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此生多少惑 第二十七章 有得亦有失

「喲……這……費胖,你有獨門減肥秘方了呀?這膘咋掉得蹭蹭滴,這還是費仕青么?你全身的改革開放成果涅?」

簡凡側立在車前,停在宣華小區的門口,拽著剛剛樓里跑出來的費仕青,眼瞪得比倆西紅柿還大,過年到五一不過三四個月光景,費仕青著實變了個大樣子,平時頗重視形象的費少爺趿垃著拖鞋,衣服前襟上還濺著幾滴油跡,胡茬長了,頭髮亂了,最關鍵的是費仕青引以為豪的改革開放成果縮水了不少,形象標誌腮幫子上鼓出來的那兩坨肉不見了。

聞得此言,看著鍋哥神采奕奕,費仕青一臉苦不堪言的難色,囁喃地道著:「鍋哥,我好後悔……我現在明白你為什麼只泡妞不結婚了……兄弟我難呀……」

說著動情了,直抱著簡凡要埋頭到鍋哥肩上找點安慰,誰可知瘦了的費胖比鍋哥還大不少,一抱一埋忒不舒服,乾脆虎抱著簡凡摟懷裡一慰相思傾訴之苦。簡凡還當是費仕青又發神經,哈哈一笑沒當回事,往常一見面就是倆人惺惺作態幾句然後各自說說所見所聞樂呵,高興了一塊兒出去再磋一頓喝幾盅。正拉著費胖子準備走,誰可知今天費仕青是實打實地有點難為,黯然地搖搖頭,顧不上。

真變了,性子也變了?

「耶!?……」從來沒見過費胖子有什麼可發愁的,有生以來第一遭看見把費胖子愁成這樣,驚得簡凡直摸費胖子的臉蛋問著:「咋啦?老婆欺負你了?……要不你小子找小姐讓老婆發現了?」

「呀,不是……」費胖子打掉了簡凡的手,否定了。

「那這咋啦?見了鍋哥不要吃的了,這是頭一遭啊?什麼事把你難成這樣。」簡凡問著。

「哎……一言難盡吶。」費胖子過來人的口氣,嘆得是滑稽無比,摟摟簡凡語重心長地解釋著:「我命苦吶,沒結婚就懷上了,結了回婚又被你們折騰了一回,結完婚了我爸媽讓我獨立,我這一家兩張嘴三個人都靠我一人撐著……我苦呀我,你說我認識你這麼多年,怎麼就沒跟你學學做飯涅?」

「這……」簡凡聽得卻是喜出望外,現在知道襟前的油跡的由來了,敢情是在家當煮夫當得,嘿嘿笑著直賀著:「當爹了啊,這麼大喜事,瞧你這得性?」

「鍋哥我寧願當兒子啊,你不知道這當爹苦啊?」

「哪裡苦了?我巴不得呢。」

「你知道個屁?我老婆現在嘴饞的一天吃五六頓,比我當年鼎盛的時候還能吃,這老婆真他媽不能要,一邊逼著我減肥,一邊逼著我學家庭烹飪,還拿你當樣板教育我。這兩天你知道我埋頭攻讀什麼呢?說出來嚇死你?」

「什麼?嚇得著我?」

「育兒全書。我操。」

「哈哈……嚇死我了!」

簡凡撫著肚子笑得靠到了車上,費仕青敢情是好容易遇著知己哥了,唾沫飛濺地訴著苦,那臉色和處在水深火熱中毫無二致,在此之前,倆人探討的無非就是美食和美女,即便有延伸頂多再加上美女演的AV,看來從今天起,話題要改了。

見面沒幾句,樓上窗戶有人大聲喊著仕青、仕青,仕青邊哎了聲馬上就來,邊安置著簡凡,顧不上跟你玩啊,上午去醫院做B超,中午看我老婆爸媽,晚上看我爸媽,日程滿了,沒給你安排啊,你自個玩去吧……說著人早得兒得兒肉拽著一溜煙往樓上跑。

意外,好大的一個意外,簡凡被扔在原地,臉上表情怪異的很,不遠處就是幾個月前支灶架鍋辦喜事的地兒,喜事辦了好像沒多久,怎麼也沒想到人已經變化得如此之大。難道愛情的力量真有這麼巨大,把個吃得忘乎所以、睡得胡天黑地的費仕青,也能變成個有責任感的……孩子他爹!?

答案片刻就見分曉了,不一會兒又是聽著費仕青說著小心、慢點……倆個人從樓里出來了,雖然嘴上對老婆如何如何滴不滿意,雖然牢騷說得一大堆,不過此時費仕青挽著肚子已經凸得圓鼓鼓的老婆臉上掩飾不住幾分得意,倆口子和簡凡寒喧了幾句,費仕青又是攙了老婆輕手輕腳扶到了車副駕上,扶坐好了還不忘給媳婦安撫幾句,輕輕碰上車門。

