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五省總督

山海關大戰,明軍防守反擊,終於得以實現熊廷弼、王在晉和高第三任遼東經略使苦心布置的關門打狗戰術,以山海關堅城消耗建奴實力與士氣後,率領主力騎兵進行反擊,追殺建奴敗軍,並且調動水師北上阻擊,同時嚴令寧遠軍隊出兵阻截,務必要將建奴主力殲滅在狹窄的遼西走廊之上!——如果不是寧遠軍隊的忽然叛變,這個計畫,幾乎成功!

怎麼形容建奴當時的困境呢?用窮途末路這個詞也許還遠遠不夠,主力軍隊糧草輜重被焚,偏師的少量糧草僅能維持全軍半月之用,根本不具備長期作戰的能力,同時因為連戰連敗,軍隊傷亡過半,殘餘的建奴主力士兵和將領也大半帶傷,士氣極度低落,絕望情緒嚴重,就連建奴的攝政貝勒代善在聽到寧遠軍隊出城阻擊之時,也嚇得癱坐大哭,自知末日來臨。而老建奴努兒哈赤收到求援消息後,雖然發出了全民動員令臨時徵召最後的預備隊,把十六歲以下和六十歲以上的建奴男子都徵召入伍,組成援軍南下接應主力敗軍,但包括老建奴努兒哈赤自己都已經明白,時間實在太緊,援軍能否及時趕到戰場增援,已經只能祈禱上天出現奇蹟了!所以老建奴努兒哈赤都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一旦主力全軍覆沒,那麼努兒哈赤也只有全面收縮和做好放棄遼東退守建州的準備了。十幾年來大明朝廷、百姓和軍隊光復遼東全境的夢想,幾乎已經是觸手可及!

可就在勝利指日可待的時刻,寧遠軍隊的忽然叛變,卻徹底打破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有利局面,勝利女神在向明軍將士拋出誘人媚眼之後,忽然又展翅飛去,反倒是全軍覆沒的陰影,迅速籠罩到了明軍將士頭上。別無選擇之下,為了全軍將士的安危著想,也為了這支唯一能拱衛京畿安全的山海關軍隊著想,熊廷弼和張大少爺被迫收兵回關,眼睜睜看著即將煮熟的鴨子飛走,同時緊急調回即將抵達塔山戰場的大明水師,以免這兩支寶貴的戰力白白浪費,因為叛徒出賣,阻擊敵人不成,反倒被建奴殲滅。下達撤退命令那一刻,為了輔助岳父殲滅建奴而耗盡了心血的張大少爺又氣又病,當場口吐鮮血,一病不起只能躺著擔架上由親兵抬著返回山海關。熊廷弼則虎目含淚,回帳之後即放聲大哭,懊悔自己沒能早些聽取女婿的逆耳忠言,這才導致了眼下前功盡棄的局面。

垂頭喪氣的領著同樣垂頭喪氣的明軍將士回到山海關,稍稍安頓下來,熊廷弼當即親自提筆,書寫了一道彈劾遼東巡撫袁崇煥的奏章,詳細說明了此戰的前因後果與袁崇煥的通敵賣國嫌疑,要求朝廷逮捕袁崇煥及其家小,滿門抄斬,凌遲處死!可就在這時候,張大少爺在親兵的攙扶下忽然來到了熊廷弼的房間,看著熊廷弼咬牙切齒奮筆疾書的模樣,張大少爺立即猜到原因,忙問道:「老泰山,你是不是打算參劾袁崇煥涉嫌叛變投敵?將山海關的前後經過如實稟報給朝廷?」

「那還用說?」熊廷弼怒氣沖沖的吼道:「不殺此賊,老子死不瞑目!」

「岳父,你如果這麼寫,那你不僅不一定殺得了袁崇煥,還肯定會把你自己陷進去!」張大少爺搖頭,沉聲說道:「小婿敢和你打賭,你如果把這道奏章遞交上去,那麼袁崇煥的下場也許如你所願,但是你自己,必然第三次被罷去遼東督師的職位!」

「為什麼?」已經遇見過兩次這種倒霉事的熊廷弼大吃一驚。張大少爺讓張石頭把自己攙到火盆前坐下,苦笑說道:「老泰山,朝廷里那幫站著說話不腰疼的言官御史和東林黨是什麼德行,你還不清楚?你如果如實稟報戰況,彈劾袁崇煥涉嫌通敵賣國,那麼那些吃飽了沒事幹的言官御史肯定會說,既然局面這麼有利,袁崇煥又沒有公開易幟叛變,那你為什麼不抓住戰機繼續追擊建奴,反而收兵撤退,任由建奴遁去?難道說,老泰山你也涉嫌通敵,被建奴收買,所以故意放縱建奴逃走?」

「老子如果不撤退,袁崇煥那個畜生切斷了老子的糧道,山海關主力全軍覆沒,那誰還能守住山海關?」熊廷弼咆哮怒吼問道。張大少爺苦笑一聲,無力的答道:「老泰山,你懂兵事,小婿也懂,可那些東林黨廢物和言官御史懂嗎?老泰山你不要忘了,當初你第一次被罷去遼東經略使職務,身陷囹圄,難道不就是這些根本不懂軍事的廢物胡說八道所致?」

