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卷 第二十七章 人命大如天

挖掘機一停,有人高興有人急,七八個追簡凡沒追到的抱里揣著錢返回,被領頭一位絡腮鬍子的氣急敗壞罵了倆句踢了幾腳,電話里喊著讓誰誰把備用的送過來了,誰也沒有想到郊外拆遷還遭遇了這麼嚴重的抵抗,剛剛叫了支援現在又得叫拿備用鑰匙。

機器一停,了解的知道是有人搗亂,而不了解情況的還以為又有了什麼變故,特別是這些拆遷戶看到了希望,開始和拆遷的爭辨、推搡,甚至於膽子越來越大,不尿這些人了,分成幾片的人群聚集到了一起,哄成一堆叫囂著和拆遷的理論。遠遠地看去,持械的在嚴陣以待,而拆遷戶人擁擠著,指頭戳著,不用說也是罵聲陣陣、口水油油,越來越亂的場景看上去像山雨欲來一觸即發,心急火燎等著後援的肖成鋼和費仕青鑽在屋頂,恨不得衝下的幫忙,看著時間已經十幾分鐘了,這要是真幹起來,保不齊得幾傷幾殘才交待得了。

就在心急火燎等著車來的來的當會,沒等來警車,卻來了三輛商務車,肖成鋼眼睛一睜心裡暗道,完了,這伙拆遷的支援倒到了……果不其然,車門嘩聲一開,衝下來的統一都穿著雨衣,持著棍棒直衝向人群,剎時間把聚攏起來的拆遷戶分割成了幾塊,又是連打帶追加上攆,人群迅速被衝散了。

叱喝聲、追打聲、叫喊聲、罵聲、哭聲,幾種聲夾雜著路面上都聽得真切,偶而有停車觀望的過路車輛,看著凶神惡煞般衝上來捅車玻璃的人,已經習慣了事不關己、遠遠躲起的過路司機,趕緊地踩油門加速離開,沿著北深坊路牌幾十米的街道之後的居民區,成了這一群來歷不明拆遷人肆無忌憚表演的場所。

剛剛逃出追攆,已經遠遠躲到數百米樓外的簡凡看著這場景,心裡是挖涼挖涼一片,下車,結隊,持械衝擊,這種群毆方式是典型的老流氓打架的方式,普通人根本打不了這麼有章有節,看著眼前的肆虐,攢著鑰匙的右手捏得指節發白,一股惡從膽邊生的怒氣慢慢地升騰到胸前,幾乎要噴涌而出了,這些加諸於普通人、加諸於弱勢拆遷戶身上的惡行,簡直是令人髮指,恨不得來個虎入狼群,一個挨一個掀翻在地……

「媽了個壁的,這些王八蛋……」

看到又是一位撕扯的婦女被穿雨衣的一腳踹出去幾米遠,簡凡火了,瞬間熱血上頭,停下了腳步,回過身來,挪了幾步,四下尋找著。找什麼?現在不是佩槍刑警了,找趁手的武器,找到了,一個髒兮兮的啤酒瓶子,握著瓶頸喘著氣,再看著在揮舞、在追趕、在肆虐的不明人群,簡凡咬咬牙,快跑了幾步,準備朝著某個歹徒先打翻幾個,在看來越看越清楚的人群時,深吸了一口氣,又生生地停住了腳步。

「別衝動……別衝動……怎麼這麼衝動?怎麼這麼衝動?大隊人馬就來了,千萬別衝動……千萬別衝動……」

心裡暗罵著自己,不知道心裡那根弦扯到了內心深處,熱血壓抑住的恐懼泛上心頭,這群聲勢正旺、叫囂著把拆遷戶追得狼奔豕突的人,明顯都不是善茬,自己就逞了一時之勇也是被打翻在地的下場。不由得有點害怕,有點膽怯,趁著混亂搶鑰匙那股勇氣漸漸地消散了,看著足有七八十人在追打、在群毆、在肆虐的場面,腦海里不由得媳婦那張恬靜的臉一掃而過,簡凡的手跟著一顫,酒瓶子吧嗒聲,掉到了地上,碎了……

「媽的……小命要緊,老子可管不了這麼多。」

暗道了句,就在這一時間,簡凡背逆了自己原有的那股信念,又一次轉身朝著相反的方向,溜了。直鑽到了數百米外的深暗衚衕里,貓著腰遠遠地看著這邊的現場,手抱著胸此時才感覺到了陰冷,身上已經全部被瀝瀝細雨打濕了,有了恐懼,有了擔憂,有了挂念,便再沒有衝動之想了。

身邊的這個世界其實一直這麼陰冷,相對於它,自己永遠是一個渺小的個體,一切試圖改變都是妄想,就像自己一直試圖改變生活一樣,最終改變的,是自己。

是的,是自己,是生活不斷在改變著自己,只是沒有覺察到而已。簡凡此時才感覺到自己早已經變成一個瞻前顧後拿捏不定的家庭主男了,再也不會向以前那樣不顧一切衝上去拚命了。

我老了?還是膽子小了勇氣沒了?好像小漳河槍戰我都沒有這麼害怕過。究竟是怎麼了……簡凡黑暗裡呆了幾分鐘,一直靜靜地呆著,一直靜靜地、遠遠看著這個惡行發行的現場,總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可最終還是沒有挪動腳步,一直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又過了很久,隱隱地聽到了凄厲的警報聲越響越近,簡凡終於長舒了一口氣,珊珊來遲的總算也來了……

