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西安淪陷

有張大少爺這個凶神惡煞在,和魏家父子穿一條褲子的廣平知府賈應璧又沒有膽子學海筆架頂撞上官,魂飛魄散的魏堂父子也就沒了依靠,只能老老實實的向趙振業交代了自家與魏忠賢的所謂親戚關係——被張大少爺的烏鴉嘴說中,土財主魏堂父子還真不知道魏忠賢本是姓李,只知道自家是三代之前從肅寧遷來,便以為魏忠賢是自家同宗,平時沒少打著魏忠賢親戚的招牌魚肉鄉里,欺凌百姓,地方官員又沒有膽子去查究魏忠賢到底有沒有這個親戚,魏堂父子得寸進尺之下,也就益發認為自家真和魏忠賢沾親,繼而又和張大少爺這個朝廷新貴沾親。

弄明白了這點,早就想收拾魏堂父子的趙振業當即下令將魏家父子收監,押往京城受審,魏家父子拚命磕頭求饒,賈應璧不敢作聲,倒是張大少爺懶得小題大做,給魏家父子開出兩個選擇,一是罰銀三千兩交與邯鄲縣衙賑濟窮苦百姓,另外父子倆各自杖責三十,二就是押往京城,交鎮撫司嚴加審訊。魏家父子當然願意選擇第一個,只是魏堂老頭年紀太大,怕是挨不了三十大板就得蹬腿,張大少爺很爽快的又提出讓魏堂再交三百兩銀子,就可以讓魏堂之子魏岳代為受責。魏堂當然答應,魏岳雖然反對,但禁不住父親和廣平知府賈應璧的恐嚇,最後還是乖乖的答應了這個條件,在邯鄲百姓的歡呼聲中被打得屁股大腿一起開花,血肉模糊,從此也收斂了許多不提。

匆匆辦理完了這個案子,趙振業將張大少爺引進後堂,先行知縣拜見總督之禮,又解釋道:「張部堂,不是下官故意不去城外拜見於你,而是確實公務纏身,所以才打算辦完了案子再去拜見,共敘同年之誼,失禮之處,還望部堂恕罪。」

「趙年兄你客氣什麼?區區小事,何足掛齒?還有,別叫什麼部堂了,生分!你我是同科進士,就以同年互稱吧。」張大少爺大笑著攙起趙振業,親切的問道:「年兄,聽你的口音,好象和我一樣都是山東人吧?山東那裡的?」

「張年兄所言不差,小弟一家世代居住在山東青州府的顏神鎮。」趙振業老實答道。張大少爺大喜,「好,那咱們就不僅是同年,還是同鄉了。」說罷,張大少爺又好奇問道:「在新兄,你怎麼到現在還是一個七品知縣?我沒記錯的話,咱們那一科的好象混得都不錯,基本上當一任知縣就往上升了,以你的政績,不應該不夠資格陞官吧?」

「說了不怕張年兄笑話。」趙振業苦笑著解釋道:「一任三年下來,吏部給愚弟的考核評語確實都是優等,準備升湖州通判的,可因為戶部堂官馮閣老的公子到邯鄲遊玩時,愚弟沒去給他磕頭送銀子,也沒讓驛站出錢招待他,惹惱了馮閣老的公子,隨便找個御史一本參上去,小弟的六品就泡湯了。還好吏部尚書是咱們的座師,吏部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總算是保住這個七品縣令。」

「他娘的,又是馮銓這個老不死的搞鬼!」張大少爺勃然大怒,假惺惺的叫嚷道:「年兄你別急,把事情的前後經過告訴我,我這就給父親寫信,請父親去收拾那個老不死!」趙振業大笑,趕緊謝絕張大少爺的好意,表示自己並不在乎官職高低,只要能為一方百姓造福,也就心滿意足了。張大少爺又假惺惺的堅持了幾句,趙振業當然拒絕,最後張大少爺也只好由他去了。

身為張大少爺的同年,趙振業當然得設宴款待張大少爺,雖說趙振業已經提前言明只能拿蘿蔔白菜款待張大少爺,故作清廉的張大少爺當然也不會嫌貧愛富,高高興興的接受了趙振業的邀請。趙振業的黃臉婆妻子去做飯的時候,張大少爺乘機開始試探趙振業有沒有興趣到自己麾下效力,可趙振業並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先問了張大少爺一個問題,「張年兄,小弟聽說朝廷是最先在陝西推行攤丁入畝,遭到失敗後,馬士英馬大人又在大同搞了一次,終於獲得成功,不僅給百姓減輕了負擔,還給朝廷增加了收入,後來朝廷下旨,讓馬大人官升宣大巡撫,在宣大全面推行攤丁入畝——年兄你剛剛從宣大總督任上下來,不知對此有何看法?」

「攤丁入畝?」張大少爺皺起了眉頭,這也正是張大少爺與各級官員聯絡感情時最為敏感的一個問題——攤丁入畝傷害的是官員士紳的利益,得益的是普通百姓和國家,滿朝文武反對者十佔七八,那怕是許多清流廉吏都對此十分不滿,這麼一來,張大少爺如果流露出全力支持攤丁入畝新政的態度,只怕這即將到手的人才就又要飛了。遲疑之下,張大少爺只能模稜兩可的答道:「攤丁入畝,對朝廷和百姓來說,還是有一些好處的,只是這其中還有許多牽礙,馬士英行事,也太操切了一些,所以得慎重行事……」

