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卷 第三十五章 願償事未了

省二院,地點在住院部專辟的獨院小樓,就是簡凡第一次見到過簡烈山的地方,把車停到二院大門口前,意外的是,一眼就看到了門廳邊上等人的伍辰光,威風凜凜的警服裹著微微發福的身子,杵那兒跟個門神樣,簡凡笑著迎上去,笑著問,喲伍書記,還等那位領導,不會是等我吧?

伍辰光此時很詫異、很奇怪的上上下下打量著簡凡,一身筆挺的西裝,皮鞋擦得鋥亮,步履穩健,步伐瀟洒,特別是臉上帶著的那份開懷的笑容,讓伍辰光大手直拽著簡凡問著:「什麼把你樂成這樣子?又幹什麼損人利己的事了?」

「呵呵……」簡凡笑了笑,至於為什麼喜悅當然是心裡自知了,原本還以為自己異於常人,和成醫生一席話,這才發現和大夥沒啥區別,心裡的重擔一下子放了七七八八,豈能不樂?不過這心思可不足為外人道也,笑著轉了個話題說道:「我這十幾天進賬兩千萬,樂成什麼樣子也可以理解呀……呵呵……」

「這倒是……這次大戶吃得可是夠黑啊,錢差不多就行了啊,別沒個足勁,你老丈人就是前車之鑒,見過人了么?」

伍辰光點著頭,一把攬著簡凡進住院部,邊走邊舉著實際例子教育上了,一說見過了,再說老丈人情緒不錯,雖然丟官罷職還蹲了幾年大獄,不過失之桑榆收之東隅,走了背字了,反而還有結髮妻子不離不棄,生活中這福焉禍焉又豈是一句兩句說得清楚,前天帶著媳婦回門,一家三口久別重逢,又是哭哭啼啼了一番,簡凡大致幾句說過,像彙報工作一般,伍辰光搖著頭嘆了句:「不管怎麼說,總算有個好歸宿了,你老丈人的水平不低啊,要不是翻了船,這當會上個副廳也說不定……改天約出來,敘敘舊,呵呵……哎簡凡,我說你真沉得住氣啊,簡二驢找著人了,你倒不見面了,不但不見面,還根本就不聞不問。」

「交易完成,善後就成你們的了……我原本以為這中間還有點什麼事,最好的辦法還是交到你們手裡,他膽子再大也不敢胡來,不過現在看來我好像多慮了,這不好嘛,大團圓了,我湊什麼熱鬧……哎伍叔,怎麼就用了這麼多天?」簡凡笑道。

「慎重起見嘛,又是DNA鑒定,又是核實,還有簡二驢的肝腹水已經很嚴重了,簡烈山的病情也不輕,這大悲大喜一下子,總得做好萬全準備吧,這對老兄弟都撐著活到今天,真不容易……謝謝啊,簡凡……」

伍辰光解釋了句,像是很隨意地加了一句很重的謝字,這個謝對於他這個身份似乎難得出口,不過終究還是說出來了,一說讓簡凡微微怔了下,伸著頭側看著伍辰光的表情,促狹地問:「伍書記,謝什麼?給你賣命時候都沒聽你謝過。」

「呵呵……你當部下還指望領導謝你呀,不過這回呀我得好好謝謝你,不但幫我辦了尋親這件棘手的事,北深坊又提醒了我那麼幾句,我當了一輩子警察,最遺憾的事就沒有把你留下。」伍辰光還真有遺憾地說著,時間越長,從昔日這個小警身上體現出來的閃光點越多,越覺得遺憾越重,不過簡凡卻是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道著:「人各有志啊,勉強不得,再說我要是現在還是警察,還沒準給你捅了多少婁子呢……也不會有今天這麼有錢不是,呵呵……哎對了,伍書記……」

「去去……別叫書記,叫叔,你二叔簡忠誠現在可是一年往我家跑幾趟想提拔提拔,哈哈……認我這個叔對你有好處啊。」伍辰光聽得稱呼變來變去,站住了步子,小聲笑著糾正著,簡凡揚頭一笑,點點頭,卻之不恭了,換了稱謂問著:「伍叔,我問什麼呢?北深坊那案子處理了嗎?報紙上報道倒是不少。」

「別提了……」伍辰光一擺手,幾分不悅之色說著:「又是一個麻纏案子,現在家屬不發喪,上大學的兒子帶著老娘四處上告,區政府推諉到拆遷公司,拆遷公司又不認賬,只說這是拆遷人員和開發商私下商議的,沒有公司的出面,開發商你知道是誰吧?……一家普通老百姓,怎麼和這些大公司斗?咱們抓回來的嫌疑人大多數都是臨時僱傭的社會的閑散人員,你猜他們怎麼乾的,拆一戶一人發五百塊錢,都是口頭協議,你上那兒抓人的家把柄去……哎,處處都在推諉責任,現在倒好,打死人的又是簡氏企業的親戚,連市局都有點投鼠忌器了……」

