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合圍

為了擺脫明軍追兵,扔下了塔拜軍隊在連山驛一帶捨命斷後,皇太極親自率領的建奴主力乘機展開了亡命狂奔,根本不顧天冷路黑風雪大,一個勁的只是沿著官道拚命北上。為了不讓塔拜的軍隊白白犧牲,皇太極還毅然拿出了毒蛇噬腕、壯士斷臂的魄力,但凡用不上的輜重器械和跟不上行軍速度的重傷員,一律拋棄不要,但凡偷懶叫苦希望能夠稍作休息的將領,立即斬首示眾!結果這麼一來,建奴大軍所經之處,無不是號哭齊天,成百上千的重傷殘疾建奴士兵在冰天雪地中呼號求救,苦苦哀求主力軍隊不要拋棄他們。

「兄弟,我還能走,我還能走,只要有一個人稍微扶我一把,我就能走啊。」一個右腿被明軍火炮轟斷的建奴重傷員哭著喊著,拉著曾經給他抬過擔架的建奴士兵褲子苦苦哀求道:「扶我一把,我一定不會拉你們後腿,帶我走啊,我不要在這裡!我留在這裡,就算蠻子不殺我,也會被活凍死啊——!」

建奴傷員撕心裂肺的哭號聲異常哀戚,可謂聞者傷心,聽者落淚,可是曾經抬著他走了上百里路的建奴士兵們這會也無法再眷顧他了,只能流著眼淚說道:「兄弟,這是大汗的命令,我們儘力了,你……聽天由命吧。」說罷,建奴士兵哭泣著掙脫傷員的拉扯,大哭著大步追上主力隊伍,留下傷員在黑夜之下的冰天雪地上掙扎號哭,凄厲慘叫,「我不要死,我不想死啊,我還有老婆孩子啊……!」

「將士們,不是我狠心……」聽著被自己下令拋棄的傷員那慘絕人寰的號哭聲和哀求聲,鐵石心腸的皇太極也愧疚的流下眼淚來,哽咽著說道:「可是我不這麼做,塔拜他們那支軍隊,也就白白犧牲了,為了爭取時間,也為了不讓其他的將士白白犧牲,只能委屈你們了,我……對不起你們啊。」

「大汗,你不要太自責了。」范文程流著眼淚安慰道:「只有我們的主力能夠成功突圍,將來才有為這些將士報仇的希望,等將來,我們多砍一些蠻子士兵百姓的腦袋,祭奠這些為國捐軀的大金將士就是了。再多拿從蠻子那裡奪來的錢糧加倍撫恤他們的家眷,相信這些忠心耿耿的大金將士看到那個場面,也會在九泉之下瞑目的。」皇太極默默點頭,眼淚卻說什麼也忍不住繼續滾滾而落。

皇太極的犧牲也不是白白浪費功夫,到了第二天清晨,同時也是大明天啟十年十月二十九的清晨天色全明時,亡命狂奔的建奴主力終於抵達了距離塔山陣地不到六里的周流河子,與駐紮在這裡的建奴巴布海、賴慕布軍隊會師一處。兄弟見面,皇太極根本來不及和僅存的兩個兄弟敘舊,馬上就撲到了巴布海和賴慕布通過嚴密偵察明軍陣地軍情趕製的地圖沙盤前,觀察明軍布防策略以便制訂策略,而讓皇太極倒吸一口涼氣的是,短短四五天時間,北線明軍已經在白台山到錦州灣之間修築了一條簡易壘牆,極大的提高了建奴突圍的難度,同時還搶佔了白台山至高點,建奴突圍大軍的側翼,也徹底暴露在了明軍白台山駐軍的雪亮鋼刀之下。

「蠻子的壘牆有多高?」皇太極皺著眉頭問道:「還有,這麼冷的天,地都完全凍硬了,蠻子怎麼可能這麼快修起這麼長的壘牆?」

「蠻子非常狡猾,沒去挖土修牆。」巴布海哭喪著臉答道:「他們是用麻袋裝雪裝沙石踏實,壘起防馬牆,又澆上河水,不到半個時辰就凍得比土牆還結實了,所以修得特別快。臣弟們幾次衝鋒想要破壞,可是蠻子那邊的白桿兵實在厲害,每次衝鋒都被他們打了回來,到了上前天傍晚,又有一支蠻子軍隊登陸增援,其中還有張好古小蠻子的瘋狗軍,和白桿兵合力一塊,把我們的軍隊打得被迫後撤到這裡,兩萬多蠻子軍隊一起動手,很快就修起了這條壘牆。」說罷,巴布海又補充一句,「壘牆足有一人多高,戰馬根本不可能跳過去。」

「狗蠻子!」皇太極狠狠一拳錘在沙盤上,無可奈何的說道:「現在唯一能指望的,也就是老六能夠盡量拖住蠻子主力了,多的不要,只要老六能夠拖住蠻子主力一天一夜,我們就還有希望。」

「八叔,我們斥候剛剛傳來的消息,你聽了千萬不要激動。」杜度戰戰兢兢的說道:「昨天夜裡才到了三更時分,六叔他們就已經全軍覆沒了,現在蠻子主力已經追到了笊笠山子一帶,距離我們已經不到十里。」

「怎麼可能?!」皇太極瞪大了眼睛,瘋了一樣的大吼大叫道:「我留給老六的軍隊,少說也有一萬兩三千人,怎麼可能那麼快全軍覆沒?他們就是站在原地給蠻子殺,一時半會也殺不光吧?」

