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初來乍到很棘手

大明天啟九年二月十九日,新任大明五省總督張好古與陝甘總督孫承宗、陝西巡撫洪承疇、陝西諸路總兵官吳自勉、寧夏總兵賀虎臣、甘肅總兵楊嘉謨等陝甘文武將官會師於西安城下,在灞橋大營中舉行了就職典禮,同時張大少爺手中的兵力也達到了三萬七千餘人,其中有屠奴軍老兵千人,新兵兩千五百餘人,河南兵四千五百餘人,還有陝西步騎兵三萬餘人——但很遺憾的是,張大少爺目前能不能如臂使指的駕馭得了陝西軍隊,還是一個極大的未知數。

張大少爺的五省總督治所西安城目前還在亂賊手裡,五省總督就職儀式當然只能草草行事,在中軍大營中擺上一張木製龍椅,鋪上綉有五爪金龍的明黃布罩,又供上香案、綉有『令』字的藍繒旗和塗有金漆的椴木圓牌(即王命旗牌)、尚方寶劍、任命職位的聖旨等物,張大少爺再領著一大幫文武官員二跪五叩宣誓就職了事。末了撤走龍椅香案,換上普通座椅,張大少爺當中一坐,歲數足以做張大少爺祖父的孫承宗率領陝甘文武官員雙膝跪倒,向張大少爺磕頭,異口同聲說道:「卑職等,參見五省總督張部堂。」

「各位請起,從今往後,軍營中不必行跪拜禮了。」張大少爺起身拱手還禮,待眾官員將領起身之後,張大少爺又吩咐道:「來人啊,給孫閣老看座,請閣老坐著說話。從今以後,升帳之時,帳中都為閣老設座,閣老也不必對晚輩行禮。」

「得令。」張石頭也知道孫承宗老頭不好招惹,趕緊親自搬來一張座椅,放到孫承宗背後,恭敬說道:「孫閣老,你老請坐。」說著,張石頭還主動去攙孫承宗,但孫子都和張大少爺年齡一樣大的孫承宗卻不肯領情,一擺手拒絕,向張大少爺拱手說道:「下官多謝部堂好意,但朝廷有規定,大帳之中,下級必須站著向上官回話,該行的禮節,也一樣不能少,今後還是該怎麼著就怎麼著吧。」

「閣老不必客氣,你是三朝元老,又是當今帝師,晚輩雖竊居高位,但也理當敬重於你,你還是請坐吧。」張大少爺有些尷尬的說道。孫承宗卻堅定拒絕,說什麼都不肯坐下,張大少爺無奈,只得吩咐道:「石頭,椅子就放那裡吧,閣老什麼時候想坐就什麼時候坐。」張石頭熱臉貼在冷屁股上,同樣也只好不尷不尬的退下,在場的陝甘諸將則是個個冷笑,很是欣賞張大少爺這個乳臭未乾的小白臉碰軟釘子的表情。

「娘的,現在總算明白魏忠賢對老子究竟有多好了。」看到陝甘諸將幸災樂禍的表情,張大少爺忍不住懷念起自己在宣大和薊門時的威風——那時候誰敢在張大少爺面前流露半點這樣的表情,魏忠賢馬上就能抄了他的家!但現在手下有一個魏忠賢都不敢隨便抄家的大人物在,狗仗人勢的張大少爺自然也不敢隨便耍威風了。無奈之下,張大少爺只得轉移話題,直接說道:「各位大人,各位將軍,這次本官奉旨出任五省總督,就是為了平定禍害西北三年的陝西賊亂,望各位大人和各位將軍積極配合,群策群力,上報國恩,下撫黎民,力爭早日徹底平定西北賊亂,還西北百姓一個安居樂業的家園。」

「願為大人效力。」張大少爺在帳中唯一的親信將領吳六奇與河南副將陳永盛、芮琦三人抱拳答應。陝甘諸將諸官員則鴉雀無聲,直到孫承宗拱手說了一句,「為國效力,理所應當。」陝西的文武官員則一起抱手,異口同聲說道:「為國效力,理所應當。」這麼一來,張大少爺表情更為尷尬自不用說,就連吳六奇、芮琦和陳永盛等粗豪猛將都為張大少爺捏了一把冷汗——這樣的陝甘班子,可不好帶。

「洪大人,你是陝西巡撫,請你先把陝甘的軍情和賊變情勢,大致向本官介紹一下。」無可奈何之下,張大少爺只得再度轉移話題。洪承疇出列剛要回答,孫承宗卻搶著說道:「張部堂,老朽才是陝甘總督,陝甘的軍情賊情,理應由老朽向你稟報才對吧?」張大少爺繼續無奈,只得拱手道:「那閣老請。」

「陝西與寧夏目前有軍隊六萬餘人,甘肅有軍隊兩萬餘人,其中騎兵大約一萬六千。」孫承宗坦然說道:「但是八萬多的陝甘軍隊中,沒有一支軍隊不在欠餉缺糧,欠餉最多的軍隊拖欠軍餉已長達半年有餘,最少的也有兩個多月,超過一半的軍隊糧草只夠用到月底,其中碾伯所與西寧所去年年底就已經斷糧,將士全靠樹皮草根充饑,望部堂早些撥糧補餉,否則軍隊一旦嘩變,情況將不堪設想。而賊變情況更是觸目驚心,陝甘各地州府衛所,州州鬧賊,府府生煙,大小賊頭不下百人,各路流寇盜匪多如牛毛,粗略估計,陝甘境內的亂賊盜匪數目至少在六十萬以上!從賊饑民,更是數不勝數!賊眾我寡,情況不容樂觀,還望部堂大人早些拿出方略,我等也好按令行事,剿賊報國。」