……

……

先到的是四隊,路上用了二十分鐘時間,到了現場驚訝的是要比想像中還要嚴重,簡直像暴亂一樣,機器停工的火氣被發泄在拆遷戶的身上,握著鋼管、棍棒,身披雨衣遮著面目的傢伙們還在圍著攏成一群的拆遷戶不是捅幾棍,就是踹幾腳,似乎在尋找什麼人,挨個人堆里過。甚至於這些人連警察來了也沒躲,那帶頭的笑吟吟迎著郭元上來了,直遞著煙點頭哈腰請安問著:「警察同志,我們平陽拆遷公司的,給你高所長打過招呼了啊……」

「滾。」郭元叱喝,嚇了那人一跳,跟著指著分散幾堆的人群喊著:「都別動,操傢伙的都別動。」

一群警察看這架勢,都有點義憤填膺,喊著都別動、原地站好的,氣勢洶洶地拉成一線,一群歹徒霎時懵了,站在原地面面相覷著,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像……好像老大不是說搞定警察了么?

誰也搞不定所有的警察,第二拔警車嘎然而到,呼拉拉下來了又是四車警察,場面上的發現不對勁了,被圍著拆遷戶逢著救星了,有人趁著間隙撿著磚塊朝著剛才打人的下手了,哎喲喲一片叫喊著,氣火攻心,這夥人裡頭不少挨了幾傢伙,一挨不管警察在不在場了,操著傢伙又幹上了……郭元一急,喊著眾人,在人群外圍大聲叫喊著停手,不過被打和打人的都有點急紅眼了,一時間兩方又干到一塊了。

第三拔警車飛馳而至,一隊警察衝出來,當先一人拔槍在手,朝天砰……砰……砰……三槍悶響,劃破了喧鬧、劃破了夜空,所有的人在同一時間住手了。

上百的人群回頭而望,一位身高足有一米九的警察,威風凜凜,持槍而立,手勢一揮,四周的警察倆倆成對,沿著街面拉成了單兵線,嘴裡喊著,都別動……有的手裡還持著槍,槍口朝天,一手指人,不少手裡還持著傢伙什的吧嗒聲傢伙掉地上了,跟著老老實這抱頭蹲進了人群……

壓制住了,被強行地彈壓住了,人群里干仗的歹徒明顯感覺到了這些不是派出所那些嘴硬腰軟膽虛的片警,老老實實地蹲在地上不敢稍動。

一胖一瘦,倆個人,從居民區深處走了出來,直迎著迎街而立的秦高峰,上得前來草草解釋了幾句,還沒說多清楚,緊接著又來了一拔警車,跳下車的人費仕青一瞧,趕緊往肖成鋼背後躲著縮頭縮腦,下來的是杏花嶺派出所高所長,拉來了足足兩車人,俱是手持像膠棒、腰別辣椒水的治安警,高所長和一位治安隊長直奔上來了,秦高峰不待開口倒是先陰笑著問:「喲……堵車了?高所,您離這麼近,怎麼還最後來了?」

「這……剛接到報警……秦隊……這個,這個……來來……」高所長五十多歲,皮笑肉不笑很尷尬地找了個站不住的理由,不迭地拉著秦高峰,悄聲說了句:「這是我們區的統一規劃,區長都打過招呼了……他們就是賠償上談不攏,你還不知道現在的老百姓,一說拆遷就是漫天要價,這些咱們沒得攪和,越攪和越亂……放心,交給我們派出所處理,再怎麼說你們刑警插這把手,這也不好說不是?」

秦高峰一愣,倒沒多想這一茬,確實不好解釋,重案隊的跨區能解釋,可一隊、四隊同時跨區執勤,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而且並沒有得到命令,就更有點說不過去了,恰在此時,那位迎接郭元的絡腮鬍子不知何人,笑著喊著高所長,點頭哈腰,從刑警的單兵線里溜出來直迎了上來,秦高峰瞪了一眼,罵了句滾回去,這人愣生生腳步像釘在地上一般不敢稍動,又是悻悻倒退著蹲回了人群。

很尷尬,嚇回去的尷尬,高所長也尷尬,秦高峰更覺得尷尬,只要是拆遷大家都懂,地方政府牽頭,開發商躲在幕後,拆遷公司掛個名,然後是糾集這些個社會渣滓出頭露面,警察能怎麼樣,睜一隻眼閉一眼唄,還能怎麼樣?

看出了秦高峰的躊躕,到場刑警都等著下令,只不過多數人情通點的都惴度著這命令恐怕下不來了,高所長看這僵局,趕緊地湊上來小聲解釋著:「秦隊,還是我們處理吧,都是些個小痞子還用得著你們動手?再說這是區政府的事,捅市局還得我們出面……我們分局長也知道了,馬上就來了,您看……」

弱弱一說,讓秦高峰更躊躕,肖成鋼聽得不悅,不過剛受了高所點好處放了費仕青,撇撇嘴也不好意思說什麼,直覺得有點憋氣,糊裡糊塗打了一架,到這會了看這樣才知道,八成派出所早知道拆遷消息了,故意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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