熊廷弼一呆,手中毛筆無力的垂了下去——熊廷弼可是記得太清楚了,當初他第一次擔任遼東經略使時,花費無數心血,耗費無數錢糧,好不容易穩住了遼東危如累卵的局勢,並且親自督陣擊退建奴的傾巢來犯,結果卻被以楊淵、馮三才、顧慥和姚宗文為首的一幫言官御史肆意污衊,惡毒攻擊,致使自己被朝廷罷官免職,逮捕問罪,自己親手打出的遼東大好局面也在廢物袁應泰的手中付諸東流。低頭盤算片刻後,熊廷弼又抬起頭來,盯著張大少爺說道:「你兔崽子這麼得皇上和九千歲信任,難道你就不能替我證明,向皇上、九千歲和朝廷說明情況?」

「小婿當然可以為老泰山洗刷冤屈,向朝廷說明實情,可這麼一來,岳父你的官職也就完蛋定了。」張大少爺苦笑說道:「岳父你不要忘了,袁崇煥是在你的任期內坐大,也是在你的任期內叛變投敵,朝廷如果追究起來,你跑不得了一個御下不力和瀆職無能的罪名?從某種程度來說,岳父你和袁崇煥其實已經是綁在一根繩子上的兩個螞蚱,跑不了他也跑不了你啊。所以說,不能謀萬世者,不能謀一時,老泰山你除非想和袁崇煥同歸於盡,否則就最好不要如實奏報,要策略一些,保住自己的有用之身,然後再找袁崇煥算帳不遲。」

熊廷弼啞口無言,半晌才嘆氣說道:「你兔崽子在政治權謀這方面,確實要比老子強得多,可是你要老子不去參劾袁崇煥那個畜生,放任他繼續胡作非為,無法無天,老子又實在咽不下去這口氣。」

「袁崇煥的事,岳父你放心,小婿會在暗中向皇上和九千歲稟明實情的,至於怎麼收拾他,也可以慢慢商量。」張大少爺斬釘截鐵的說道:「但眼下,岳父你必須保住你自己的有用之身,還有讓朝廷有台階可下!在奏章上,你可以如實稟報我們在山海關和六州河的兩次大捷,為有功將士請功,安撫軍心;至於我們為什麼放棄追擊建奴,你可以推說是後援糧草不繼,風向和氣候又對我們的水師極為不利,鐵定無法趕時戰場阻擊,同時山海關和薊門的兵力極其空虛,岳父你為了京畿安全著想,不得不放棄追擊,收兵回關。這麼一來,別人不得找不到攻擊你錯失戰機的借口,朝廷也會認為你顧全大局,嘉獎你所有應得的功勞。」

「有道理。」熊廷弼沉吟著點頭,又問道:「那袁崇煥呢?我在奏章上提不提他?」

「當然要提,不僅要提,而且還要重重參他一本——當然了,不是參他投降賣國,叛變投敵。」張大少爺陰陰的說道:「岳父你可以參他養賊自重,畏戰怕死,坐視建奴敗軍通過寧遠而不阻擊,致使我軍主力無法追上建奴擴大戰果。這麼一來,既不用把老泰山你自己牽扯進去,又可以讓朝廷有借口收拾他和寧遠軍隊,再加上小婿暗中向皇上和九千歲稟明實情,那袁崇煥也就必死無疑了。」說罷,張大少爺也不忘囑咐一句,「還有,奏章上,首功一定得給九千歲和司禮監,內閣幾個人也可以分他們一些——老泰山你別瞪眼,這麼做雖然是讓他們撿便宜,但你不這麼做,他們勢必在將士們的功勞打主意,七折八扣下來,倒霉的還在真正的有功將士,倒不如給他們一點功勞,堵住他們的嘴,讓他們拿你的手軟,變著法子給將士們都爭取點好處。況且他們在後方運籌謀劃,支援前線糧草軍需,多少也有些功勞,分點給他們也沒什麼。」

熊廷弼凝視女婿,良久後,熊廷弼才苦笑道:「老子總算明白了,為什麼你兔崽子會在朝廷上這麼吃香,立下這麼多的大功勞還不招人妒忌,皇上和九千歲也對你這麼信任有加——象你這種八面玲瓏的心思和滴水不漏的行事作風,老子這一輩子都學不來。」說到這,熊廷弼抿了抿嘴,終於說了一句心裡話,「有你這樣的女婿,不僅是老子的驕傲,也是老子的福氣。」

……

和張大少爺預料的一樣,熊廷弼的奏章送到京城之後,魏忠賢和司禮監群宦、內閣諸成員驚訝於熊廷弼忽然變得這麼懂事之餘,當然是眉花眼笑的第一時間把熊廷弼的報捷奏報上奏御前,並且抄成邸報明發天下,讓全天下都知道明軍又在遼東打了大勝仗,重創了建奴主力,大明中興有望。而明熹宗和九千歲聞知張大少爺因為操勞過度不幸病倒之後,趕緊親自派出鎮撫司錦衣衛和宮廷太醫到山海關迎接張大少爺回京調養,並傳令大賞三軍,獎勵有功將士不提。

睡在錦衣衛帶來的錦車中由太醫服侍著返回到京城時,年輕力壯的張大少爺病情已經好了大半,時間也已經是大明天啟八年的十一月二十八。聞得張大少爺回京,已經初具雛形的狗少黨官員相約出城迎接自不用說,絕大部分的在京文武官員也爭先恐後的出城迎接,成百上千的各級官員擁擠在狗少回京的朝陽門外,幾乎將道路堵塞。而姦猾無匹的張大少爺雖然風頭正勁,也不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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