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熊廷弼家的上古孤本

硬是把熊瑚拖進了顧秉謙府的門房裡,張大少爺先是把熊瑚推進房間正中,然後關上房門,背靠房門,一邊留心是否有人偷聽,一邊壓低聲音,向熊瑚惡狠狠的喝道:「臭丫頭,你到底有沒有長腦子?那天在連升客棧里,我有說過我不管你爹的事嗎?你幹嘛要悄悄跑了?」

熊瑚扭轉臉不說話,似乎看都懶得看一眼張大少爺,直到張大少爺再一次追問,熊瑚才回過頭來,板著臉說道:「行了,張大探花,你考中一個探花不容易,別為了我家的事耽誤了你的光輝前程了!你這麼得司禮監王公公和九千歲賞識,升官發財易如反掌,要是牽扯進我家的事誤了你的前程,那就太不值得了!」

「我有說過我怕你耽誤我的前程嗎?」張大少爺沒好氣的追問道。熊瑚楞了一下,回過神來時,熊瑚雖然還是板著俏臉,口氣卻已有些鬆動,低聲問道:「那……那麼說肖傳叫你把我趕走,你沒聽他的?」

「我豈止沒有答應?」張大少爺氣呼呼的說道:「後來我聽張石頭說你哭著走了,我就知道你是誤會了,趕緊又跑出去追你,只是其中又出了一些問題,才沒追上你,也一直沒機會去安康衚衕找你解釋。」說著,張大少爺將那天自己被東林黨盯上的事,還有自己被魏忠賢約束不許出門的事詳細說了一遍,末了,張大少爺又說道:「東林黨那幫言官御史的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爹就是被他們給弄進天牢里去的,我要是再被他們陰了,還拿什麼想辦法救你爹?」

「這麼說,是我誤會你了?」熊瑚臉上發燒,頗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張大少爺沒好氣的答道:「當然是誤會了!真沒想到你的心眼會小到這地步,話沒聽完全就沖著走,末了還把我的好心當成驢肝肺,早知道你是這樣的小心眼,我就……」

「你就什麼?」熊瑚又板起了臉。張大少爺膽怯的瞟一眼熊瑚握緊的粉拳,小聲說道:「我就不從臨清追你追到京城來了。」

「哼,我本來心眼就小,你現在該知道了?」熊瑚極不高興的哼哼起來。張大少爺乾笑兩聲,不敢答話,熊瑚也沒再說話,房間里頓時安靜下來。良久後,熊瑚才又背轉身體,用蚊子哼一樣的聲音輕輕說道:「依你這麼說?你還是願意為了我去救我爹了?我那張給我爹喊冤的血狀,你能不能在殿試的時候呈獻給皇上?」

「殿試?」熊瑚不提殿試的事還好,一提這件事,張大少爺就象被潑了一盆冰水一樣,馬上就清醒過來——自己都是準備開溜逃跑的人了,怎麼又攙和進熊廷弼這件事來了?那邊熊瑚見張大少爺久不回答,還以為是張大少爺不見兔子不撒鷹,便又害羞的輕聲說道:「如果你真的能把我爹從天牢救出來,那你就是我們熊家的大恩人,我爹他老人家肯定會感激你……,你去求他什麼,他都不會拒絕……」

熊瑚都把話說到了這一步,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可張大少爺現在已經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都難保,又怎麼敢隨便答應?所以反覆盤算片刻後,張大少爺才吞吞吐吐的說道:「熊姑娘,不是我不同情熊伯父所受的冤屈,也不是我不想幫你們擺脫困境,只是我已經試探過九千歲魏公公的口風,他……他下定了決心要殺你爹,我實在……實在沒辦法了。」說罷,張大少爺又趕緊補充一句,「這次我可沒騙你,我真的在九千歲面前提出要見你爹,可九千歲馬上就拒絕了,還懷疑我和你爹有什麼關係。」

出乎張大少爺的意料,他這段話說完後,熊瑚並不沒有象想像中一樣大發雌威或者拂袖離去,只是背對著張大少爺一動不動,彷彿沒有聽到張大少爺的話一樣。可這麼一來,張大少爺卻更覺得不好意思,忍不住內疚的說道:「熊姑娘,實在抱歉,我實在無能為力。不過你今天攔顧秉謙的轎子喊冤,其實也是白白浪費力氣,顧秉謙和我一樣拜了九千歲做乾爹,九千歲不點頭,借他一百個膽子也敢給你爹翻案。」

熊瑚終於有了一點動靜,瘦削的雙肩微微顫動,張大少爺心中有愧也不敢說話,直到又過了良久,熊瑚才慢慢回過來,瓜子臉上珠淚滾滾,已經是哭得梨花帶雨一般。熊瑚哽咽說道:「我就知道,我是在騙我自己。上次在安康衚衕的時候,你說你為了我,可以上刀山下火海,不管付出多少代價都要把我爹救出天牢。我雖然不信,但還是騙自己說,也許你能行,也許你是一個不拘小節的真英雄,真豪傑,也許你真能幫爹爹洗刷冤情,對你還有一點點期望……」