「張年兄,這話小弟可就不同意了。」趙振業嚴肅說道:「攤丁入畝對朝廷和百姓來說,豈是只有一點好處?依小弟看來,這完全是大明中興的一劑最好良藥!天下土地,不交稅不納賦的各地藩王與官員士紳三占其二,僅有三中之一是在百姓手中,全天下的稅賦,也大半落到百姓頭上,就這,這些不交稅的官員士紳還在拚命兼并田地,仗著免稅特權想方設法剝奪百姓土地。長此以往,天下土地都落到了官員士紳手中,百姓無田可耕,無錢納稅,朝廷還拿什麼治國,還拿什麼養軍?」

說到這,趙振業頗有些失望的看了一張大少爺,輕嘆一聲說道:「探花郎,下官一直以為滿朝文武之中,或許有很多人不理解這條新政給朝廷和百姓帶來的好處,但你絕對明白!可現在看來,唉,難怪馬大人在宣大一直阻力重重,在朝廷里也備受攻擊……」

「在新兄,你誤會我了。」張大少爺放下心來,微笑說道:「在新兄可曾知道,馬瑤草在宣大推行攤丁入畝時,是誰派出軍隊保護他的安全,幫助他強迫官員士紳交稅?在新兄又可曾知道,去年曾經有九十多名官員聯名彈劾馬瑤草,是誰在朝廷里力保馬瑤草,幫助他逃過了這次大劫?」

「是誰?」趙振業狐疑問道。張大少爺笑而不答,趙振業猛然醒悟,眼睛一亮問道:「難怪就是中正兄你?」張大少爺微笑點頭,又苦笑道:「在新兄切勿見怪,只因這攤丁入畝新政太過敏感,兄弟我又手握五省兵權,本就很犯猜忌,所以在這個問題了,是說什麼都不敢輕易表態,只能暗中支持瑤草兄了。」

「哎呀呀。」趙振業大喜過望,站起來拱手說道:「小弟不知中正兄苦衷,言語冒犯之處,還請中正兄多多恕罪。」張大少爺笑著擺手,連說不介意。趙振業又一把抓住張大少爺的手,懇求道:「中正兄,小弟有一事相求,還望中正兄看在同年份上,千萬答應。」

「在新兄請說,只要小弟能夠辦到,就一定儘力。」張大少爺拍了胸膛。趙振業握著張大少爺的手懇求道:「實不相瞞,自大同推行攤丁入畝取得成功後,小弟就曾上表朝廷,請求在邯鄲試行此政,如果在邯鄲也推行成功,便可在北直隸全面推行,無奈奏章送上朝廷之後,卻是泥牛入海,至今未見迴音。小弟我知道中正兄你在朝廷里位高權重,不管是內閣還是司禮監都可以的遞得上話,小弟斗膽懇求中正兄助小弟一臂之力,上一道奏表對朝廷說說,讓小弟在這邯鄲試行這攤丁入畝新政。」

「在新兄啊,我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麼你的官升不上去了。」張大少爺苦笑說道:「竟然敢主動上表請求推行攤丁入畝新政,膽子夠肥!你那道奏章,也八成是被北直隸巡撫或者總督衙門給墨了——他們怎麼會容認在北直隸也出現攤丁入畝這種歪風邪氣?」

「中正兄說話可真幽默,不過也是事實,對那些官員來說,小弟的所作所為,確實是真真正正的歪風邪氣。」趙振業也是一聲苦笑,又急切問道:「中正兄,那小弟說的事呢?你能不能幫上忙?」

「幫你對朝廷說,在邯鄲推行攤丁入畝——不行!」張大少爺斬釘截鐵的答道。趙振業一楞,正要再問時,張大少爺卻又笑道:「不過舉薦你為陝西通政使司參議,讓你在陝西全面推行攤丁入畝,我倒是應該能辦得到的。」

「什麼?」趙振業徹底傻了眼睛,驚訝問道:「小弟我才七品,怎麼可能連升四級,當上陝西布政使司參議?」

「洪承疇當三品巡撫前,不也是個五品嗎?」張大少爺淡淡說道:「先不說朝廷推行攤丁入畝正在用人之際,就是沒有這個由頭,我求父親給你連升四級,估計父親也會給我這個面子的。」趙振業張大了嘴,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來,張大少爺一笑說道:「怎麼?在新兄不信?那小弟這就讓師爺當著你的面,給我父親寫信。」

「不……,不是不信。」趙振業半天才從驚喜中回過神來,正要說自己才寡德薄不堪大用。房門卻忽然被人匆匆敲響,廣平知府賈應璧在門外戰戰兢兢的叫道:「張部堂,陝西那邊有緊急軍情奏報朝廷和你,信使途經邯鄲驛站,聽說你在邯鄲城裡,就把給你的塘報送來了。部堂,卑職能進來說話嗎?」

「進來吧。」張大少爺最關心的就是軍情,趕緊親自打開房門。凍得臉青嘴白的賈應璧躬身進門,也不敢馬上走到爐火旁取暖,而是雙手把塘報捧到張大少爺面前。張大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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