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狠擺一道

翰林學士劉若宰彈劾薊門監軍付之一涉嫌盜賣軍火的奏章,很快就在京城裡引起了一場軒然大波!京城的文武百官只要是個人都知道,劉若宰不僅是天啟五年乙丑科的狀元,還是魏忠賢面前第一大紅人兼朝廷第一少壯派張大少爺的知己好友,張大少爺到遼東去殺建奴時都是把父母家人託付給他照顧,張大少爺向皇帝的親弟弟開炮,他也毫不猶豫的站出來支炮架當炮彈!由此可見,他和張大少爺的關係好到了什麼樣的地步,已經不是筆墨所能形容!再由此可以推斷,他上表彈劾負責監視張大少爺的薊門監軍付之一,彈劾罪名的真假或許還有待考證,但其中,必然有張大少爺的影子!

見微知著,劉若宰在張大少爺指使下彈劾付之一,朝中只要稍微有點權力鬥爭經驗的人,都會明白張大少爺和付之一的關係很可能已經是勢同水火,事不關己者當然是選擇明哲保身,免得惹禍上身。傾向於張大少爺的朝廷官員卻是二話不說,馬上上表上奏向付之一開炮,要求司禮監嚴懲這個太監中的大敗類!魏忠賢和東廠副提督宋金等人也慌了手腳,對這事既驚訝又疑惑,一向對脾氣固執的劉若宰不怎麼感冒的魏忠賢還連夜召見劉若宰,向他當面質問原因,還有拷問事情真假。

「九千歲,這道奏章里的消息,確實是張大人派人給下官送的消息,下官才上表彈劾的付公公。」劉若宰不卑不亢的答道:「至於張大人為什麼不自己上表,也沒有向九千歲稟奏,下官並不知道原因。下官只知道張大人在十月十八這天離開薊州到古北口巡閱,當天夜裡,付之一公公就偷偷打開了薊州火器庫,運了一些東西出城,張大人回到薊州後,要求付公公拿出庫存帳目和打開火器庫對帳,卻遭到了付公公的拒絕。」

「這些都是張好古派人告訴你的?」魏忠賢追問道。劉若宰點頭答道:「回九千歲,確實如此,下官不敢有半點虛言。」

魏忠賢又是一楞,沉吟了許久,魏忠賢才揮手向劉若宰吩咐道:「你先回去吧,咱家考慮考慮,看看派誰去薊州核查。」劉若宰答應,剛打算離開,又回過頭來行禮說道:「九千歲,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下官願去薊州核查火器庫存,為朝廷探察究竟。」

「九千歲,下官也願意去薊州核查。」旁邊的崔呈秀也自告奮勇的站出來說道:「不管薊州火器庫的庫存是否與帳面相符,下官都一定秉公而斷。」說著,崔呈秀又偷偷瞟了一眼旁邊的馮銓,馮銓注意到崔呈秀不懷好意的目光,心中不由冷哼,「看老子幹嘛?這事又不是老子搞的鬼,你愛查你去查去,反正付之一不是老子的人。」

「也好,那你們……」魏忠賢本打算讓崔呈秀和劉若宰同去薊門巡查,可話到嘴邊,魏忠賢忽然又心裡一動,改口說道:「算了,百官都知道你們倆是張好古小猴崽子的好友,你們去查這件事,只怕百官不服,你們就不要去了。」說著,魏忠賢一指馮銓,命令道:「馮銓,你去給咱家調查這件事情的真相,一定要如實回奏。」

「我去?」馮銓有些傻眼,心說我和張好古那個小崽子可是有仇哎,我去查薊門的事情,說閑話和不服氣的人還不更多?魏忠賢點頭,一揮乾瘦老手說道:「對,你去,回家去準備吧,明天就出發去薊州。」馮銓無奈,只得行禮答應。那邊劉若宰和崔呈秀也是面面相窺,搞不懂魏忠賢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卻又不敢再說什麼,也只好隨魏忠賢安排了。

帶著滿肚子的疑問,劉若宰和馮銓等人先行離開了。外人走後,同樣疑惑無比的楊六奇忙向魏忠賢問道:「老泰山,這件事怎麼能派馮銓去呢?馮銓那傢伙和張好古結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派他去核查此事,只怕他會包庇付之一,上報對張好古不利的結論。本來張好古吃點小虧,也沒什麼,可那些新式火槍確實貴得離譜,老泰山你都是咬著牙從皇上的內庫里拿出銀子來給薊門軍隊裝備,要是付之一真的把新式火槍偷偷賣了,馮銓又替他把這件事瞞下了,那事情不就越鬧越大了?」

「如果付之一真的動了新式火槍。」魏忠賢慢條斯理的說道:「以張好古那個小猴崽子的脾氣,就算付之一不讓打開火器庫檢查,小猴崽子也鐵定會砸開火器庫強行檢查,檢查後發現新式火槍真的少了,那個小猴崽子連旨都敢不請,直接就把付之一直接給宰了——有咱家給他撐腰,大明朝里他用得著怕誰?所以咱家敢肯定,薊門火器庫的新式火槍一支都沒少!」

