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此生多少惑 第一百一十五章 冷眼觀世相(一)

一層雨雪一層涼,時近新年喜洋洋,最喜莫過於即將披上婚紗當新娘的楊紅杏了,說起來這段日子可把個新郎倌忙壞了,一邊照顧著生意上的瑣碎雜事,一邊還不誤忙著婚前的準備,辦證自然是誤不了,拍婚照自然是不敢含糊,添新衣自然得挑來挑去,甚至於這好日子既得照顧丁伯母的想法,又得兼顧烏龍的爹媽、楓林的爺爺奶奶,最終決定權還在楓林這邊,據說是兩罈子好酒請了個陰陽謀划了半日定到了臘月初六,好日子一定,又忙著房子的裝修大小事,這倒把楊紅杏也綁住了,沉浸在即將踏上紅地毯的喜悅中,連這工作、應聘的事也扔過一邊了。

這一日半上午的時間,楊紅杏從新居出來,座落在小店區的天朗名城小區這幢房子是倆人挑去挑去又徵詢了父母的意見才購進的,唯一的缺陷是離市中心稍遠了點,不過好在交通便利又靠近北郊的晉祠旅行區,這環境倒是幽雅得緊。

青青的綠地、五顏六色的大眾健身器材、小區里來回溜彎的老頭老太太,偶而還可見牽著手的夫婦,攜著小孩的大人,即便是這些普普通通的場景也會讓楊紅杏若有所想地憧憬未來的幸福,婚姻,或許僅僅是感情發展的第一站,最讓人期待和感動的不是多麼情濃的纏綿,而是在這種平淡瑣碎的生活里相偎相依,十年、二十年、或者漫長的一輩子……到那個時候,就像簡凡說的,一傻老頭一傻老太太坐在小區椅子上曬太陽!?

弱弱地想著,偷偷地笑著,在小區門口攔了輛出租,直說著到寇庄,車開著愜意的靠在車後,不時地瞥眼看著這座熟悉的城市,林立的大廈高樓,來來往往的行人,看風景恐怕和人的心境有關,這個時候楊紅杏不管看到什麼地方,都覺得是一派喜氣洋洋的景像,不管看到了那張陌生人的臉,都覺得那臉上洋溢著的是幸福,或者是這些幸福的人群里,自己應該是最幸福的那一位。

下了車,進了食尚總店,這些日子已來不少次的楊紅杏已經被這裡的熟識了,逢人都吱聲笑著問候老闆好,楊紅杏笑著示意,這個稱呼雖然聽著有點彆扭,不過透著這些廚子和送貨員的討好,不管怎麼說,活在別的恭維的目光里那感覺總是愜意的,沒多久楊紅杏倒習慣了這種感覺,怎麼說呢:挺好!

看看時間十點剛過,這個時間裡差不多就是準備出貨的時間了,上了二層,大鍋里抄菜的、餐台上分盒飯的、成箱封裝準備往車上裝的,忙得井然有序,這裡頭最忙的恐怕是江義和了,幾個工作面來回插手指揮著,那裡忙那裡就上手,看著楊紅杏笑著打了個招呼,指著三層說簡凡在上頭,楊紅杏寒喧問候了幾句,心裡感覺怪怪的直上了三層,那怪怪的感覺似乎來自把年紀這麼大的江師傅扔到這兒幹活,怎麼著覺得心裡也有所不忍。

敲敲門,不等說話直擰著門把手推門而進,屋子裡的簡總正襟危坐,拿著一份報紙正凝神看著,就像所有大企業宣傳冊里那總經理的派頭,只不過這總經理腦袋上還扣著廚帽,霎時又壞了風景,楊紅杏吃吃笑著踱步前來,取笑著:「喲……這不能因為結婚就奮發圖強成這樣吧?工作間隙還得充充電?」

「男過三十不學藝,我還充個屁呀……我在看差點讓咱們食尚倒閉關門的老朋友。」簡凡報紙嘩拉拉一鋪,起身把楊紅杏拉到自己椅子上坐下,拿著杯子倒水,楊紅杏粗粗一覽,卻是省法制日報的深度報道,標題很有噱頭,叫「一百位上訪群眾的控訴」,內容吶自然是楊紅杏已經知道的內容,那件事粗粗算來快進去倆個月了,不過對於局外人這仍然是個撲朔迷離的事件。只不過在知者眼裡,這東西有標題黨的味道,怎麼看也是平平無奇,整個報道就是圍繞著平安安何公司如何非法滯留、如何非法拘禁以及靠譴送發家的。楊紅杏看了幾眼便扔下一邊了,接過簡凡遞的水抿了口笑著問:「怎麼啦?又要憤世嫉俗?」

「可不……這簡直是滿紙荒唐言,那麼多保安,就是省府信訪辦不遠公開抓人,兩三年沒人管。到現在捅出來才說省市相關領導高度重視,責成相關部門在短時間裡偵破此案……我現在不能看報紙,一看就想上廁所,肚子疼……還有,一個整體事件能被他們生生大卸八塊說成風馬牛不相干你信不?……看……」簡凡說著,把桌子上一個破筆記本翻開遞上來,楊紅杏一看愣了愣,敢情這段時間簡凡也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把關心的消息都剪報留存了。

