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神秘山宗

李應薦臨死時喊的那兩個字被胡良輔帶回京城後,又很快通過東廠的渠道,直接送到了已經把總督衙門搬到寧武的張大少爺面前,張大少爺不敢怠慢,立即把這兩個字寫在紙上,對著『山宗』兩個字仔細端詳起來。

以張大少爺的聰明,當然很快就發現,把山宗兩個字上下合起來,就變成了一個崇字——隱含暗指某個巡撫的名字。但這麼一來,就又出現了一個新的問題,如果李應薦是打算揭露此人就是寧遠兵變的主謀,那麼在生死關頭,李應薦為什麼不直接叫出這個人的名字?為什麼要大費周章又浪費力氣和時間,喊出『山宗』兩個字,讓胡良輔一定要把這兩個字帶回京城?以當時的情況,李應薦如果直接喊出某巡撫的名字,那不就立即證明了某巡撫的罪名,為什麼還要喊『山宗』兩個字來讓朝廷猜謎?李應薦有這個必要麼?

「莫非和小說里一樣,山宗是一個組織或者幫會的名字?」張大少爺忽然閃過一個念頭,自言自語的說道:「如果真的存在山宗這個組織,那一切都可以解釋了——李應薦在寧遠城裡明查暗訪,發現寧遠軍隊中存在山宗這麼一個組織,但了解得不深,也不知道那個人是否也在這個組織中間,而寧遠兵變的發起人,很可能就是這個山宗組織,所以李應薦在臨死時大聲叫喊,就是想讓朝廷知道這個組織或者幫會的存在。」

「十有八九是這樣。」張大少爺一拍那兩個大字,分析道:「說不定殺害李應薦那些亂兵中,就有李應薦知道的山宗成員存在,所以李應薦馬上明白,寧遠兵變的背後站著山宗這個組織,這才大聲叫喊,讓有可能逃脫亂軍毒手的胡良輔通風報信!」

得出了這個結論後,張大少爺自然要去尋找證據證明,雖然寧遠軍隊已經被某巡撫經營得潑水不漏,針插不進,但很幸運的是,張大少爺的嫡系屠奴軍中,就有兩個來自遼西將門的趙率倫和吳三桂,另外還有一個曾經在遼東呆過一段時間的吳六奇。不過張大少爺還是不敢掉以輕心,更不想打草驚蛇,而是順便找了一個借口,先讓張石頭把在遼西將門中沒有過深淵源的吳六奇叫來,單獨與吳六奇密談——當然了,也正因為吳六奇並非出自遼西將門,所以張大少爺也夢想能夠一舉揪出山宗這個埋藏在大明內部的毒瘤,能夠找到一點蛛絲馬跡,也就差不多了。

「山宗?沒聽說過。」和張大少爺預料的一樣,吳六奇對這個詞語果然是滿頭的霧水,茫然搖頭答道:「末將在遼東的時候,遼東軍隊里拉幫結派的是不少,可都是以帶兵將領為首領,各帶著一幫人在軍隊里生活而已,平時里圖個打架的時候有幫手,吃飯喝酒時有個朋友,可從來沒聽說過那些人象江湖門派一樣,在軍隊里搞門派,更從來沒聽說過什麼山宗。」

「那你對寧遠軍隊的了解,又有多少?」張大少爺死心的問道:「我記得你好象是天啟五年四月去的遼東吧,在山海關當了半年多的百戶,怎麼著也得和寧遠軍隊有些接觸吧?」

「當然有過接觸,而且我還去過一次寧遠城。」吳六奇點頭承認,介紹道:「寧遠軍隊的情況,和其他地方的大明軍隊情況都差不多,大部分的士兵都是張大哥你說的炮灰部隊,干苦役修城牆,種田耕地收糧食,待遇極差,打仗時也就是躲在後面運運糧草,派不上大用場。真正的軍隊主力,十成里只佔一兩成,這樣軍隊的待遇和伙食都很好,上好的武器也是優先裝備給他們,打仗的時候也就是靠他們在前面衝鋒陷陣,他們要是跨了,整隻軍隊也就完了。」說到這裡,吳六奇忽然想到一點什麼,忙補充道:「對了,寧遠軍隊對主力精銳挑選,和其他軍隊有一點不同。」

「那點不同?」張大少爺來了精神。吳六奇頗有些害羞的答道:「這話說了,張兄弟你可別笑我。當時你舉薦我去孫閣老麾下效力的時候,孫閣老把我留在了山海關當百戶,打不上仗,一直沒有機會陞官,我就生出了一個念頭,想要調到立功機會多一些的寧遠軍隊里去。所以那次我隨著山海關軍隊護送糧草輜重運到寧遠的時候,我抓著機會,冒昧求見了寧遠參將謝尚政謝將軍,懇請他把我留在寧遠城的精銳軍隊里效力,為他衝鋒陷陣,殺敵立功,為了說服謝將軍,我還當著他的面,耍了一趟刀法。」

「謝尚政?袁崇煥到遼東上任後舉薦的第一個親信,同時也是袁崇煥的同鄉,萬曆四十六年武舉人。」張大少爺心中回憶謝尚政的履歷,又問道:「謝尚政是武舉人,你是武術高手,你的刀法,一定很受他的賞識吧?」

