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此生多少惑 第十二章 而今從頭越

所有的戀愛故事都是很俗套的,簡凡這個俗人也免不了和楊紅杏再重演一次俗套的膩歪經歷,訓練基地喚回了那份失落已久的溫情,倆人相隨著漫無目標的走著,西宮遊樂場瘋玩了一通、VJ咖啡廳裝逼了一番,喝了杯貴得要死的咖啡、接著又趁著天沒黑挨著華都、天意、五一大商廈逛了一番,動輒幾千上萬的女裝和琳琅滿目的首飾、玉器,每逢楊紅杏一駐足簡凡就心虛,生怕倆人剛剛復甦的感情立馬又得遭遇經濟指標考核。

這個考核簡凡這麼摳門是永遠過不了關的。

於是,簡凡就有點煞風景地悄聲提醒著,哎,杏兒,現如今這逛商場是很傷男人自尊的哦,我就再奮鬥十年也到不了來這兒揮霍的水平呀?一身行頭好幾萬,還不算最貴的……楊紅杏嫣然一笑逗著道,這話都說得出來,說明你的尊嚴已經不怕再受傷了,就你這麼摳門,我壓根沒敢指望在這兒購物。

簡凡沒皮沒臉呵呵一笑置之,要和以前相比現如今簡凡也算小有存款了,只不過要論花錢向來就小氣的簡凡這兩年卻顯得更摳門了,千金搏一笑的事自然不會去幹了。只不過楊紅杏這麼一說,讓簡凡也覺得有點稍稍難堪,等到逛出了天意的精品首飾間出來,簡凡又是悄聲地問楊紅杏,杏兒,我可還沒掙夠娶你的錢啊,你不會嫌我沒出息吧?楊紅杏剜了一眼,被氣笑了,笑著說了句,你錯了,我就喜歡你這沒出息的樣子。簡凡一驚追問緣由,楊紅杏道出了心裡藏了很久的話:男人要沒出息了,翻不起什麼大浪來,省得像我媽一樣操一輩子心。

噢,簡凡明白了,這是從上一代的婚姻不幸汲取的教訓,怨不得那時候楊紅杏喜歡和自己一起玩一起聊。敢情自己當年那混吃等死一天傻樂的性子在某些人眼裡居然會成為優秀品質。

這就是了,說明普通人的生活並不是一無可取之處的,要是現在把楊公威、把肖明宇把那一干位高權重的傢伙放出來當老百姓,估計能把他們嘴樂歪了。不過,那也是夢寐以求而不得的哦。

所以,簡凡的心理依舊保持著那種阿Q似的平衡,這種平衡經歷過生與死、血與火考驗之後,估計再沒有什麼能打破了。

那天晚上,和妹妹和楊紅杏母女倆聚了一頓餐,把倆人送上了火車,長長的月台上只來了一個輕輕的擁別,知道列車載走的是真心喜歡自己的人,卻不知道最終載回來的,會不會是一份美滿的愛情。

……

……

房子里得有人,有人才有生氣,有人才有活力,平安小區這幢房子又成了簡凡幾天足不出戶的棲身之地,屋裡窩了沒幾天這樓道里本來不熟悉的這家人的住戶偶而也上門來敲敲門,開門的第一句話就問,你家煮啥呢,這麼香,一樓道里都是香味。

每逢這情況,簡凡嘿嘿一樂答道,嘴饞,煮肉呢唄,要不來嘗嘗剛出鍋的?

有不客氣的還真進門來嘗嘗,自然是吃得是大聲叫好,沒過幾日,一樓道里都知道三樓這家是廚子,煮肉煮得甭好,倒因為幾鍋肉建了一個小小的交際圈。

這一日過了中午時分,簡凡把幾份不同的菜打包進了飯盒裡摞了高高的一層,鎖了門下了樓,騎著輛老掉牙的自行車直驅大學城,沒人知道車前掛著的那幾樣吃食,是創業的開始。

對於幹什麼,將來從事什麼已經沒有懸念,除了甩瓢提勺做飯自己其他方面實在也提不起來,除了廚子估計沒有第二份事可想。

但對怎麼干簡凡想了很多,在很久以前最偉大的理想是繼承第一鍋小店當和老爸一樣的受人尊敬的大師傅;而後來得到了那份十六味譜,辭職後又遊玩了幾個地方,潛心的研究怕是想做點能讓人賞心悅目讚不絕口的名菜,等真正做出那道失傳已久的槿蘭熏肉、百花競放之後,方覺得不過如此,桂園裡兩年的境遇和當警察差不多一樣乏善可陳,唯一不同的是工資稍高了點而已,但這對於繁重的勞動明顯還是不那麼匹配。

對於生活的知足並不妨礙對於生活質量的不滿足,簡凡當然不滿足一直混跡於鍋前灶後自己掙小錢給別人掙大錢的生活,兩年間每月回大原看丁伯母,看看張傑那黑兒子的時候總要逗留一天半天,沿著這些熟悉的街道走一遍,尋找自己可以生根落戶的位置,很久以來他一直相信,在這偌大城市裡躋躋數百萬人,總有男人安放尊嚴的位置。

那麼,今天能找到嗎?

