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狗少也有犯錯時

象買辦一樣在魏黨和保皇黨之間來回穿梭了幾天,魏忠賢和張嫣的交易終於在張大少爺的撮合下達成——性格剛烈的張嫣打落牙齒和血吞,含著眼淚接受了魏忠賢開出的三個苛刻條件。魏忠賢大喜之餘,終於開始想方設法的在客巴巴面前活動,勸說老情人接受,而客巴巴在收了張嫣一對夜明珠與一對昆岡玉(和田玉)玉佩後,終於也是吐出了口風,「小蹄子,生就讓她生吧,以後再敢和姑奶奶做對,她就算生出來,姑奶奶也要讓她的小崽子塞回她的肚子里!」

答應歸答應,客巴巴也不是吃素的,她聽從兒子侯國興的建議,也提出了一個條件,要把她的一個本家侄女塞進宮裡,冊封淑妃!張大少爺把這個要求轉遞給張惟賢和朱純臣等人後,幾個鐵杆保皇黨差點沒把鼻子給氣歪了,不管張大少爺怎麼勸說,說什麼都不肯答應,甚至在張大少爺被逼急了揚言撒手不管,擔心女兒和外孫安全的張國紀才加入張大少爺陣容,可張惟賢和朱純臣還是咬著牙齒不肯答應。最後向來喜歡在躲著背後陰人的張大少爺實在沒辦法了,這才向張惟賢和朱純臣說了實話——侯國興向客巴巴提的提議,其實是張大少爺買通了侯國興的狐朋狗友,拐彎抹角給客巴巴出的餿主意!至於原因么,張大少爺沒說,讓張惟賢和朱純臣等人自己去猜。

「你想挑起魏忠賢和客巴巴內訌?」張惟賢眼睛一亮,第一個醒悟過來。張大少爺則把臉一沉,義正言辭的說道:「張國公,你怎麼把我想得這麼壞呢?九千歲是我親爹,奉聖夫人是我乾娘,我這個做兒子縱然再怎麼不孝,也不可能幹出挑撥父母不和這種天理不容的事情吧?我之所以這麼做,完全是出自對親爹乾娘的一片孝心——親爹的侄孫女進宮當了貴妃,享受榮華富貴,難道親娘的本家侄女就不能進宮當一個淑妃?也享受享受榮華富貴?張國公你竟然誤會我是想挑起親爹乾娘不和,簡直太讓我傷心了。」

「滾你的蛋!你小子在我面前還裝?」素來儒雅嚴肅的張惟賢難得開口罵人,臉上卻不見怒色,儘是笑容。朱純臣和張國紀兩人也這才醒悟過來,大笑著向張大少爺拱手行禮,「探花郎,高!果然是高!估計要不了多久,皇宮裡就要有好戲看了!」

很可惜,張大少爺註定是沒福氣欣賞好戲了,魏忠賢和張惟賢秘密見面,互相口頭承諾正式達成交易後,張大少爺就得準備著返回薊州了。在臨走之前,張大少爺原本希望能和張嫣見上一面,親自向張嫣詢問一些機密大事,不曾想通過張國紀把消息帶給張嫣後,張嫣卻一口拒絕了這個要求,並且讓張國紀帶給張大少爺一句原話——叫張大少爺不要胡思亂想,張大少爺對大明的功勞和忠心,張嫣永遠都不會忘記!

面對張嫣這個模稜兩可的答覆,張大少爺簡直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可張大少爺又沒膽子闖進坤寧宮去當面質問張嫣,無奈之下,張大少爺退而求其次,向張惟賢提出希望能見梅清韻一面。不曾想梅清韻拒絕得更乾脆,直接讓張惟賢告訴張大少爺,叫張大少爺把她忘掉,以後也不要再見面了。張大少爺再次傻眼,實在搞不懂自己到底是在那裡得罪了梅清韻,但是張大少爺的行程安排得太緊,沒時間去和梅清韻過多糾纏,只得打算下次回來再想辦法收拾這個炸毛的小丫頭。

九月初三上午,張大少爺離開京城返回薊州,臨行前,張大少爺到皇宮向魏忠賢辭行,在承天門前等了個小半個時辰,魏忠賢從宮裡出來。父子二人見面,張大少爺磕頭行禮,祝願魏忠賢長命百歲,多福多壽,魏忠賢也囑咐張大少爺多多保重身體,不要為了公事累壞了身體。互相客套完了,張大少爺剛要告辭,魏忠賢卻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說道:「對了,猴崽子,你來得正好。咱家差點都忘了。今年六月你去膠州徵兵,是不是寫了一道奏章,為前任陝西道御史高鴻圖說情,希望咱家能寬恕高鴻圖?」

魏忠賢不提,張大少爺還真的差點忘了這事,如今提起,張大少爺趕緊答道:「回親爹,是有這事情,高鴻圖彈劾陝西延安府稅監李郎李公公勾結地方官府,假借開礦之名勒索百姓,敲詐地方富戶,結果都察院核查並無此事,親爹你就罷了他的官職,戴罪還鄉待參。後來孩兒到了膠州後,高鴻圖為孩兒提供了不少幫助,又捐助了一批糧食銀錢助軍,孩兒看著這個份上,還有念著一點山東老鄉的香火之情,所以就寫信請乾爹原諒他這一次,給他一個機會重頭再來。」說到這,張大少爺偷看一眼魏忠賢臉色,試探著問道:「怎麼?親爹你覺得孩兒這事做錯了?」