「那他為什麼還放出風來,讓他的同年劉若宰彈劾付之一?」楊六奇益發的滿頭霧水。魏忠賢一笑,答道:「為什麼?猴崽子又在陰人了唄!他故意指使劉若宰彈劾付之一,就是想製造薊門的新式火槍丟的假象,引得一些人上鉤上當,他好乘機行事。咱家派馮銓去調查這件事,是因為是人都知道馮銓和小猴崽子的關係惡劣,馮銓即便查出新式火槍沒有丟失,朝廷里的文武百官也不會相信,懷疑馮銓是拿了付之一的好處,或者是故意給張好古小猴崽子找麻煩——薊門新式火槍丟失的事,也會越鬧越大,越傳越廣。」

「哦,原來是這樣,老泰山果然高明。」楊六奇恍然大悟,又不滿的嘀咕一句,「張好古這傢伙,既然想請老泰山幫忙放出假風聲,派人送一封信來說明多好,幹嘛要讓老泰山猜這個啞謎?還有他幹嘛要放出這個風聲,怎麼也不把前因後果說一說?」

「這你就不懂了。」魏忠賢冷笑一聲,慢騰騰的說道:「咱家事事處處都聽小猴崽子的安排,那大明朝廷就是他當家了!小猴崽子知道咱家會看破他的用意,也知道咱家對他的寵信,又不想讓咱家認為他在指派咱家,所以才沒有派人來說明,到了最後,再給咱家一個驚喜。」

魏忠賢能夠從一個破產農民混到如今的九千歲,當然不可能光是只靠運氣,事態的發展完全被他一點不差的料中,第二天他把馮銓派往薊州調查新式火槍遺失事件後,朝廷里果然是怨聲載道,人人都嘀咕說魏忠賢怠慢軍情,明知道新式火槍事關重大,卻偏偏派張大少爺的對頭馮銓去調查這件事,調查得出的結果,只怕肯定會有貓膩。而馮銓也是倍感壓力,主動請旨要求朝廷增派工部主事徐爾一與自己同去薊門調查,擺明自己的態度——有出了名油鹽不進的刺頭徐爾一當擋箭牌,輿論對調查結果的質疑聲音自然要小上許多。只可惜遭到魏忠賢一口拒絕,沒辦法,馮銓也只好乖乖上路,硬著頭皮到薊州調查新式火槍失竊案。

兩天後,馮銓抵達薊州,張大少爺卻不在薊州城裡——廢話,建奴軍隊和奧巴軍隊都在向喀喇泌草原逼近,張大少爺當然再赴喜峰口布置防禦,防備建奴和奧巴軍隊突然偷襲了。所以在薊州城裡大張旗鼓迎接馮銓的,當然就是薊門監軍付之一和薊州兵備孫織錦了。而知道張大少爺不好惹的馮銓更感頭疼,只能展開聖旨當眾念讀,宣布自己此行目的,誰知付之一聽到馮銓是來調查自己有沒有監守自盜後,馬上一蹦三尺高,大吼大叫道:「是誰在污衊咱家?咱家對皇上、對九千歲忠心耿耿,怎麼干出這樣的事?咱家要到皇上面前、到九千歲面前和他理論,讓他還咱家的清白!」

「付公公,你不要急嘛。」攤上這趟倒霉差事的馮銓苦笑,放下聖旨說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付公公你只要問心無愧,就不用擔心那些卑劣小人的無恥污衊,本官身為查案欽差,自然也會還你清白。這樣吧,付公公你這就帶本官去薊門火器庫清點火器數目,再把薊門火器庫的出入帳單拿出來,本官這次帶來了四個戶部查帳好手,不用一天時間,本官就能查出薊門火器究竟有沒有遺失。」

「這……」付之一面露難色,和孫織錦交換一個眼色後,付之一賠笑著說道:「馮大人,急也不用急這一時吧?天色已晚,馮大人先請到敝宅用飯,等明天再清查庫房也不遲。」

「天色已晚?」馮銓納悶的抬頭看天,發現太陽都還沒升到正中,顯然午時都還沒到。馮銓頓時明白過來——薊門火器庫里,肯定有問題!而付之一和孫織錦卻一起湧上,點頭哈腰的邀請馮銓一行到府衙用飯,馮銓也不拒絕,笑著點頭答應,那邊付之一又派人去請陸萬齡夫妻,讓他們也一起到自己家裡陪席。

生拉硬扯被付之一請到薊門監軍府,陸萬齡夫妻已經先行抵達,看到馮銓到來,李婉婷趕緊迎上來又是行禮又是請安,自報身份,弄明白眼前這個漂亮女人竟然是范家商號寧遠分號掌柜的小姨子,身為戶部尚書的馮銓自然又醒悟過來,隱隱猜到了薊門新式火槍流失後的去向。果不其然,在酒席上,付之一不僅一字不提自己被冤屈污衊的事,反而捧出一個沉甸甸的包裹,笑著向馮銓說道:「馮大人遠道而來,咱家也沒準備好什麼招待,一點點薊門土產,馮大人帶回去嘗個新鮮,小小禮物,實在不成敬意。」

「這個……」馮銓萬分為難,本來他這次來調查付之一,吃點拿點付之一的是應該的,也是理所當然的,可是付之一這次犯的事實在太大,中間又牽扯上了張好古那條小瘋狗,馮銓就算想幫他隱瞞,也得考慮後果不是?所以儘管沉甸甸的包裹捧在了面前,歷史上在明清兩朝都赫赫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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