「張好古小蠻子太狡猾了,根本就沒和六叔拚命。」杜度垂頭喪氣的說道:「我們離開戰場後,張好古小蠻子馬上就脫離了戰場,利用絕對優勢的兵力把六叔他們重重包圍,斷絕了六叔他們伐木生火的道路,結果六叔他們被凍得受不了,只能去和蠻子拚命想要拉著一支蠻子軍隊同歸於盡。但很不幸,六叔剛開始衝鋒,馬上就被蠻子的冷槍打死了,我們的軍隊大亂,再也對蠻子形不成有力衝擊,蠻子又一邊分兵追趕我們,一邊繼續圍困六叔的殘軍,利用風雪嚴寒折磨我們的殘軍,還派出阿敏叛逆的軍隊招降,所以……,我們的殘軍就全軍覆沒了。」

「張好古,你這個不要臉的狗蠻子!」皇太極忍無可忍,拔出挎刀對著旁邊的石頭猛砍發泄起來,一邊砍一邊大罵,「不要臉!無恥!卑鄙!竟然用嚴寒氣候對付我們的殿後軍隊,你如果真有本事,就和我們決一死戰啊!」

「八叔,還有一件奇事。」杜度小心翼翼的說道:「我們拋棄在路上的傷兵,只要沒被凍死的,都被蠻子的軍隊給救了起來。」

「怎麼可能?」范文程驚訝問道:「張好古小瘋狗吃錯藥了?以前我們的傷兵落到他的手裡,死得都是不只一般的慘,今天他怎麼會好心救起被我們拋棄的傷兵了?我們的斥候是不是搞錯了?」

「沒有。」杜度搖頭,無可奈何的說道:「斥候開始報告的時候,我也有些不敢相信,可是那些斥候賭咒發誓,說他們親眼看到了蠻子派出專門的軍隊救治我們的傷兵,還給了他們熱湯燒酒,把他們又給救了回來。」

「大汗,這個消息一定嚴密封鎖。」范文程擔心的說道:「如果這消息讓士兵們知道了,對我們的軍心恐怕就不利了。」

「放屁!」皇太極沒好氣的吼道:「你當張好古小蠻子是白痴,不會讓那些被蠻子軍隊救起的傷兵到陣前喊話?到時候我們故意封鎖消息,士兵們不反倒認為是我們欺騙他們,想讓他們白白送死?」范文程被罵得老臉一紅,趕緊退下,皇太極稍一盤算,又咬牙喝道:「不能再浪費時間了,傳朕的旨意下去,全軍立即北上,先趕到蠻子塔山陣地前再說。」

下面來介紹一下塔山的具體地形,塔山是一個只有百十戶人家的小村子,東臨錦州灣,西接白台山,山海之間最狹窄處僅有十二公里,是整個遼西走廊除山海關外地形最為狹窄的地方,連接遼西遼東的官道穿村而過,是建奴大軍逃回遼東的必經咽喉,周邊地勢低洼平坦,村南還有一條流量很小的小河橫穿入海,明軍的阻擊陣地就是設在這條小得可憐的小河北岸,並且沿著河岸修起一條一人來高的沙雪土牆,用以阻攔建奴騎兵衝鋒。而在塔山西側的白台山,海拔僅有兩百三十四里,是整個塔山戰場的唯一至高點,可以俯視整個塔山戰場,也是明軍阻擊建奴的戰術支撐點,位置重要無比。但很幸運的是,明軍水師在塔山登陸之後,立即搶佔了這個至高點,現在又交給了明軍之中戰鬥力次強的白桿兵駐守,總體來說控制得非常牢靠。也正因為如此,皇太極的大軍抵達塔山陣地南面三里外扎住陣腳時,眉頭頓時皺得更緊——這樣的阻擊陣地,如果建奴在沒有追兵威脅的情況下全力突圍,倒是還有點突破成功的希望,但現在明軍主力距離建奴大軍已經不到十里,建奴能不能突破這個包圍,就誰也說不準了。

有人要問了,既然明軍主力還沒有抵達塔山戰場,那建奴為什麼不立即發起進攻,突圍逃出生天?其實皇太極也很想這麼做的,只是皇太極非常清楚,他的軍隊實在太疲倦了,自從十月二十日張大少爺裝死南撤以來,建奴先勝後敗,在遼西走廊來回奔跑了三百多里,短短八天多時間裡在氣候極端惡劣的情況下大戰小戰二十餘場,士兵戰馬早已經是疲憊不堪,戰鬥力大打折扣,在這種情況下向以逸待勞的塔山明軍發起進攻,突圍成功的可能性實在很小。但是時間不等人,明軍主力已經追到距離建奴主力不到十里的地方,一旦繼續耽擱下去,等到明軍主力抵達戰場,建奴再想突圍成功,希望就只會更加微乎其微了。所以思來想去後,皇太極還是咬了咬牙決定賭一把運氣,喝道:「全軍列隊,朕要訓話!」

命令下達,殘餘的建奴軍隊開始集結列隊,也是直到此刻,皇太極才有機會清點他殘餘的軍隊數量,讓皇太極再度落淚的是,經過一個多月的殘酷消耗,建奴出發時的十四萬五千大軍,現在已經不知不覺的只剩下了不到一半,只有六萬五千不到的軍隊能夠站在他的面繼續接受他的指揮,而且建奴賴以橫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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