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浮世起與落 第九十八章 奇哉見與聞

天氣,像一位多愁善感的女人,淅淅瀝瀝地下著總也透不出晴臉來。沐浴在雨色中的城市少了一份喧鬧、多了一份凄迷,放慢了車速緩緩而行的各色車輛依然是那樣川流不息,唯一多了的是人行道上五顏六色的傘,一切依然永不停息。

在一處街邊停車牌不遠的角落,一把撐開紅色的雨傘,恰如雨中怒放的玫瑰;持傘的女人穿著紫色的過膝的長裙,半高跟的白涼鞋,婷婷玉立在雨中,眉間鎖著雨霧一般的哀愁,正在看著不遠處的白樓,那裡是:刑偵支隊。

是楊紅杏,剛剛倆人就在這裡下了車,簡凡又是婆婆媽媽的叮囑了一番,把傘塞在她手裡冒著雨奔回了單位。已經習慣了簡凡事無巨細、必先嘮叨到位的性子,楊紅杏除了感受到了其中的那份關心,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嫌他多嘴多事。簡凡的身影剛剛消失不過幾分鐘的功夫,楊紅杏暗暗的感覺心裡有點焦灼了,甚至更甚於對自己的擔心。不為別的,以她對簡凡那手腳從來不幹凈、愛沾小便宜、做人沒原則的了解,還真有點擔心他和這個案子中某個人不清不楚被牽涉進去。

「沒事……他肯定沒什麼事……就有什麼事,他肯定也不會說……」

楊紅杏邊想著簡凡每每那副鬼機靈的樣子,安慰著自己,一直在焦急的踱著步子,安慰著自己……

……

……

此時此刻的簡凡倒沒有心理感應,奔回了重案隊身上濕了一大片,跑上了二樓敲陸隊的辦公室門,一進門拽了條毛巾先自胡亂擦了擦,被陸隊趕到了小會議室里。

邊介紹著一位叫陳國慶,大高個,那斯文樣子和一隊里隋鑫差不多;另一位叫鄭強的長相就不佳了,鼓著腮幫子凸著啤酒肚快趕上陸隊那得性了。

倆個人坐在一起把簡凡請到了斜對面,陸堅定關上了會議室門,好像聽著外面有人哄上來,八成是聽聽出了什麼事,被陸堅定攆雞仔一般地趕跑了。

「簡凡同志,那我們就開始了啊。」

陳國慶記錄、鄭強開問了,看簡凡點點頭,先來了句開場白:「我們負責省廳4·3專案調查組外圍協查,對於以下詢問的事,我們希望你如實向組織反映真實情況。」

「沒問題,誠實是做人之本,何況警察呢?」簡凡又點點頭,誠實地說道。

要是一隊重案隊有人在場差不多能被這句笑掉大牙,不過此時的回答和態度明顯讓倆位來協查的非常滿意,叫鄭強那位笑吟吟地不動聲色,如寒喧一般地隨意問開了:「簡凡同志,咱們市公安小區你去過嗎?」

「去過。」

「經常去?還是偶而去?對那兒很熟悉嗎?」

「偶而去,我們原專案組有位叫時繼紅的住那兒,送過她幾次,不算很熟悉,我不是大原人……」

「那麼今年2月2日,你去過公安小區嗎?」

「耶?……」

問著問著簡凡倒大驚小怪了一句,嚇了倆個詢問者一跳,一驚還以為有變故,卻不料簡凡大驚小怪地說著:「我這記性再好,也不可能記得清幾個月前的某一天,我幹什麼去了?除非那一天發生了特定的事……二位,我是刑警,您直入正題行不行?我知道您二位為什麼來的,我在4·3專案組就負責審訊和整理筆錄。」

哦……倆位來外調的互視一眼,明白了,碰上個很專業的了。

「好……那我直接問你吧。」鄭軍同志神色一凜,問道:「你和原大原市公安局副局長肖明宇有私人來往嗎?」

「打電話算不算?如果打電話算就有。如果不算,就沒有。」簡凡先設了伏筆,生怕這次挖得深了把自己埋進去。

「你們電話談得是私事還是公事?」

「公事……你們可以查一查,我的手機號主叫、被叫各一次,都是肖明宇試圖側面問一問我手裡案情,當然,我沒告訴他……要告訴他沒準現在就沒有這些事了。」

「據肖明宇交待,你在2月2日當天給他送了五千美金賄賂,是想調動工作,有這回事嗎?」

「沒有。」

一句「沒有」說得心靜如水,似乎根本和自己不相關一般,倆位外調的互視著,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問,抵賴的、辨解的、矢口否認的什麼人都見過,但這人冷冷的一句沒有,似乎比其他什麼詞都有說服力,加上這副臉上一條濃疤的表情,更有說一不二的風度了。

「對於這件事,我們是要詳細調查下去的,簡凡同志,咱們一個系統你也應該明白,此次牽涉的案情重大……肖明宇交待的時間、地點、金額這麼確切……」鄭外調同志客氣的話里軟中有硬,看著簡凡試圖發現點什麼。

