭道謝。廖超群不敢多說,忙告辭道:「馮大人,如果沒別的事,那下官就告辭了,這幾天天氣太冷,宮裡病倒了不少的娘娘、公公和宮女,皇上的病情也有些反覆,太醫院裡忙得不可開交,下官得趕快回去。」

「皇上的病情也加重了?難怪昨天和今天都沒上朝。」馮銓心中一樂,心說如果皇帝和魏忠賢同時病倒,那這大明朝廷可就有得樂子看了。偷樂了一陣,送走了廖超群後,馮銓盤算了一下,吩咐道:「轎子先別回家,去英國公府。」

……

到了第二天,魏忠賢果然拖著病體入宮報喜,把張大少爺全殲建奴十五萬大軍的消息稟報給了明熹宗,明熹宗聞訊大喜,當即下旨升張大少爺為太子太保,並且批准了張大少爺提出的封賞計畫,只待張大少爺凱旋歸來便將賞銀頒發下去。末了,同樣身上有病的明熹宗還帶著魏忠賢專門去一趟太廟,向大明列祖列宗稟報喜訊,可誰也沒有想到的是,因為出宮之時被風雪一吹一凍,明熹宗病情加重,又躺回了病床上,與明熹宗情同父子的魏忠賢不敢怠慢,趕緊拖著病體日夜守侯在明熹宗身邊,又請來了當年給明熹宗治病的西洋大夫再次給明熹宗治療。但也就在這時候,上天和魏忠賢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經過西洋大夫的精心診治,幾天後明熹宗的病情剛有了些起色,操勞過度的魏忠賢卻病情加重躺倒了……

十一月十五,正當張大少爺還在遼西走廊準備動手屠奴的時候,病情有些好轉的明熹宗領著一大幫文武大臣,親自來到魏染衚衕探望魏忠賢病情。見皇帝親自登門探病,老農出身的魏忠賢感動得痛哭流涕,掙扎著想要站起來給明熹宗磕頭,明熹宗忙把魏忠賢按回床上,咳嗽著說道:「忠賢,你身子骨不好,用不著起來,就這麼躺著說話吧。」

「多謝皇上。」魏忠賢抹著眼淚,哽咽說道:「皇上,你怎麼親自來看老奴了?老奴的病沒什麼,太醫和西洋郎中都說了,老奴只要休息幾天就沒事了。倒是皇上你,還咳得那麼厲害嗎?記得一定要按時服藥,奴婢已經寫信給江南織造太監李實了,讓他從杭州、松江和應天這些港口裡,請幾個醫術好的西洋郎中來京城,為皇上你診病。」

「沒事,朕的病也好多了。」明熹宗輕咳著回答一句,又說道:「忠賢,我也問過太醫了,你的病和張愛卿的病一樣,都是累出來的,你們父子都是朕的股肱之臣,一定要保重好身體,朕離不開你們父子。你記住了,一定要保重好身子,為了朕,也為了朕的江山,這是朕的旨意,你不得違背。」

「奴婢遵旨,奴婢一定會保重好自己,侍侯皇上江山萬年。」魏忠賢感動涕淚交加,淚水直接打濕了身上的棉被。明熹宗則又說道:「對了,說到張好古張愛卿……」說到這,明熹宗回過頭,向陪同而來的文武官員吩咐道:「你們都出去一下,朕有些私事要和忠賢說。」

「遵旨。」房中的文武官員一起答應,一起到了前廳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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