寬闊的街道,林立的樓房,躋躋的大學城人來人往,簡凡騎著車到了煤校不遠處剎住了車,遠遠地看著自己的目的地,學府飯店。

對,學府飯店,七八張簡易桌,一個廚子一個老闆,服務員是臨時從大學裡招著勤工儉學的湊數,很難相信黃老三這根本不太通廚藝的傢伙居然能和自己收入平起平坐,而且一天還沒有那麼苦那麼累,這等於李鬼比李逵板斧耍得還好,你不鬱悶都不行。

快過大晌午的時分了,店裡本就不多的客人三三兩兩已經很稀疏了,這地方的生意賣的就是實惠,憑得就是人多,即便是你口味再差也不怕折本。沒辦法,中國這人實在太多了,人多了嘴自然就多,只要你做得出來,就不怕沒人吃。

待看著店裡已經沒什麼人的時候簡凡才騎著車剎到車門口,提著東西進店促狹地喊了句:「老闆……來碗鮑魚酸菜面……」

正上前倒水的小服務員一下子愣了,換了幾茬人簡凡倒沒見過,而服務員恐怕也沒見過來小店充大頭的貨,還以為故意開玩笑,說了句:「學哥,有炸魚行不?」

「當然不行,你們那地溝油炸得魚,還是自己留著吃吧啊……叫你們老闆出來,沒鮑魚我砸了他招牌。」簡凡正色唬了句,那小服務員明顯是個學生,愛憎很分明,不倒水了,騰下子把壺桌上一頓喊著:「黃老闆,有人找茬。」

「誰呀……找刺激……」

後頭廚房裡提著大馬勺,系著白不白污不污的圍裙的黃老三奔將出來,一看夾克牛仔休閑打扮的簡凡愣了愣,那小服務員一指道:「人家要吃鮑魚,還說咱們用地溝油。」

「哎……青兒,這還真是個吃鮑魚的主……嘎嘎……」黃老三分外熱情,奸笑著直奔上來不管油膩膩的圍裙抱上了簡凡,簡凡不迭地推著:「去去……搞背背老子也看不上你,別裝熱情啊。」

「青兒……來來,給你介紹下,這就是我常跟你說的簡大廚,呵呵……我哥們,什麼時候帶你到烏龍嘗嘗簡家的燉菜……給我們哥倆整瓶小酒。」黃天野倒著杯水,坐到了一側,那位被稱為「青兒」的姑娘此時簡凡才注意上了,長得小鼻子小眼,全身乍看很有濃縮的精緻感,提酒的功夫簡凡突然省得這好像就是黃老三喜歡的類型,弱弱地咬著耳朵問:「哎,老三……泡了個?」

「嗯……今年大四,有發展成老闆娘的傾向……我告訴你啊鍋哥,這妞可是正經八百考上的二本,不像咱們花錢買的文憑,凈是在大學混呢……」黃老三得意洋洋地說著,再說更讓簡凡好奇了,等著這位叫徐青青的一放下酒還示好的笑了笑,人一轉身簡凡悄悄一指那妞問老三:「檢查過了?」

黃老三強忍著一臉笑意,點點頭,這是大學時候的暗語,檢查是檢查身體的意思,再直白點就是「上了么?」。

「那你對人家好點啊……農村出來的姑娘。」簡凡話鋒一轉,說得黃老三臉一愣,跟著不樂意,低聲叫囂著:「媽的你不比我甩得多呀?什麼時候輪到你教育我了?……哎,你這眼也太賊了吧,怎麼一眼就看出是農村來的姑娘了?還真是呂梁農村來的。」

「切,哥當年是警察中精英,什麼嫌疑人一過眼就看出他是什麼玩意來了……比如哥現在看你就一堆問題,你信不?」簡凡倒了杯大原高梁白,就水一般地抿了口,侃侃一來,恢複了當年三句能把人侃暈的功夫,黃老三當然不信,一不信當然就掉坑裡了,一問就聽簡凡指摘著:「問題分為倆個方面,你本人,和你現在這個店。」

「扯淡……哪有?」黃老三眯著眼,不信。

「你看你……」簡凡摸摸黃老三那張奸商嘴臉說道:「面色泛黃,營養不良,引起營養不良是你的飲食不太注意,就你店裡這飯基本不是人吃的,都他媽工業原料……還有啊,你看你皮都耷拉下來了,這是房事過多,縱慾過度,兄弟,悠著點啊,嘿嘿……」

簡凡說著本來黃老三前半句還頗為相信,後半句一見簡凡也笑得打顫看不見眼珠,才省得被簡凡涮了一道,直著手掐著簡凡脖子惡狠狠地說:「消遣大爺是不是?」

「別別……說正經的,你這生意也有問題。」簡凡掰著黃老三的手,好容易把這貨安撫坐下了,這才正色道:「黃老三,我發現你以前整個就吹牛呢,你這店根本掙不夠十萬。」

「耶,把你拽得,我掙多少你知道呀?」黃老三不屑了。

「你這兒平均上客率不到四成,再加上每年放三個月假期,這一條街兩個中型飯店,七個小店,湊得都是人多,你學人家川菜學了個四不像,口味是最差的一家,要不是人多的話,你早逑關門了……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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