只不過對於生性就一嘴胡話又經過長期革命鬥爭錘鍊的簡凡而言,這種詢問太小兒科了,打斷了鄭強的話插了句:「他在撒謊。」

「撒謊?這可是省廳專案組審出來的。」倆外調詫異了。

「這麼說吧,我剛進警隊的時候,警容警紀和我們警隊的優良傳統肖明宇是天天強調,每次開慶功會都會講忠誠、講奉獻,結果呢?是個彌天大謊,他和嫌疑人是同夥;『七不準學習』肖明宇是我們直接領導,那反腐倡廉不比誰說得好聽,結果呢?他比誰都腐敗。你們覺得誰還比他會撒謊,卧底在警隊十幾年還混到了副局長的位置?」簡凡七湊八湊,湊了幾個支持自己觀點的理由。

這個似是而非的理由聽得倆外調雲里霧裡,看著倆人不解,簡凡心裡暗道著,丫的,攪得越渾你們越分不清。還沒等倆人問就接上了:

「你們奇怪他為什麼撒謊對吧?這點我可以解釋……因為我是晉原分局失竊案的經手人,他數次阻撓辦案,而且還有意地要把我調往市局CCIC,不過被我們支隊長擋回去了。嚴格地說,他是間接栽在我這個貌不其揚的小警手裡,他不服氣呀,他要把水攪渾,要把拉他下台的人一起拉著殉葬,這是出於一種變態的報復心理……請上級詳細調查。」

倆外調沒說的了,簡凡的語速飛快甚至記錄都趕不上,過了一小會兒鄭強才問著:「你確定?我們沒別的意思,只是覺得如果真有事還是主動向組織坦白的好,這倒也不算什麼大事。」

「嗯,我確定……二位,我掙得這幾千塊錢工資可都是拿命換來的,我怎麼可能把自己的血汗錢拿去餵養這種寄生蟲?再說像我這麼正直的人,怎麼可能會去和這種腐敗分子同流合污呢……對我今天所說,我完全負責……」

媽的,這倒不是假話,我確定沒送自己的工資。簡凡說著,心理轉悠著,同樣在觀察著對方的神色,和狡詐如狐的齊樹民一干嫌疑人相比,這倆位檔次還稍差了點。一見那位叫鄭強的歪了歪嘴角,這個有點無奈的表情讓簡凡判斷得出:沒啥事了!

是沒什麼事了,筆錄寫完就遞了過來,陳國慶面無表情的說了句:「簽字吧。」

簽字的功夫鄭強出去了,稍傾就聽到陸隊客氣的留人的聲音,簡凡和留下的這一位剛剛起身,會議室門就開了,倆人和簡凡握手告別,陸堅定陪送著,還不忘叮囑簡凡一句,等著,別溜了啊。

仨人一下樓,簡凡倒有點暗笑了,乾脆回陸堅定辦公室等上了。理論上應該傷已經復原了,最起碼來單位點個卯應該沒問題,陸堅定早通知好幾回了,都被簡凡裝腔作勢賴下來了,這一次,估計又是當面訓斥一頓。

果不其然,送走了倆外調,陸堅定風風火火回了會議室沒見人,大嗓門喊著回了辦公室,一看氣樂呵了,簡凡正襟危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正體驗隊長的生活呢,一見隊長回來要起身,不料陸堅定倒不介意,擺擺手:「坐著吧啊……多坐一會兒,我看你活蹦亂跳的,應該沒事了吧?再不歸隊扣工資獎金啊。」

「啊!?」簡凡被驚得一屁股起來了,看著老陸得意洋洋的坐下了,抓著了手下的小辮似的。趕緊地裝腔作勢給陸堅定捶捶肩膀:「陸隊,再讓休息倆天吧,你看我跟沒事人一樣,其實胸口天天疼呢,真的,不騙你……」

「我也沒給你安排活啊!?你這溜溜達達也不是算回事嘛,再不來還以為把你開除了呢。大夥現在多忙啊,省廳外調抓捕調走咱們一小半人,現在又有幾宗殺人案、販毒案壓著限期,回來讓你動動腦筋出出主意,能把你累死呀?」陸堅定不客氣了。

「嗨,隊長使喚人比使喚驢還不客氣啊……那我現在正接受調查呢,不適合上班。」

「切……現在接受調查的人多了,連胡麗君都被請進去了,你這事算個屁呀?」

「啊?什麼?胡姐……胡姐怎麼啦?」簡凡嚇了一跳。

陸堅定幾分無奈地說著:「她呀,是肖副局一手提拔起來的,幾年前成名的那幾宗文物走私案件倆人究竟有沒有什麼貓膩說不清楚,不過專案組打破砂鍋問到底,先把人隔離了……現在風言風語傳得可不少啊,連說麗君是肖明宇相好的都有,他媽的,這不扯淡么?……嗨、站住,誰讓你走了。」

有幾分失魂落魄,心裡發涼的簡凡被叫住了,明顯有逆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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