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化腐朽為神奇

轟!轟!轟隆隆!砰!砰!砰!砰砰砰砰——!密如連珠的火炮與火槍轟鳴聲中,潼關城牆上「為楊大人報仇」的口號聲也是此起彼伏。而在潼關城下,心驚膽戰的亂賊士兵則是慘叫不絕,哀號不斷,打頭的一排亂賊士兵幾乎是在眨眼之間就被屠奴軍強大的火力給打成了蜂窩,哀嚎著摔倒在血泊之中,張大炮指揮的火炮隊也在亂賊隊伍中四處開花,石頭鐵角雨點冰雹般的落下,濺起大片大片的血花,亂賊士兵也慘叫著成片成片的倒下。在這麼猛烈的火力面前,那怕是最勇敢的亂賊士兵也崩潰了,掉轉腦袋撒腿就跑,各大賊頭也完全喪失攻城的勇氣,紛紛掉轉馬頭拍馬就跑,潮水一般湧來的亂賊隊伍也潮水一般的退去,互相擁擠,互相踐踏,死者無數,眨眼之間就逃得乾乾淨淨,只留下橫七豎八的無數屍體和重傷士兵在血泊中翻滾呻吟。

「亂賊的士氣已經崩潰了。」通過望遠鏡觀察,發現亂賊軍隊是果真敗退後,張大少爺果斷命令道:「全軍下城列隊,連夜出城追殺亂賊,擴大戰果!還有,馬上派人把楊大人的遺體請回來,史可法,代我擬一道奏章,向朝廷奏報楊大人英勇捐軀的經過,為他請封謚號。」

「得令。」張石頭、吳六奇和史可法等人一起抱拳答應。宋獻策則擔心的問道:「東家,我們手裡只有一千主力,新招募的兩千多屠奴軍還沒經過嚴格訓練,膛線火槍也沒來得及裝備,怕是還打不了野戰。張應昌將軍的軍隊損失又太大,我們這點兵力追殺亂賊,是不是太少了一點?」

「沒關係。」張大少爺不動聲色的說道:「張將軍的軍隊損失大,就讓他的軍隊留守潼關,城裡不是還有五千左右的河南軍隊嗎,本官可以率領他們追殺亂賊!收復陝西的淪陷州府!」

「張部堂,你就別指望河南這些廢物丘八了!」已經徹底失望的河南巡按鮑奇謨抹著眼淚,恨恨說道:「這些廢物如果管用,楊大人也不會死得這麼慘了。」

「廢物只是放錯了地方的寶貝,關鍵看你怎麼用他。」張大少爺淡淡的說道:「不用羅嗦了,馬上召集全軍列隊,還有張應昌,你的軍隊也在城下列隊,本官要訓話。石頭,叫新兵們把銀車推來,放在城樓下面,還有,讓新兵們抓緊時間做飯。」

片刻後,潼關城中的三支軍隊在城樓下各自列隊完畢,這麼一來,陝西軍隊、屠奴軍和河南軍隊的精神面貌和軍隊紀律面貌也顯露無遺,並且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居中準備出擊的屠奴軍吳六奇部士兵個個筆直挺立,穩如泰山,士兵與士兵之間的距離簡直就象尺子量過一樣,分毫不差;站在屠奴軍左側的陝西軍隊隊列雖然要鬆散一些,士兵們也大都帶傷,滿身血污,但仍然能夠基本做到昂首挺胸,同樣顯露出一支百戰之師應有的精神面貌。相比之下,站在屠奴軍右側的河南軍隊就有些慘不忍睹了,隊伍亂糟糟的與其說是軍隊列隊,倒不如說是一幫從沒有經過半點軍事的普通百姓在看熱鬧,而且隊伍里的旗幟都舉得不怎麼整齊,餓得皮包骨頭的士兵一個個垂頭喪氣,彷彿一陣風都能把他們吹倒——當然了,這也不能完全責怪河南士兵,長年沒有打仗的內地軍戶士兵絕大部分都是這德行。

「咣當!咣當!咣當!」連聲,張大少爺的親兵們揮錘砸破一口口銀箱,亮晃晃的銀錠滾得到處都是,除了屠奴軍將士之外,陝西軍隊和河南軍隊都全部瞪大了眼睛,眼讒的看著這些明晃晃的銀子,嘴裡直咽口水。這時候,城牆上傳來張大少爺的聲音,「延綏總兵張應昌、副總兵芮琦何在?」

「末將在!」張應昌和芮琦一起出列,向張大少爺行禮致敬。身著綴有錦雞補子朱紅官服的張大少爺朗聲說道:「此次潼關大戰,延綏軍隊出力巨大,與亂賊血戰七天,殲敵無數,成功保衛了這座至關重要的天下雄關,堵住了亂賊侵入中原腹地的道路,功勛卓著!本官獎懲分明,現在宣布,朝廷拖欠你們的軍餉,現在當場補發,另外延綏軍隊將士除你二人之外,倖存者每人賞銀十兩,陣亡者每人賞銀二十兩,用於撫恤他們的家眷,朝廷的撫恤不計在內,可重複領取,當場發放,當場兌現!至於你二人,每人賞銀五百兩,也是當場兌現,本官再為你們向朝廷請功,朝廷封賞,也可以重複領取!」