張大少爺慚愧的低下頭,熊瑚卻越哭越是傷心,哽咽得幾乎連話都說不清楚,「現在看來,我是在自欺欺人,我還真是傻,居然相信你這麼一個無賴,相信你這麼一個騙子,我……我……」說到這裡時,熊瑚已然是泣不成聲,晶瑩的淚水完全打濕了胸前的粗布衣衫,更有幾點幾滴掉落地面,發出噼噼啪啪的清脆聲響。而張大少爺也咬緊了牙關,胸中氣息翻滾,呼吸益發粗重。

又過了許久,熊瑚終於止住哭泣,抹著通紅的杏眼哽咽說道:「算了,我不怪你,我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也沒有什麼資格怪你。從今以後,我會把你忘掉,你也可以把我忘掉,你去做你的高官顯貴,我繼續去為我的父親喊冤,你不用管,也不要你管。」

說罷,熊瑚又抹去眼角的滲出淚水,低著頭走到張大少爺面前,想推開張大少爺出門離去。而張大少爺嗅到她身上的幽香,本來就紛亂如麻的腦子忽然一暈,熱血上涌,突然張臂抱住熊瑚,嚇得熊瑚又怕又羞,趕緊掙扎道:「放開我,你幹什麼?放開我!」

「熊瑚小丫頭,你給我聽好了。」張大少爺緊緊抱住熊瑚,凝視著熊瑚紅腫的美目,一字一句的說道:「以前的我,確實不是什麼東西,可以說從沒幹過一件好事。但這一次,我下定決心了,不管多難多危險,我都要把你爹從天牢救出來,也要把你娶回家裡做媳婦!你逃不掉,你爹也死不了!」

說罷,張大少爺也不等熊瑚回答,直接就強吻到熊瑚的櫻唇上。熊瑚大羞,拚命掙扎反抗,無奈張大少爺這次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一雙手臂就象鐵鑄的一樣緊緊抱住熊瑚,熊瑚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掙脫他的懷抱,最後熊瑚無奈,又見張大少爺只是親吻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也只好隨張大少爺去了……

好不容易等到張大少爺憋不住氣放開,熊瑚的櫻唇已經被張大少爺吮吸得有些紅腫,熊瑚更羞,趕緊從張大少爺懷抱里掙扎出來,擦著嘴唇嗔道:「又來騙我,你說的話,什麼時候有過實話?」

「這一次千真萬確是實話。」張大少爺斬釘截鐵的說道:「而且我馬上就可以證明,你現在馬上去運河碼頭找我的僕人張石頭,叫他回客棧等我,就說我不回臨清了。」

「回臨清?你剛才打算回臨清?為什麼?你不參加殿試了?」熊瑚楞了一下。張大少爺先從門縫裡看看門外,又回頭低聲說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詳細情況你去問張石頭,現在就走,注意別讓東廠的密探盯上你。」

熊瑚也是凝視張大少爺良久,見張大少爺這一次臉上的堅定表情不再象是作假,這才紅著臉將信將疑的說道:「好吧,我最後相信你一次,我現在就去碼頭給你給你帶信。」說罷,熊瑚推門就往外走,不過在小手碰到門的時候,熊瑚又頓了一頓,羞澀的低聲說道:「不過,你這一次如果又騙我,那麼我就要和你新帳老帳一起算——把你那張欺負我的臭嘴割了!」

……

熊瑚走後沒有多久,張大少爺那個七老八十的當朝首輔乾哥哥顧秉謙就背著手慢慢的踮了進來,雖說在外面等了許久,可顧秉謙臉上卻看不到半點不悅之色,只是既慈祥又和藹的向張大少爺招呼道:「老兄弟,正事辦完了就快請客廳里做吧,老哥哥招待你的酒菜,都快要放涼了。」

「多謝兄長,讓兄長在門外久等,小弟失禮,還望兄長恕罪。」張大少爺也是官場上練出來的人,明知道顧秉謙那張和藹的笑臉背後肯定憋著什麼壞主意,可還是彬彬有禮的行禮道謝,隨著顧秉謙步入正廳赴宴。期間,張大少爺自然少不得大夸特誇顧秉謙的府邸如何如何豪華,如何如何風雅,顧秉謙的兒子孫子如何如何孝順乖巧,酒宴如何如何豐盛美味,滿嘴儘是虛情假意之語,文中不說也罷。

酒過三巡後,話入正題,顧秉謙舉起一隻酒杯,看似無心的向張大少爺問道:「賢弟,如果愚兄剛才沒看錯的話,先前與兄弟在門房裡說話那位小姐,好象就是犯官熊廷弼的女兒吧?」

「兄長慧眼無差,她正是熊廷弼之女。」張大少爺倒也痛快,直接就點頭承認。顧秉謙先是楞了一下,顯然沒有想到張大少爺居然沒有狡辯否認,然後才放下酒杯,捻著沒有一根雜色的純白鬍須微笑說道:「賢弟,既然如此,愚兄就要勸你幾句了——那熊廷弼乃是丟失遼東的重犯,都察院、刑部和大理寺三堂會審議定的欽犯,我們的義父九千歲魏公公也點頭判死的死囚!賢弟你和這種人的女兒來往密議,誤了自己的前程,要是義父知道了,只怕他人家也不會高興。」

「娘的,這會魏老太監肯定已經知道了——說不定還是你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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