「沒有,咱家沒怪你。」魏忠賢搖搖頭,沉聲說道:「昨天晚上陝西巡撫胡廷宴送來急報,被高鴻圖彈劾的延安府稅監李郎,已經被人殺死了。」

「被人殺了?兇手查到是誰沒有?有沒有捉拿歸案?」張大少爺嚇了一跳,心說我這個高老鄉可真夠倒霉的,這回只怕又得背上一個雇兇殺人的嫌疑了。還好,魏忠賢很快就說道:「陝西奏報,兇手是陝西延安府府谷縣的一群農民,為首的兩個叫王嘉胤和吳延貴,他們帶著一群農民造反作亂,攻佔了府谷縣城,不光是殺害了李郎公公,還殺了府谷縣令,陝西巡撫胡廷宴已經出兵三千平叛了。」

「陝西農民起義?!」張大少爺打個寒戰,馬上就聯想起高迎祥和李自成等一幫猛人。想到這裡,張大少爺趕緊說道:「親爹,這事情可不能放縱,陝西那邊連年大旱,饑民遍地,朝廷又一直拿不出銀子錢糧賑濟災民,稍有不慎就可能導致釀成大禍!孩兒認為,切不可把平叛希望寄托在胡廷宴一人身上,親爹應該及時調兵遣將,未雨綢繆,胡廷宴一旦平叛失敗,第二波軍隊就可以立即出發,把饑民暴動扼殺在萌芽中!」

「你覺得光憑胡廷宴的力量,平定不了小小一個府谷縣暴動?胡廷宴手下的官軍,還打不贏一群拿著鋤頭鐵叉的農民?」魏忠賢疑惑的問道。張大少爺鄭重答道:「親爹,孩兒認為胡廷宴不行,他手下的軍隊多年沒有上過戰場,武器訓練都嚴重缺乏,軍隊里吃空額喝兵血的情況也絕對遠比薊門和遼東嚴重,可以說幾乎沒什麼士氣。而府谷縣的饑民既然殺官造反,肯定也會抱著必死的決心和胡廷宴軍隊血拚。一邊是眾志成城拼失作戰,一邊是士氣低落的三流軍隊,孩兒實在不敢看好胡大人就能平定叛亂。」

魏忠賢是無產農民出身,對民間疾苦的具體情況了解還在張大少爺之上,所以很快就認同了張大少爺的看法,點頭說道:「好吧,咱家這就讓兵部下文,讓胡廷宴繼續調集軍隊備戰,隨時準備趕赴府谷繼續平叛!哼,西南的叛亂才剛剛平定,咱家可不想看到西北又變成一個西南!」說到這,魏忠賢又把話題轉回高鴻圖身上,「猴崽子,既然你為高鴻圖說情,那咱家就給你賣個面子,讓高鴻圖出任延安知府,他不是在民間官聲不錯嘛,讓他去安撫延安府百姓,剿撫並用,避免叛亂擴大。到時候高鴻圖進京領職,咱家讓他去你那裡一趟,讓他和你商量一下具體該怎麼做,你也做好準備。」

「多謝親爹。」又籠絡了一個私黨,張大少爺趕緊磕頭道謝。魏忠賢則摸著張大少爺的腦袋,慈愛的說道:「猴崽子,到了薊門好好乾,儘管把你的屠奴軍給咱家練好。陝西那邊你也不用太擔心,咱家已經下令胡廷宴,讓他今年在陝西西安府試行攤丁入畝,如果確實見了成效,明年就陝西全境推廣,到時候老百姓交的稅少了,有一口吃的了,老百姓就不會造反了。等朝廷緩過了這口氣,錢糧充足起來,咱家就又把你放到遼東去,讓你去給咱家平定建奴,建功立業,入閣拜相。」

「魏老太監啊,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好了。」張大少爺暗暗嘆了一口氣,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個兇狠殘暴、貪婪歹毒又知道一點民間疾苦的死老人妖……

……

事實不幸被張大少爺言中,九月十三日,胡廷宴的平叛軍隊抵達府谷縣平叛,以王嘉胤和吳延貴為首的農民起義軍英勇作戰,徹底擊潰胡廷宴平叛軍隊,三千官兵降者大半,加入起義軍反過來對付明軍,打著劫富濟貧的旗號四面出擊,短短十數日之內,鄰近的保德州、神木縣、苛嵐州三座城池先後淪陷,最離譜的是起義軍攻打苛嵐州時,設於苛嵐州的山西鎮西衛指揮使曹天龍竟然不戰而逃,導致鎮西衛官兵全部不戰而降,再加上饑民群起響應,起義軍規模迅速擴大至一萬五千餘人。

九月二十五日,張大少爺和魏忠賢未雨綢繆提前準備的第二波平叛軍隊抵達屈野,與起義軍決戰,一場血戰下來,起義軍吳延貴部終於被擊潰,放棄神木退回府谷縣城堅守,官軍數次攻城不下,王嘉胤軍又從山西境內迅速回援,糧草不足的平叛明軍兩面受敵,不得不暫時撤退到榆林衛,起義軍重新控制神木。幾場大戰下來,王嘉胤和吳延貴的起義軍雖然被壓縮在山西和陝西的交界處,無法鬧出更大動靜,但官軍也始終無法將之全殲,只能與之對峙。這麼反覆折騰下來,不少腦後生有反骨的陝西百姓難免都會有點想法了,「原來造反搶糧食,也不是什麼危險的事,朝廷官兵,也不是那麼的管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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