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此生多少惑 第九十九章 謀分陰與陽

「高峰、貴軍……來來,你們倆和我坐一車上……堅定,送送幾位領導,安排好啊,別回頭弟妹嫂子們回頭把問題反映到我這紀檢上來,到時候我可對付不了……」

粗嗓門的伍辰光從海上明月酒店出去,挨個招呼著同事和部下,這純粹是拿一幫同級的同事開玩笑,引得眾人一陣鬨笑。

男人有兩個時候最可愛,一種是色迷迷的時候,另一種就是醉醺醺的時候,比如現在,喝得兩眼迷瞪的秦高峰、一臉坨紅的刁貴軍,再加上人本就胖走路晃悠的陸堅定,還有倆位不勝酒力的吳支隊和劉副局,七八個人組成了一個怎麼看怎麼可愛的老男人組合。

聽得伍書記指揮,這陸堅定雖然腳步有點虛,不過這場面可不能交待不小來,大聲的笑著應著,把特警支隊的吳支隊長、市局劉副局扶著車窗請上了車,回頭又安排著幾位司機路上小心,等奔回伍書記的車前,看著秦高峰和刁貴軍都坐到了書記車裡,這本就是司機出身的陸堅定豈能不知是領導別有用意,上前直奔到駕駛員位置小聲說著,轉眼間把司機安排到自己車上,直坐到了駕駛員位置,伍辰光笑了笑問著酒意盎然的陸堅定說著:「堅定,行不行呀?今兒晚上你可喝得不少。」

「放心吧,伍書記,我幹啥迷糊,只要一摸方向盤,立馬就清醒了……」

陸堅定說話著駕著車起步,還真邪性,這人走路不穩,開車倒穩當得緊,穩穩起步上路,坐到駕駛員位置再看陸堅定,不但車開得穩穩噹噹,這人也安安靜靜,那似剛剛走路還打擺的樣子。看來伺候過領導的人確有獨到之處,刁貴軍看這架勢,倒暗暗放心了。

這是一次特殊的宴請,下午特警支隊和刑偵支隊兩個單位聯合向梁局彙報了案情的進展,之前的私下交流里,吳支隊長傾向於就此結案,畢竟綁架案已經全面偵破,以現有四個在押嫌疑人的口供的證詞足以形成證據鏈,這一個結論在黨委會上沒有得到更多的反對意見,只不過主持會議的梁局態度很不明朗,甚至於伍辰光書記負責的截訪事件調查情況彙報後,態度依然保持著不明朗,只是鼓勵了大夥了一番,安排了補充證據一番,回頭還特意安排伍書記招待這幾位參會的精兵強將,打著哈哈要犒賞這群勞苦功高的部下。於是就有了這份宴請,伍書記坐東,請了大家一番,梁局也參宴了,不過中途接了電話急急匆匆告辭走人了。

單位里有一多半事不會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有很多事需要你動腦筋去猜,去想,去揣摩……這麼個不明朗的態度,那想像的空間可就大了。

第一輛車裡,主管治安的陳副局,看著伍辰光帶著陸堅定、秦高峰還坐著特警支隊反劫中心的刁貴軍,四個人上了一輛車,暗暗的揣摩著,這八成是要有什麼事了。這次出了截訪的非法拘禁事件,明眼人一看就是個燙手的熱山芋,開黨委會的時候誰也不敢接這事,誰也知道處理不好的話萬一留下遺患,惹不該惹的人給你使絆子穿小鞋,那可就划不來了,這年頭好容易混個小官,誰不理解群眾事小、仕途事大的道理。最後還是這位從刑偵上升上來的紀檢書記站出來頂上了,不過也只有他頂上來最合適,基層出身的人熟關係廣,年齡又大幹不了幾天了,本人又好大喜功,估計他就不站出來也得被梁局點將。

第一輛里在第一個路口拐彎走了,陳副局揣摩的良久,揣得清已發生的事,可想不通即將發生的事,比如梁局態度很不明朗,理論上這次特警支隊成功解決綁架案還解救回來的人質,這怎麼著也得宣揚宣揚擺擺功亮亮相吧,可偏偏會上這件事似乎根本就微不足道,梁局著重強調的截訪事件的保密工作一定要做好,不能因為這事給大原城市形象抹黑,更不能有警務人員涉嫌其中的話。如果按常理推測,說這話就是要撇過一邊來個冷處理,可偏偏又對處理此事的伍辰光青睞有加,這態度曖昧得就有點讓人看不懂了。

喲!?這是扔出來個墊背的!?要不就是要開始有什麼行動了?……陳副局揣摩到了要點上,心裡暗暗地下了這麼個定義。

第二輛車裡,吳支隊和政委,支隊長略略有點不悅地問著政委道:「哎老張,這回伍書記親自出來挂帥,什麼意思嘛,咱們倆不行呀?」

「得了唄,咱們這級別不到,這事是市委親自過問的,總得有個像樣級別的以示咱們公安局重視呀?」政委解釋道。不過支隊長很不屑地說著:「有什麼呀?還不是官匪勾結欺壓老百姓,出事了是打咱們警察的臉,這事要讓處理太容易,別說特警支隊,就幾個派出所都把他們收拾利索了。」