「六十萬?這個數字準確嗎?」張大少爺有些吃驚。話音未落,寧夏總兵賀虎臣已經出列,抱拳說道:「部堂大人,六十萬亂賊這個數目只會少,不會多!末將賀虎臣在寧夏剿賊之時,曾經見過綿延長達四十餘里的亂賊隊伍,末將當時率領的兩千精兵,連給他們塞牙縫都不夠——部堂大人若是不信,可以親到寧夏一觀,若有虛假,卑職願領軍法!」還有一個將領小聲說道:「孫閣老說六十萬,其實是怕把部堂大人你嚇著,陝西的亂賊,說有一百萬都不誇張。」話音未落,帳中已是笑聲一片。

「住口,大帳之中,不得嬉戲。」孫承宗出聲呵斥。張大少爺則笑了起來,「原來才區區六十萬啊,情況比我想像的好多了!想當年在遼東,本官僅有三千兵馬,照樣抄襲遼東火燒大政殿,殺得建奴偽都盛京城中血流成河,屍積如山,後來本官手中僅有八千軍隊,無糧無援更無軍餉,連退路和糧道都沒有,照樣視漠北草原百萬韃靼如無物!——現在光是陝甘軍隊就有八萬,有兵有將,區區六十萬亂賊,又算得了什麼?」

帳中笑聲立止,因為在場的陝甘文武官員這才想起來,眼前這個長得很象假娘們的小白臉新上司,以前可是見過不少大世面和打過不少硬仗的牛叉人物,殺起人來以十萬計的再世魔王——雖然絕大部分的陝甘將領壓根不信張大少爺的變態戰績,一致認定這個小白臉是魏老太監吹出來的冒牌戰神。張大少爺乘機說道:「剿賊方略,可以容後再說,眼下最重要的,是怎麼奪回西安城,肅清西安境內的各路亂賊!否則的話,朝廷即便拔餉給糧,也很難送到剿賊前線。」

「部堂大人,西安城是在老夫手裡丟的,理應由老夫親手奪回。」提起淪陷的西安城,孫承宗的老臉就紅成了一塊紅布,主動拱手說道:「請部堂大人吩咐吧,老夫願親自督陣攻城,奪回西安。」

「孫閣老,不是晚輩不相信你,只是你圍攻西安一月有餘,始終沒有奪回西安,已經證明西安城高壕深,不是那麼容易拿下。」張大少爺誠懇說道:「現在亂賊張獻忠、羅汝才和老回回等部又已入城,與亂賊高迎祥、李自成等部匯為了一股,賊勢更盛,西安肯定更難拿下。所以我們雖然一定要奪回西安,卻不能急於行事,得仔細探察敵情地勢,做到知己知彼,再從容定計破城不遲。」

「那好吧,老夫聽部堂大人吩咐。」孫承宗頹然退下。陝甘諸將則個個面帶不服,心說攻城就是攻城,還需要什麼知己知彼,從容定計?對張大少爺印象不錯的洪承疇也忍不住提醒道:「部堂,下官早就聽說你用兵如神,計謀鬼神難測。但西安城是西北第一城,原本就是城高壕深,堅固無比,經過孫閣老的親自監督修繕之後,更是固若金湯,非計策所能破之。如果要拿回西安,唯一的法子,就只有正面強攻一策。」

「固若金湯?」張大少爺啞然失笑,無比狂妄的說道:「對本官來說,天下只有本官不想攻的城池,沒有本官攻不下的城池。」說罷,張大少爺武斷的一揮手,「好了,散帳吧,各位將軍回去好生約束軍隊,整兵備戰,等本官仔細觀察了西安城防,制訂了破城策略,就立即出兵攻城。」

「遵命。」陝甘眾將官一起抱拳答應,簇擁著孫承宗一起走出大帳,張大少爺的幾個親信宋獻策、史可法、吳六奇和河南的兩員將領芮琦和陳永盛則不約而同的留在帳中——派別對立,已初見倪端。這時候,站在張石頭旁邊的一個張大少爺親兵,忽然沖著孫承宗背後的人群小聲叫道:「大紅,大紅,大紅你等等,我是鐵鎚啊。」心情極度不好的張石頭立即擺出隊長架子,喝道:「亂叫什麼?誰是大紅?」

「石頭哥,剛才站在左排倒數第二個那個紅臉的高個將軍,是我們山東臨清人。」那親兵小聲說道:「他家原來還是少爺家裡的佃戶,和我同村,因為長著一張紅臉,所以小名大紅,小的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絕對不會認錯的。剛才少爺在升帳,我雖然認出了他,卻一直不敢和他打招呼。」

「還有這事?少爺家裡的佃戶子弟,還有在陝西當將軍的?」張石頭大吃一驚。張大少爺也是一楞,忙向那親兵吩咐道:「快,請把你那個同村的兄弟叫來,我要見他。」那親兵領命,匆匆出帳追去。旁邊的吳六奇則仔細一回憶,忽然也是脫口叫道:「難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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