「謝將軍確實很讚賞末將的武藝,還說可以考慮我的請求。」吳六奇點頭承認,又垂頭喪氣的說道:「可是到了第二天,謝將軍又對我說,我是遼東督師孫閣老親自任命的百戶,算是孫閣老的嫡系,所以他不方便把我留在寧遠,我如果一定要留在寧遠,讓我先徵得孫閣老的同意,我沒辦法,只好謝過了他的好意,隨著軍隊回山海關了。」說到這,吳六奇又回憶著說道:「不過很奇怪的是,我從謝尚政面前告辭的時候,依稀聽到謝尚政背後的寧遠精銳軍隊有人嘲笑嘀咕。意思好象是——我一個沒有關係的外鄉人,也想當遼西家奴?」

「張兄弟,你學問大,你說這遼西家奴,到底是什麼意思?」這回換吳六奇向張大少爺詢問了。張大少爺隨口答道:「這個說法起源於萬曆年間,當時是李成梁李將軍坐鎮遼東,抵禦韃靼和女真賤奴,李將軍用兵如神,功勛卓著,但有個缺點就是喜歡任用私人,麾下將領不是他的兒子就是他侄子,寧可用他府里的奴僕帶兵打仗,也不願意用外來的將領,所以李將軍麾下的將領,即便是祖承訓這樣的總兵,也常常被人稱為遼東家奴。我還聽人說,他們在李成梁父子面前,自己也是自稱為奴。」

「等等!」說到這裡,張大少爺忽然被自己的話提醒,脫口叫道:「遼西家奴?寧遠!寧遠的主力軍隊是遼西家奴,那遼西家奴的主人又是誰?難道就是山宗?!」

「張大哥,你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吳六奇被張大少爺的一驚一乍弄得更是糊塗。張大少爺揮手制止吳六奇打斷自己思路,低頭盤算許久後,張大少爺終於露出些微笑,忙吩咐道:「吳兄弟,你可以回去了。但今天我和你說的話,一個字都別對外吐露,明白不?」見吳六奇點頭答應,張大少爺又補充一句,「對了,你和趙率倫、吳三桂接觸的時候,可以找機會向他們打聽一下山宗,試探一下他們知不知道這個山宗。但一定要裝出是無意中問的,最好是在酒桌上,等他們喝得差不多的時候,你再向他們打聽。」

「張大哥,你懷疑他們是山宗的人?」吳六奇嚇了一跳。張大少爺遲疑了一下,答道:「他們肯定不是,但他們的親朋好友裡面,肯定有山宗的人,我不想打草驚蛇。」吳六奇想起趙率倫的哥哥趙率教,還有吳三桂的父親吳襄和舅舅祖大壽,心頭也是一震,忙也抱拳答應。

吳六奇走了以後,張大少爺又把東廠派來的聯絡人陳劍煌叫來,向他吩咐道:「陳二哥,你馬上回京城去給我辦兩件事,第一件,給東廠副提督宋金宋公公去一封書信,讓他派出東廠的精銳好手到三屯營去,秘密監視現在擔任薊門巡按的前任寧前道御史劉昭,弄清楚他的一舉一動。第二件事,讓宋公公想個辦法,秘密逮捕到前任寧遠監軍劉應坤,從他嘴裡拷問山宗的內情!但逮捕劉應坤只能秘密進行,千萬不能打草驚蛇,最好是弄一個替死鬼,製造劉應坤已死的假象,然後再慢慢的拷問他的口供。」

「逮捕劉公公?」陳劍煌大吃一驚,膽戰心驚的說道:「張兄弟,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劉公公在遼東監軍有功,現在已經升為都知監的掌印太監了,宋公公膽子再大,也不敢秘密逮捕他吧?」

「那我再給九千歲寫一封信,讓父親替我頭疼這個問題去。」張大少爺猖狂的一揮手,冷哼道:「我就不信了,父親他會坐視十二監中也出現山宗成員?!」

……

魏忠賢的態度被張大少爺料中,當陳劍煌把張大少爺的親筆書信帶回京城後,魏忠賢聽楊六奇念完張大少爺在書信中的推論,僅盤算了片刻,便不動聲色的吩咐道:「陳劍煌,你去給宋金傳令,讓他依計行事,秘密逮捕劉應坤,將他關到城外的司馬監中秘密審問,一定要從劉應坤嘴裡掏出山宗的情況。」

有了魏忠賢的點頭,宋金和肖傳等人也可以放心的放開手腳去幹了,經過一番緊張而又周密的布置之後,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深夜,座落在華裁縫衚衕的一個小院子中忽然燃起衝天大火,待到五城兵馬司的士兵和順天府衙役聞訊趕來,好不容易撲滅大火時,卻驚訝的發現,原來這個小院子的主人,竟然是大內十二監之一的都知監掌印太監劉應坤劉公公!而且因為劉公公昨天恰巧到這裡過夜,已經不幸葬生火海,屍體還被燒得烏焦漆黑,不成人形,一同被燒死的,還有兩個僕人和一個被劉公公包養的戲子!

十二掌印太監之一的劉公公被燒死在京城的小衚衕里,順天府尹劉澤深可傻了眼睛,不過還好,當劉澤深戰戰兢兢的到司禮監去向魏忠賢稟報此事時,魏忠賢並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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