「牢騷太多防腸斷啊,老吳,你要再在人前這麼說話,我這政委可就當得有問題了啊。」政委笑著勸了句,支隊長笑了笑扔了句:「這次咱們都沒問題,要出問題,伍書記扛著。」

「那也未必啊,什麼事都有倆個方面,既能毀人也能成人,萬一這事處理好的話,沒準有人就撿著大便宜了,老吳你想想啊,正義這個角色現在是空缺,誰要能把這個角色演好,誰在這個事件里獲益就最大了。」

「可能嗎?咱們要站到主持正義的位置,那地方ZF怎麼辦?站到非正義的位置?你別覺得我是大老粗不懂這個理啊,截訪截訪、越截越訪,這事從鄉鎮到中央一級,就沒有能解決了的。」

「所以嘛……伍書記站出不就正合適嘛,年歲五十齣頭了,這個位置也到頭了,沒盼頭沒想頭的時候就敢冒頭了……你幹嘛非搶著打頭陣,那有好嗎?」

「呵呵……這倒是啊,我還真沒政委你想得遠……」

一個支隊長一個政委,小聲咬著耳朵,一如既往的投機。到了第三個路口,在先送你、還是先送我回家的爭執中,這輛車也消失在夜幕中。

就像一次越走人越少的夜路,雖然是燈光輝煌的城市,很多時候總讓人有前路誰為同路人的孤寂之感,伍辰光看著背後跟著車越來越少,回支隊走了一半車程,只剩下後面跟著三輛車,都已經是空車了,人都坐在自己這輛車上,收回了眼光,向後看了看,一路上的沉默不知所想,或許和前兩輛車上的同事所想如出一轍,此時才開口問著刁主任道:

「貴軍,現在這幾件事都擰巴在一起了,你覺得咱們從哪兒打開局面合適?」

「伍書記,這個我可說不好了,要論刑偵您可是我們的前輩。」刁主任很客氣,別說和伍辰光比,就身邊這倆位都重案隊出身的他都自知不如,不經意的奉承了句,伍辰光似乎沒覺察到這話的恭維,蹙著眉問著:「宣布的假死訊如何?在這件事扮演不光彩角色的人很多。大部分和平安息息相關。」

「不行……」刁貴軍搖搖頭,很誠懇。

「為什麼?」

「遺產繼承第一序列只有三個人,楚秀女、李婉如、楚穎,在沒有李婉如謀害其他繼承人確鑿證據的前提下,誰也無法剝奪她的繼承權,現在假死訊控制在很小範圍內,這種情況下,最容易讓人得意忘形,胡作非為,比如沒履行工商註冊和股權變更手續,比如迫不及待地也想把寇庄楚秀女的財產收歸己有,等等之類……而如果我發布了這個假死訊,楚秀女又昏迷不醒,那正好是成全了她,她身邊的律師能把這一切給她做得合理合法,我們再要找問題就難了……」

「嗯……有道理,還是年輕人的思路細點,高峰,你那兒怎麼樣?」

「伍書記,隨時可以抓人,不過就看上面敢不敢下決心,想不想把他們釘住了……恆益的黑賬目我們從他們財務人員的私人電腦里提取到一部分,和銀行的出入賬可以相互印證,願望配合我們指認申平安的也有幾個人,截訪和關押上訪群眾這事容易查,羈押的保安都是領千把塊工資的主,誰的嘴也沒有那麼牢……不過你想我找他們策劃綁架和謀殺的證據,那我可沒辦法……」

「那咱們就再等等,不辦則已,一辦就得辦成鐵案,否則人家要是翻了身,咱們這臉就沒地方擱了,這些有錢有身份有勢的人可不好對付啊,前腳咱們送進看守所,後腳人家就能取保候審出門……我可快退了啊,不能老了老了,再出個大洋相不是?」

伍辰光說著,眾人呵呵地笑著,不管怎麼說,心直口快,年齡又大而且架子不像有些領導那麼大的原伍支隊長,還是蠻親切地,說到這裡話就輕鬆了,半晌無語的陸堅定笑著打趣道:「伍書記,您每次一發感慨,說老了老了,要退了……那是反話,一說這話,就要出大事了。」

「是嗎?什麼大事?」伍辰光詫異了句。

「步步高升呀!?」陸堅定一言出口,眾人沒笑,伍辰光倒是笑著,一笑陸堅定更來勁了,擺活著:「……看您不信是不?當支隊長時候您就說老了老了,要退了,把晉原分局這個懸案了了,我就放心掛槍歸隱了……結果呢,轟轟烈烈幾件大案子,您直接坐著直升飛機就進市局了,孟副廳長都說您是大器晚成……」

又是一車皆笑,秦高峰最不待見陸胖子的地方就在這裡,這貨色能沒皮沒臉把恭維話說得赤裸裸地,不過你還沒治,就這半吊子連刑偵也沒通的水平,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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