從來沒見這貨色這麼慎重的辦過一件什麼事,包括上大學、包括工作、包括回城提拔,那臉上寫著的得意也是簡凡從未見過的。

「媽的,費胖子這回可比我強多了啊……」

車走了,簡凡愣在的原地自言自語喃喃地說著,被這種簡單的人倫幸福感染著,心底徒生的那種感覺如此地強烈和如此地清晰。

是羨慕,是非常非常地羨慕,簡凡感覺得很清楚。

一大會兒才想起自己還有事要辦,上車駛離了小區,循著烏龍橋駛向橋那頭的菜市場,這次回來意外很多,店裡忙了一天,才知道桃花也有對象了,對象就是店裡的夥計三強,倆人從小一塊長大,又一塊回第一鍋店裡幫忙,要沒發展到倆口倒有點不順理成章了。本來也算個喜事,不過搞得簡凡好失落,本來想把堂妹或者那個夥計誆到大原幫忙的,這下倒好,泡湯了,只剩下水生一個選擇了,而且人家還不一定願意到城市去。

本來就心情不爽,這次回家又沒把老娘挂念的杏兒帶回來,老媽又是一天十幾遍地問,搞得簡凡心煩意亂連家裡也不願意呆了。誰可知想來找找損友吧,連損友也忙得顧不上招待了。

「哎……都有自己的事了……也不知道那小子怎麼樣了……」

停了車,站到了這個從小就熟悉的菜市場前,記得小時候老爸車後馱著菜肉、車前樑上坐著自己,一路晃晃悠悠回店裡或者家裡;記得剛畢業去留不定的時候,就騎著老爸那輛車,沿著老爸走過的路買菜買肉店裡幫忙。

每一次從途中回到起點都不知道路在哪裡,路還有多遠。畢業後在這裡的討價還的時候,那時候是期待一份安穩、體面的工作;等終於當了警察了,卻義無返顧地扔了。兩年前的黯然之後咬牙挺過來了,不想沿襲父輩的路也不想重回自己的老路,又是一次毅然背井離鄉,想憑著一雙手、一份堅忍和耐力掙回自己的幸福,高薪有了,幸福和尊嚴都沒有掙來。於是再一次回到起點,又一次重來……

進市場的時候簡凡突然自嘲地笑了,活了這麼多年其實根本就是瞎活,這麼多年的經歷就像身邊來來往往的主婦、主男日復一日來菜市一般,都是周而復始地重複,都在想著昨天、活著今天,而卻永遠不知道明天是什麼樣子。

來這裡,不是買菜,而是在尋找一個熟人,鬧鬧攘攘的菜市,討價還價的聲音不絕於音,夾雜著帶著烏龍鄉音的聲音格外親切,一二百個攤位,沿牆十幾個豬肉攤紅白相間的肉片格外顯眼,在東北角肉攤邊上,簡凡終於看到了自己要找的目標。

是地雷,當年的協警里的夥伴,鋼炮地雷、黑蛋炭錘,四個人走出了仨,一個當了刑警、一個在大原當保安,一個跟著自己,留下的這個年紀最小的地雷混了兩年協警,聽黑蛋說一直就在這兒支攤賣豆腐,簡凡聽老爸說過,地雷郝建雷家裡上一代、上上一代都是豆腐佬,而到了這一代,比手工豆腐更細膩白嫩的機制豆腐早把這家老豆腐坊擠得沒了什麼生意,一直期待改變的老郝家把兒子送著上學、送著當協警,據說還學著做過生意,都無果而終,最終還只能和父輩一樣,守著老豆腐作坊勉強糊口。

兩大木盤整塊的豆腐,一眼看過去一種細膩、嫩白,像羊脂一樣凝結著,不過別看賣相好,這種機制豆腐根本不經炒,進鍋就爛。另一盤是帶著布紋小孔的整塊,這才是手工做的。食材里豆腐和與豆相關的豆製品也是應用最廣泛的一種,做好了,快炒不見渣,煮鍋不爛塊,頓頓不離口也吃不膩。

不過呢,現在什麼都假了,石膏過量點的、機制電熬的、帶防腐劑的什麼都有,想吃到真正的豆腐又是何其難也!?

比如現在,簡凡走到了豆腐攤前,看攤的地雷沒發現鍋哥來了,正給幾位主婦切著豆腐過秤,簡凡自掰一塊放到嘴裡嚼著,嚼了嚼,又掰一塊嘗著味道,地雷一側眼看著有點直接掰著吃,吃得不舒服還呸了一口,正要罵倆句,一抬眼,愣生生的兩眼喜色指著簡凡:「呀……呀……呀……鍋哥,你這是……」

「呵呵……建雷,你這豆腐越做越假了啊,手工的都用石膏點,多一道滷水工序能累死你呀?」簡凡笑著斥道。郝建雷不以為忤地嘿嘿笑著:「得了唄啊鍋哥,一斤豆現在多少錢?一斤豆腐多少錢?你開飯店的還用我算成本呀?要照我爹的手藝做,一斤豆出三斤多常一堆渣,賠死我呀!?」

「那你也不能做這麼水呀?你這一斤豆能出六斤吧!?」簡凡說著。

「也就你家老爺子毛病大,非要手工豆腐,還得定做……這市場你找樣沒水的?就那一溜豬肉,你吊到太陽下瀝瀝,瀝不出兩桶水來,我這豆腐賠給你。」地雷撇著嘴說著,手斜斜一指豬肉攤,賣豬肉的有位聽見了,一小塊豬肺子當武器直朝地雷腦袋扔過來,邊扔邊罵著,媽的逼的黑錘,老子的豬腰沒給你少吃呀,還說怪話……地雷一躲,呵呵笑著,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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