「咦?沈榮歸副市長因病在家裡去世?」楊紅杏翻著一頁,奇怪地問了句。

「內幕消息,自殺……平安的幕後的老闆,恆益的實際操作者,這幾年截訪事件的最大受益人,案子往深里一查肯定要牽涉出不少人來,他這一死,案子就中止在這個層面了。」簡凡說道,此時的話和此時的裝扮如此地格格不入,楊紅杏不相信了嗤了句:「即便是自殺也瞞得很緊,怎麼可能讓你知道?」

「嘿嘿……我本來不知道,不過上次肖成鋼幾個宰我,那幾個多喝幾杯舌頭就大,舌頭一大就管不住嘴巴了,別人可能瞎說,他們可是出過現場啊……」簡凡得意地說著,楊紅杏嗔怪了一句什麼,還未再說話霎時語結了,拿著筆記本的手稍稍顫了顫,這次倒真仔細看上了,也是一則消息,是省財政廳副廳長吳光宗被雙規的事,案由是司空見慣:接受巨額賄賂。相關案由是私設小金庫、違法審批等多項罪名,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也是自己認識的人,看了半天抬眼再看簡凡,楊紅杏詫異地問著:「這什麼時候的事?」

「前天……你現在兩耳不聞窗外事,OUT了吧?他個什麼吳鏑不牛逼了吧?連他爹也栽了,省部級管員這年頭從馬上栽得啪啪滴,他個廳局級算個屁呀……哎,還是咱這老百姓好,雖然活不出那麼光彩來,可舒坦不是?」簡凡嗤著鼻子評價著吳鏑這一家,拉了張椅子,坐到了辦公桌的側面,像隨時間準備伺候媳婦一般,楊紅杏粗粗翻了幾頁,抿著嘴搖搖頭,啪聲一合扔過一邊,不再看了。

過去,都成為歷史了,那種看到貪腐大員伏法後的快感對於她是一種澀澀的滋味,更不想因此而去回想起還在獄中的父親,經歷過的那份難堪和苦痛,是如此刻骨銘心而不願想起,好在今天,也同樣成了歷史了……

不過還有一位放不下的,簡凡,又把那份今天的報紙翻來覆雲咂摸著,自言自語地說著:「……你看啊,這絕對是個老手寫的得,絕對是層層把關了,重點和中心反映的都是平安安保非法截訪,對於熟視無睹的、對於出資收賣這些黑保安、對於給譴返買單的,僅僅是這麼一句就交待了啊,什麼呢?……目前,省府已嚴令對於類似的截訪事件進行嚴肅查處,並責成相關部門採取得力措施杜絕此類的事件的再次發生……哎,以前好賴還點個名在屁股上輕輕拍一下,現在好了,屁股都不打了,一句話就糊弄過去了,申平安這回是倒了血霉了啊,這黑鍋呀,算是結結實實扣他腦袋上了。」

「有你什麼事呀?法律是為統治階級服務的,由來如此,總不能因為這些小事牽涉到政治層面吧?」楊紅杏抿著水,說了句。這一句說得簡凡大為贊同,終於合上了報紙點點頭:「對,相關部門的事,有咱們什麼事呀?……杏兒,怎麼了?不都裝完了晾幾天不是,那兒又不合適了?」

當然是裝房子了,那事倆人意見多有不統一,不過最終還是楊紅杏說了算,這些天裝修已完就等就晾上一段時間入住,這倒大事已定沒啥說的了,楊紅杏笑吟吟地開了句玩笑說著:「不能來看看你呀?查崗不行呀?」

「這裡有什麼查的?我連個小蜜都配不起……辦證前咱好歹算個百萬富翁,不過這媳婦一娶,成功地把自己變成窮光蛋了,哈哈……你放心吧,男人得有錢才能變壞了,我要攢足夠讓自己變壞的錢呀?還得好多年吶……」

「死相……就不會說句正經的。」

「有有有……正經事一大堆呢,我想好了啊,咱們這一婚三結,大原請一次,烏龍縣裡請一次,趕回頭老家咱再辦一次,把能請的人都請來了……」

「太鋪張了吧?又心疼又是使勁花,這幹什麼呢?」

楊紅杏又嗔又怪,說到了大操大辦,又有點不樂意了,其實對於她更傾向於簡約一點、浪漫一點,或者僅剩下二人世界那樣最好,一說到這兒,簡凡倒不以為然的指摘著楊紅杏了,立馬換上了一副偷著樂的市儈表情正色勸著:「杏兒,這個你就不懂了,人越多這喜事辦得越划算,這麼多年我家就沒辦過什麼事,你不辦這禮錢永遠收不回來,而且人家有事你照樣得隨禮……這一大操辦,我算了算啊,要是我列的名單都來的話,這結婚都能賺好幾萬,等於給咱們的無息貸款呀……這事你得聽我的,到時候咱倆進洞房數禮錢玩,嘿嘿……」

「呵呵……」

楊紅杏被簡凡這齷齪想法逗得呵呵直笑得爬到了桌上,不時地伸手擂著簡凡,倆拉拉拽拽,趁著這上午的大好時光,簡凡被撩拔得心動不已,毛手毛腳正準備朵頤一翻時候,嘭聲門開了,嚇得倆人霎時一放手,緊張地看著門口來人,簡凡倒沒什麼,楊紅杏一下子臉紅了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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