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仗勢欺人

「開什麼玩笑?審土地?是那個白痴收多了銀子,把趙振業這個白痴安排在邯鄲當縣令的?等老子收拾了趙振業這個白痴,還要找出提拔這個白痴的白痴,讓這個白痴知道收了這個白痴銀子提拔這個白痴到邯鄲來當白痴縣令是一件多麼白痴的決定,讓提拔這個白痴的白痴為他的白痴決定付出代價……」

張大少爺一邊氣哼哼的絮絮叨叨念叨著,一邊領著史可法和宋獻策等人直撲邯鄲縣衙去找邯鄲縣令趙振業算帳——這倒不是張大少爺小人得志成心想要賣弄,而是張大少爺這兩輩子見過太多更蠢的官員,比如張大少爺在二十一世紀時,他所在的鎮衙門用公款採購IPAD分發被揭發後,就有白痴官員對外宣稱是用作U盤搪塞媒體,結果連累得剛當上廉潔公務員的張大少爺都被網友罵了十八代祖宗,所以張大少爺對這樣的白痴官員極為反感,認為沒有這個智商,最好就不要來當這個貪官丟這個人。

一路打聽尋到邯鄲縣衙,午時才剛到,趙振業還沒有開堂公審土地,邯鄲縣衙的大門也還沒有打開,倒是大門外的街道已經是人山人海,擠滿了無數趕來看熱鬧的百姓士紳,熱火朝天討論的關於今天這場奇特的審判。張大少爺見時間將到,便也沒有離開,擠進人群找了一個好位置站定,準備著衝進縣衙去看熱鬧,但是來看熱鬧的百姓實在太多,張石頭領著幾個親兵左推右搡,好不容易才給張大少爺打開道路,站到了最為靠近縣衙大門的地方。

「擠什麼擠?踩我腳了。」看熱鬧的百姓本來就多,張大少爺一行硬擠進去,少不得有些有意無意的身體摩擦,張大少爺旁邊的一個年輕書生就被張石頭踩住了腳尖,忍不住操著河南口音向張大少爺說道:「這位兄台,凡事有個先來後到好不好?人本來就多,你還硬要里擠,是何道理?萬一傷到人怎麼辦?」

張大少爺看了看年輕書生,發現這傢伙也長得唇紅齒白眉清目秀,小白臉的程度和自己有得一比,心裡便有些不爽,扭開頭懶得理他。那英俊書生涵養甚好,見張大少爺態度傲慢,心裡雖然也有不快,但也沒有發作,只是輕哼一聲把臉扭開。倒是旁邊另一個容貌頗為醜陋的青年書生有些抱不平,黑著臉向同樣做書生打扮的張大少爺說道:「這位兄台,踩到別人了,連聲抱歉都不說嗎?」聲音同樣是河南口音,但張大少爺當然更不理會他,那丑書生不由也是一聲冷哼,小聲說道:「象這樣的,就算今科得中,即便當了官,也是象這個審土地的昏官。」

「小子,你說什麼?」張石頭不樂意了,挽起袖子就要動手。不過還好,張大少爺身邊還有一個通情達理又有禮貌的史可法,先拉住張石頭,又向那英俊書生拱手說道:「這位公子,實在抱歉,我家公子只是想走近些看熱鬧,無意踩到公子,還望公子恕罪。」那英俊書生還禮笑道:「公子不必客氣,你們又不是故意的。」那丑書生則又冷哼一聲,不再說話,很明顯,他還在不滿張大少爺這位始作俑者沒有親自向那英俊書生道歉。

還有一點時間才開堂,閑等無事的史可法便與那英俊書生攀談起來,那英俊書生自稱姓李名信,河南開封府人氏,天啟七年考中舉人,去年家裡有事沒能入京赴考,今年又新開恩科便趕緊入京參加會試,途經邯鄲聽說本地縣令要審土地,所以就跑來看這個熱鬧。而史可法名聲不小,不敢說本名,只說自己姓史名憲之,江南秀才,因為科途不利所以到張大少爺的商號當了帳房。而那丑書生也忍不住插口說道:「史年兄,我看你一表人才,談吐不俗,一看就是滿腹經綸之士,怎麼會選擇放棄仕途,當一個帳房先生?依我看來,你最好還是重新參加科舉,求取功名才是正途,有朝一日金榜題名,高官得做,駿馬得騎,除暴扶弱造福一方,豈不快哉?」

史可法笑笑,隨口答道:「多謝兄台好意,但小生家中貧困不堪,實在無力供養小生繼續求情功名,不得以,小生只好到張公子的商號就職,掙些銀子養家糊口了。」旁邊的張大少爺聽得心裡偷笑,心說這個史可法終於被我帶壞了一點,現在鬼扯起來不露半點心虛了。那英俊書生李信則信以為真,主動向史可法說道:「史年兄,你我一見如故,如果你是因為家中貧困無法繼續讀書的話,小弟我家中還算寬裕,可以為你接濟一二,還望兄台千萬不要推辭。」

「小弟我家中雖然只能算過得去,但也還能擠出一點來。」那丑書生也是一個熱心腸,主動響應李信的號召要資助史可法繼續求學。家中本是江南富戶的史可法苦笑,趕緊推辭謝絕,又問起那丑書生姓名來歷,那丑書生咧嘴笑道:「我是汝州寶豐人,也是天啟七年中的舉人,姓牛,叫牛聚明。」