「總得給人解決吧,這無非是個懲凶賠償的問題,有那麼難么?」簡凡詫異了句。

伍辰光搖搖頭:「難得不難,不過也不簡單,這個錢誰主動給他賠償?一賠償不等於自認責任了么。沒法說呀,窩火,有時候碰到這些爛事,我都脫了警服走人……」

伍辰光幾句說著,牢騷一肚子,公檢法三權分立,警察的效用有時候很有限,一發牢騷,倆人不知不覺間拉近了距離,聞得此言,簡凡眼瞟著身邊沒人,鬼祟一臉的表情輕聲說道:「伍叔,我倒覺得其他事窩火,這事你不用窩火。」

「為什麼?」伍辰光一驚。

「何亮故意傷害致死人命,這是鐵板釘釘的跑不了了,何孝林參與非法拆遷,這也是事實……你們根本不用投鼠忌器嘛,我想現在簡懷鈺的心態,巴不得這爺倆都被斃了。」

「怎麼可能?一個堂兄,一個親大侄。」

「錢面前,沒親戚……把他們撈出來幹嘛,分財產呀?」

簡凡輕描淡寫地說了句,一說到分財產,伍辰光心頓一凜,思忖著這其中的利害關係,這倒覺得簡凡說得不無道理了,憑空冒出這麼窮親戚來,擱誰誰心裡都嗝應,萬一一家子都巴上簡氏企業,總不能空著手吧,更何況簡烈山孜孜不倦找了十幾年,萬一真要給兄弟和兄弟的兒孫留一份子呢?現在除了病秧秧老頭,自然要比一家子哄上好對付。

一想,豁然開朗了,伍辰光先是臉上泛著微笑的表情,然後一個脖拐子直捋著簡凡笑啐著:「小東西,就你鬼心眼多……」

簡凡也訕笑著,揣度得對不對吧這是人之常情,笑著時候看看手機時間已經過下午四時,而且對面說話的伍辰光根本沒有催促之意,這倒詫異隨口問了句:「伍叔,這人呢?著急把我叫來,現在又沒事了?」

「來來,走……聽我說。」伍辰光攬著簡凡,邊走邊說著:「……本來是老人要見你的,我估計是當面謝謝,不過這兄弟倆一見面,出事了……」

「激動過去了?」簡凡驚訝地問,這是唯一的解釋。

「可不……正搶救著呢,現在簡家一大家子大老遠從美國都趕回來了,這場合可別胡扯丟了份啊……」

伍辰光說著,出了甬道那個獨立的小院赫然在眼,景像落入眼底頓讓簡凡微微一怔,這個院子,差不多擠滿人了。

粗粗一數,差不多三四十人,看聚著的樣子有的像一家子,有的像結伴來的,三五人聚著在爭論著什麼,看來看去除了伍辰光的幾個隨行人員,還就沒認識的人,不過就即便不認識也看出來來人身份不菲,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翹著二郎腿坐在花池邊上,後面伺候的人還端了杯咖啡,伍辰光小聲解釋這是簡氏家最小的姑娘。樓口圍著人群里還有倆位金髮碧眼個子格外超群的,說的話都嘰里呱拉的洋文,走廊下呆著幾拔人也差不多,即便是見了伍辰光也目不斜視,根本不理會這位市局的黨委副書記,伍辰光悄聲介紹了幾句這三兒子,那是四兒子,那是五姑娘,左左右右一說,簡凡聽了半天才明白,簡烈山一生娶過仨老婆,育有四子二女,簡懷鈺是老大,來的人里除了拖家帶口,還有帶著保鏢和律師來的。

一聽律師這個詞讓簡凡有點反胃,不經意地再看現場,人群里有竊竊私語的,有一臉患得患失的,有一臉急促不安的,也有抱著無所謂態度的,聽伍辰光說道此時簡烈山正在搶救中,更讓簡凡腹部收縮有點大發感慨了,悄聲說著:「有人說在巨富中死去是恥辱,我今兒才明白話里含義了。」

「什麼意思?又說怪話,把你嘴管牢點啊。」伍辰光側頭輕叱了句。不過沒起作用,簡凡笑著微微抬頭示意著一院子的人附耳說著:「您看,一院子人您找出一個悲傷的人來么?這哪是沖爹來了,整個都是沖錢來了……這不是恥辱是什麼?伍叔,您這麼大身份怎麼也跟著瞎摻合?」

「我們是上峰有指示,沒辦法,大原警體訓練館人家又捐了一筆錢,我是代表局領導來表示關懷和慰問來了……什麼叫瞎摻合?剛進門那輛晉O牌照看到沒?省府都派人來慰問來了……就擱這兒等著啊,別溜了一會找不著你啊……」伍辰光又是領導的口吻訓斥了簡凡幾句,看到了一位熟人,似乎是政界里那位,笑吟吟地招手迎了上去,把簡凡扔到院子中央了。

簡凡暗笑著,所謂千人千面,就伍辰光這得性,即便關心也是領導式的關心,是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要不是了解,肯定受不了。

又是一個很無聊的場面,簡凡轉悠了幾步隨意地蹲到了牆角,呶著嘴卷著舌頭無聊的吹著泡泡,這是上學的時候練就的功夫,從上課能吹到下課,試了試好像居然還沒拉下這功夫,一吹兩吹居然就吹出個完整的唾沫泡泡來,邊吹邊看著身邊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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