「謝部堂大人!」快要窮瘋了的陝西軍隊將士上下個個欣喜若狂,一起向張大少爺行禮道謝——要知道,他們一年的軍餉才區區六兩啊!那邊同樣窮得叮噹亂響的河南士兵則個個羨慕無比,無不心說早知道賞得這麼重,自己們就應該與陝西軍隊並肩浴血奮戰,就算戰死也值得了。張大少爺則一揮手,喝道:「不用謝,這是你們應得的,以後給本官好好打仗,賞賜少不了你們的!」

「謝部堂大人!」陝西將士又是轟然答謝。張大少爺微微一笑,向旁走了幾步,走到這次潼關大戰打得最窩囊的河南軍隊面前,凝視著這支軍隊許久都沒有說一句話,站在隊伍最前方的河南兩員副將芮琦和陳永盛則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別看河南軍隊不歸張大少爺統屬,可芮琦和陳永盛都很清楚,張大少爺真要越境治軍,他們的人頭正軍紀的話,朝廷上是絕對不會有半點意見的。還有那些普通的士兵也個個是戰戰兢兢,生怕張大少爺這個超級大官發威殺人。

「你們的情況,我都知道了。」過了許久後,張大少爺才淡淡的說道:「現在你們的撫台楊大人已經不在了,我知道他在戰前曾經答應過你們,打了這一仗就把你們的軍餉全部補齊,今天仗打完了,楊大人卻捐軀了,人死債不銷,他欠你們的軍餉,本官代楊撫台補發給你們,也是當場兌現,不拖欠你們一分一文。」說著,張大少爺向城下的張石頭一努嘴,張石頭會意揮手,張大少爺的親兵再次揮動鐵鎚,一口氣又砸爛好幾口銀箱,箱中的白銀再次滾落滿地,不過這次河南將士欣喜之餘,心中卻大都生出內疚——如果自己們肯在戰場上賣力,官聲不錯的楊作楫也用不著死得那麼慘了。

「銀子很好看吧?」張大少爺平靜的說道:「你們知不知道,這好看的銀子上面,沾滿了你們楊撫台的鮮血,也沾滿了大明百姓的血汗,百姓們為什麼要交稅交糧養活你們。還不是圖你們保家衛國,保護他們不被亂賊荼毒,可你們呢,是怎麼報答百姓們的?又是怎麼報答你們楊撫台的?」

「不錯,朝廷是欠了你們幾個月的軍餉,害得你們吃不飽穿不暖,老婆孩子一起挨餓!」張大少爺忽然提高聲音,憤怒吼道:「可是朝廷有說要賴你們的軍餉了嗎?你們的楊撫台扣你們軍餉沒有?喝你們的兵血沒有?同樣欠著軍餉,陝西的男兒們能餓著肚子和亂賊浴血奮戰,為什麼你們就不能?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潼關不幸被亂賊攻破,亂賊竄入中原,你們會有什麼下場?你們的老婆孩子又會有什麼下場?是,你們是能逃,可你們又能逃得了多遠?就算你們逃了,你們的老婆孩子能逃得掉么?她們如果落到了亂賊了手裡,難道亂賊會看在你們的臨陣逃脫的面子上,不凌辱你們的妻子女兒?不殺害你們的父母兒子?不搶走你們的最後一點救命糧食?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這句話太高深,你們也許不懂,可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這句話,你們總能懂了吧?!」

河南軍隊中鴉雀無聲,打頭的芮琦和陳永盛更是羞得恨不得找一條地縫鑽進去。還好,張大少爺喝了一口雪水後,終於停止了咆哮,放緩口氣說道:「好了,本官沒管著河南,也不想過多的指責你們了。陳永盛將軍,芮琦將軍,你們把軍餉領回去,發給你們的弟兄們吧,彈劾你們治軍無能、臨陣畏戰的奏章,你們的巡按鮑大人已經在寫了。好了,領這些沾滿百姓血汗的銀子吧,你們的楊巡撫已經不在了,指望你們給他報仇,是不可能的事,你們回去等著吧——順便向上天祈禱一下,求老天爺保佑,再派一個楊大人這樣的清官來你們河南,火耗只收到六分,大災之年不但不收你們的稅,還給你們放糧放賑,願老天保佑你們,楊撫台這樣的官,也許還會有的。」

「張部堂,末將願戴罪立功,出城追殺亂賊,為楊大人報仇!」陳永盛第一個站出來,眼含淚水的大喊。芮琦也哭出聲來,站直身體說道:「部堂大人,末將願拚死出戰,那怕是戰死沙場,馬革裹屍,也要為楊大人報仇!」

「總算有兩個帶把的說點人話了,好,本官答應你們,讓你們倆人隨本官出城殺敵!」張大少爺滿意的點頭說道。話音未落,河南軍隊中已經向炸開了鍋一樣,幾乎所有的士兵都爭先恐後的喊了起來,「大人,小的願意上戰場,給楊大人報仇!給楊大人報仇!」「大人,小的要跟你去給楊大人的報仇!」「大人,小的雖然只是一個最小的小兵,但也帶著把,也想給楊大人報仇!」亂七八糟的叫喊此起彼伏,但意思卻大同小異,都是願意出戰,願意給楊作楫報仇。

張大少爺繼續不動聲色,直到喊聲將歇時,張大少爺才揮了揮手,河南軍隊頓時安靜下來,隊伍也變得整齊了許多。張大少爺問道:「既然你們願意隨本官出戰,為你們的楊大人報仇,那本官問你們,這次到了戰場上,你們還聽不聽將軍的號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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