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此生多少惑 第四十五章 子系中山狼

酒是什麼?

酒是人類最偉大的發明,有青梅煮酒、說盡英雄的豪邁;有醇酒美人、夫復何求的豁達;有醉酒當歌、人生幾何的瀟洒;有紅泥小爐、洗雪煮酒的雅緻;更有紅袖添香、文君當壚的風情。同時呢,也是最糟糕的發明,缺不了醉卧沙場君莫笑的愁緒、缺不了酒入愁腸愁更愁的糾結,缺不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無奈,更缺不了但憑杯酒長精神的自慰。

有道是古來將相在何方,唯有飲者留其名,喝到曹孟德嘴裡那是煮酒論英雄、喝到李青蓮嘴裡那是斗酒詩百篇、喝到辛棄疾這兒就是聊發少年狂,喝到柳三變這兒,花街柳巷出了個布衣卿相;千百年來,搏大精深的酒文化與茶文化、吃文化相提並論,不逞多讓,一盞酒被喝出千百種花樣,喝到了出征是壯行酒、喝到了凱旋是慶功酒。喝到了法場是斷頭酒、喝到了洞房是交杯酒,喝給上司那叫敬酒、遞給同輩那叫勸酒,灌給哥們那叫罰酒。

林林總總,不管有多少喝法和多少種酒,其實呢,酒就是酒,只是因為飲者以及飲的場合不同而憑生出這多的花樣和門道來。

不過有一種喝法可能很罕見,與文化無關,和風化相關。就比如一個足以讓大多數男人動心的女人、而且是美女,穿著是袒肩露腿,舉得是豪飲大杯,喝得是高度烈酒,應該看到風情的時候,你看到的卻是豪情,應該看到嫣然一笑的時候,你看到的卻是醉態可掬,應該感到春色無邊的時候,卻是醉意襲來,這架勢呀,就大老爺們也得咋咋舌自嘆不如吧?

簡凡現在就正經歷著這種異樣的感覺,站在二層臨窗一個小包廂前佇立了好長時間了,面前就有這麼著喝酒的一位,曾楠。對於這喝法和這人,簡凡有點訥言詞窮,一時還真不知道該說句什麼。

剛剛上來的時候,曾楠只是淡淡地問了一句,來了?喝不喝?簡凡搖搖頭,然後就沒下文,只見得桌上兩碟小菜,涼拼一樣、滷肉一份,52度的高度汾酒兩瓶擱著,一瓶已經見底,就曾楠這一兩大杯的喝法,估計用不了多久,兩瓶就報銷了。

邊上樓的功夫菲菲悄悄耳語著,就曾楠這海量現在連酒吧也不太去了,為啥呢,因為那些混酒、洋酒、加冰加料的調酒,根本沒有這土生土長烈酒過癮,原本唐大頭還坐陪喝了兩回,不過被灌多之後,死活不和曾楠再坐一桌上了。

對於酒,簡凡了解的很清楚,入口就大致辨得出酒的酸度、甜度以及酒精度數。不過對於喝酒的這位,認識和理解就有混亂了,認識的時候那雙媚意叢生的眼記憶深刻,就這雙眼睛完全有資格成為大多數男人YY的對象。只不過這朵有點妖冶的玫瑰那刺也夠尖,自從簡凡臉上劈里叭拉挨了不少耳光之後,就沒再敢想了。

此時簡凡有點恍悟,好像上天故意捉弄自己一樣,喜歡著的和想著的女人難得一見,而不太喜歡的這位,時不時出現在你眼前,還記得她笑的時候很動人、對著你哭的時候更動人,向著你發火的時候夠嚇人,像這種女人,簡凡知道,萬一有點什麼把柄落她手裡,你也別指望她能饒人。

不過可以理解,現在上訪幾次就被精神病了、被遣返了、被關起來了,而曾楠十四年奔出呼號,沒瘋掉沒傻掉沒有流落街頭就已經讓人很感謝社會主義國度了。不管是精神上的還是心理上,出現什麼問題都不稀罕。

就比如現在一杯接一杯喝白酒,也應該不算稀罕吧!?

想著,踱著步,曾楠沒理會,簡凡輕輕地拉著凳子坐到了曾楠的對面,在曾楠又一次拿起酒瓶的時候,一隻手握住了瓶頸,倆人對恃上了。

「怎麼?喝酒也礙著你事了?看不慣了。」曾楠醉眼朦朧地盯著看看,還嫌看不清楚,另一隻手小指挑著,輕佻地要挑簡凡的下巴。

這好像是簡凡常調戲妞的手法,現在倒轉乾坤被人這麼著來一下,讓簡凡覺得心裡怪怪地,沒吭聲,沒動,就看著,任憑曾楠的縴手一挑,醉眼一看,然後又是幾分不屑一撇嘴:「喲……我說誰呢?聽人說你都成什麼豬爺了,哈哈哈哈……拽,真拽……」

曾楠說著,拿著簡凡新晉的諢號開玩笑,不喝了,手叉到胸前,揚著頭看著簡凡,有種睥睨之態,似乎倆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簡凡被看得渾身不自在,握著酒瓶對吹了一口哈了聲:「怎麼這麼看著我,咱們之間可沒什麼仇怨了吧?」