史可法點頭,正要再說什麼,人群外忽然又是一陣人頭涌動,一夥家丁打扮的男子簇擁著一個手裡提溜著春宮畫扇的青年書生又擠到了人群最前方,態度也遠比張大少爺的一行囂張,眾家丁還不斷連推帶搡的吆喝,「滾開!邯鄲魏老爺家的大少爺來了,給大少爺讓路!」見此情景,張大少爺忍不住和張石頭對視一眼,彼此都看到對方眼中的親切笑意——這樣的事,張大少爺和張石頭以前在臨清城裡可沒少干。

「公子們,你們趕快讓一讓,這是本縣魏老太爺家的大少爺,最是橫行霸道不過,你們是外鄉人,小心他們傷著你。」旁邊的一個邯鄲本地百姓好心提醒道。張大少爺撇嘴一笑,心說就這也算橫行霸道?以前我在臨清的時候,可是和吳二少他們用腳踢開人群的。而就在這時候,縣衙的大門又忽然被人在內打開,幾個衙役出門叫道:「太爺有令,開堂公審本縣土地,為民伸冤,各位邯鄲的父老鄉親,可隨意入內觀審。」

「開堂嘍。」話音未落,那魏大少爺一行人已經搶先衝進縣衙大門,張大少爺等人隨後入內,後面李信、牛聚明和無數百姓潮水般湧進大門,片刻間就把縣衙大院擠得是滿滿當當,還有無數百姓實在擠不進來,只能簇擁在門外觀看。而張大少爺等人在堂外找了一個好位置站定了,果然看到堂中放有一面用鐵鏈拴著的土地神牌,還有一個衣衫襤褸的白髮老頭跪在堂中,也不知道是原告、被告還是人證。兩旁衙役手扶水火棍肅立,一名三十多歲的清瘦男子身著七品官服,高座堂中,想來就是邯鄲縣令趙振業了。

「咦?」仔細一看趙振業容貌後,張大少爺忽然覺得這個白痴縣令似乎有些面熟,就好象在什麼地方見過他一樣。正要努力思索時,開始那位魏大少爺卻囂張跋扈的大叫了起來,「趙大人,還記得我不?上次被你打了二十棍的魏岳魏大少爺,少爺我今天又來了,看你究竟審這邯鄲土地。」

「堂外百姓,不得喧嘩。」趙振業不動聲色,僅是一拍驚堂木,操著山東口音威喝。那魏岳魏大少爺則甩開春宮畫扇,囂張的叫道:「趙大人,裝傻是沒用的!老天開眼,新任西北五省總督張好古張閣老來我們邯鄲了,他是九千歲的乾兒子,我家又和九千歲沾親,算起來,他是本少爺未出五服的表哥!我父親已經去拜見他了,咱們那筆老帳,也要請他幫我算算了。」

「咦?我什麼時候跑出來一個比我年紀還大的表弟了?還有,我又什麼時候進內閣了,我自己怎麼不知道?」張大少爺有些傻眼。而趙振業又是一拍驚堂木,喝道:「三班衙役聽令,堂外百姓之中,再有無故喧嘩者,立即給本官拿下,按咆哮公堂治罪!」眾衙役齊聲答應,整齊敲動水火棍。魏岳也知道趙振業是個水火不進油鹽不侵的主,不敢再叫,只是冷笑著搖晃春宮畫扇,準備看看趙振業怎麼審這個邯鄲土地,然後好抓把柄去找自己那位未出五服的遠房表哥張好古張閣老告狀。

緊張等待中,最為精彩的場景終於來歷,趙振業先是一拍驚堂木,喝道:「升堂!」兩旁衙役齊唱威武,整齊敲動水火刑棍,震攝百姓肅靜。片刻後,威武唱罷,趙振業才又一拍驚堂木,喝道:「堂下所跪何人?為何擊鼓鳴冤?」

「回太爺,草民姓張,沒有名字,別人都叫草民張老漢。」那年逾古稀的窮老頭磕頭,抽泣著說道:「草民家貧,年過七十都無兒無女,只有一個瞎眼老伴,與草民相依為命,平時以賣粥為生。三天前的早上,草民挑粥到城裡賣,雪大路滑,不小心被石頭拌倒,米粥撒了,裝粥的陶罐砸了,草民也蝕了本錢,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眼看就要和老伴一起餓死,請縣太爺為草民做主啊。」說罷,那老頭拚命磕頭,放聲大哭。

「張老漢,你可有證人證明此事?」趙振業又一拍驚堂木問道。話音未落,站在趙振業背後的師爺走進堂中,跪到張老頭旁邊,磕頭說道:「太爺,小人就是人證,三天前,小人陪太爺巡視縣境,見到這位老漢坐在米粥中大哭,親眼看到了潑灑的米粥與砸破的陶罐。後來太爺你拿了自己的俸祿給這位老漢買米暫時度日,又讓他來公堂告狀。」

「咦?這是搞什麼鬼?」張大少爺滿頭的霧水,疑惑著低聲說道:「這個縣太爺既然親眼看到這樣的事,又拿了錢給這個老頭,怎麼不多給點?還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公子,我們縣太爺是清官,也是窮官,火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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