「有。」曾楠道。

「胡說。哪有?」簡凡道。

「就是有,很深。」曾楠說著,眼裡閃著醉意和狡黠。

「是么?你是不是喝多了,把恩似山說成仇似海了?」簡凡調笑著。

「切……我和你有仇,女人仇人有倆個,知道是誰么?」

曾楠先豎著中指以示不屑,醉態一臉,又伸伸倆指頭,懶洋洋支著下頜趴在桌上,看著簡凡一會笑一會瞪眼,不過口齒很清楚地說著:「第一個,是比我漂亮的女人,比如蔣迪佳,比如,楚秀女勉強也算吧……」

「瞎扯不是,蔣姐不你朋友么?」簡凡愣著眼,覺得曾楠現在有點理喻,不過這話里歪理倒有幾分。

「朋友也能成為仇人啊……她比我漂亮,比我豁達,比我文靜,比我討人喜歡……總之她哪兒都比我強,我能不恨她么?」曾楠照直了說著,聽得簡凡嘴裡泛酸,看來是女人嫉妒在作祟了,笑了笑勸著:「有一樣她不如你。」

「什麼?」

「喝酒啊,你是二斤把握,她頂多二兩。」

哈哈哈……曾楠驀地哈哈肆無顧忌地大笑了,笑著誇讚般地拍拍簡凡的肩膀,多少有點知己難覓今得之的味道,一高興又要和簡凡干倆杯,不過簡凡逗人一般把酒瓶一會左一會右晃著,幾次曾楠都沒拿到手,乾脆不拿了,似乎心情稍稍好了幾分,兩手蜷著支著趴在桌上,腦袋一會兒左、一會兒右看著簡凡偶而喝一下,饒有興緻地看著。

「那你第二個仇人呢?」簡凡嘴咬著酒瓶,打破了倆人這種尷尬。

「是你……」

「是我?」

「可不是你,對於女人來說,不追自己的男人,都是仇人……呵呵……」

曾楠笑著說著,這個奇譚聽得簡凡直抹鼻子,有因愛成仇的,敢情因不追也能成仇!?再看看曾楠,漂亮的臉蛋被酒精催得有點雪白雪白,幾乎是病態的那種白,這丫酗酒看來有些年頭了,看得簡凡心裡暗叨著:娘喲,這喝法,再漂亮也得把男人嚇跑……

如果不經意碰到了你上過但沒有過到一起的女人,會有點尷尬,而簡凡每每覺得尷尬要更甚於此,好像自己根本沒上過,沒上沒上吧,想上的時候還被揍了一通。或者說倆人疏遠的原因里,這件事的成份所佔比例也不小,畢竟簡凡一見到曾楠就有點怵,會下意識地摸自己的臉,好像那疼還在……

曾楠直勾勾地看著簡凡,偶而眼睛眨眨,瞳孔的聚焦位置不離簡凡左右,隔著一張桌子,很近;好像倆個人永遠都這麼近,永遠的斟不破這麼近的距離,偶目光對視的時候,曾楠不知道是酒精作祟還是心理原因,會抿著嘴眯著眼淺淺一笑,露著倆個深深的酒窩,只不過這笑風花雪月的風情,只會讓簡凡更加如坐針氈,戰戰兢兢,慌慌張張地躲閃……

不知道是有了幾分醉意,還是簡凡在憐憫著這位借酒澆愁的女人,沒有像往常那麼惡語相加,不過也沒如唐大頭所願勸幾句,這沒啥勸得,煙酒是個嗜好,除非她自己願意,或者喝到陳十全那水平,自動就戒了,在此之前基本是白說。

於是,誰也不說了,一個干喝、一個干看著。

……

……

過了一會兒,準確地說簡凡把剩下的半瓶又喝了一半,那喝得是愜意、喝得是瀟洒、喝得是休閑,一兩大杯手一揚,自上而下恰恰成一條酒線直倒進嘴裡,嘴一抿滴酒不漏,喉結一動,悄無聲息地就咽下去了,這是簡放老爺子的功夫,背著酒葫蘆的喝法,看樣已經把真傳教給孫兒了。

而且這喝法,可比曾楠的借酒澆什麼愁爽多了,也帥多了,一個是享受、一個是難受,沒吭聲的時候今兒曾楠好像有點借酒撒瘋,剜了簡凡幾次,手指著開口就是雷語:「簡凡……你TM真是個王八蛋。」

「啊?我還沒蓋棺,你就給我定論啦?」簡凡張著嘴,輕聲笑著,今天簽了寇庄的場地,心情加外好,不準備生氣了,或者意氣風發,沒有什麼可置氣的。

「就是個王八蛋,蔣姐那麼好的女人你都不知道珍惜,你是不是嫌她出過車禍怕她成拖累呀?」曾楠側頭看著,問著。

一提到這事,簡梵谷興不起來了,不過時過境遷,去日已久,有點釋然地說著:「你並不知道詳情,我那時候是人窮志短,一身罵名,要家產沒家產、要本事沒本事,凈會損人不利己,恐怕是蔣家怕我騙了她家姑娘吧……算了,別提蔣姐了,王八蛋就王八蛋吧。」

簡凡一服軟,簡凡樂了,笑著道:「呵呵……說對了吧。」

樂了,拉拉椅子斜斜的往簡凡座位跟前靠了靠,順桿往上爬了,指著簡凡沒好話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