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浮世起與落 第八十一章 窘時但求變

市公安局,辦公樓西側,倆個人鬼鬼祟祟的人影、一男一女……

走近了一看,是簡凡,一隻手捂著耳朵,再仔細一看,耳朵里連出來一根細細的線,是耳機,而另一頭,卻是仍然在身前那位女警的懷裡。再仔細一看,噢,是個OPPO隨身聽。

是梁舞雲,笑著睜大了眼看著簡凡的表情,倆個人在密謀著什麼壞事。

聽了半晌,簡凡心悅誠服的豎著大拇指,眼睛有點發亮,壓著聲音贊了個:「喲!?匪妞,有倆下子,我都分不出真假來。」

「那當然,姐要是在美國,早被FBI招驀走了。」梁舞雲得意洋洋地說著,把耳機抽了回來,一抽往胸前正中放著,簡凡這目光聚集的中心直射向那裡,似乎要透過領口看到幕後的真相,不料梁舞雲發現了,瞪眼一剜一捂胸口叱上了:「看什麼看,再看把你眼睛剜了。」

楊紅杏強勢、秦淑雲溫柔、牛萌萌老實,當時202宿舍里這四位各有千秋,不過敢做敢說的,葷素不忌還就梁舞雲這一位,當時男女學員都知道「土匪」的大號,簡凡和這位匪妞說話也是葷素不忌,一聽這話,恬著臉笑著:「好啊,那總得先讓我飽飽眼福,看看剜了值不值噯?」

「你……」梁舞雲沒料到簡凡的臉皮愈顯其厚,抿嘴瞪眼威脅著,不過看樣效果不大,一霎那的功夫梁舞雲眼睛突然向外瞟,表情一舒展,揮著手:「哎老大,這兒這兒……」

一呼一喊簡凡心裡咯噔一下子微微吸了口涼氣,對於楊紅杏總是心裡有點揣揣不安,一愣神下意識地往後看,左看右看,除了停車場上幾位不認識的市局同事,空無一人,哪有楊紅杏的影子,這才省得被騙了,再回頭梁舞雲揶揄的笑著揚長不理,簡凡一瞪眼一伸指頭威脅,梁舞雲卻是啪唧一把打落了伸過來的手叱了句:「就知道你這點得性,聽著老大的名你都心虛,還想調戲本姑娘,給你出軌機會你都干不利索,切……」

「我靠……你把領口開這麼低,扣子還解了倆,又支在我眼前,這能怨我嗎?調戲也是你調戲我,倒過來說也行呀?」簡凡瞠目無辜地問著,驚訝萬分了。這倒把正事忘了,梁舞雲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不過對於哥們類似的簡凡也不介意,對於簡凡寧飽眼福不怕剜眼的說法還是蠻中意的。笑著從口袋裡掏著微型錄音機往簡凡手裡一放,撇著嘴摞了句:「怎麼,測試一下姐自己的魅力不行呀?……你也太經不起誘惑了吧?拜拜……自己走吧啊……」

梁舞雲說著,招著手再見著,蹦跳著回了辦公樓里,似乎對於自己的魅力已然從簡凡的眼神里得到了幾分自信,走得是得意洋洋。簡凡愣著眼看了半天才迷懵地摸著後腦勺自言自語了句:「丫的,什麼時候成了姐了……胸明明不大,還想充大,切……」

釋然笑著,上了車往局外走,案子越往後越發現自己知識的匱乏,不管是景文秀基於心理的分析、還是梁舞雲這種操縱微機分離音頻的技術手段,都是自己可望而不可及的,更別提史靜媛那一手描嫌疑人的生花妙筆了。案子對於自己辦得越來越吃力,以前只把這幾位女警當成警隊中的花瓶,不過處得久了,多少還是收起了點小覷之心。

對於辦案,這思路也來自於下廚作飯,有些事不是一個人幹得了的,協作精神如同店裡洗摘配切妙一般,需要的通力合作,簡凡向來有這種自覺性。

出了市局,回了趟水域金岸,晚飯過後兩個小時,簡凡帶著張傑、肖成鋼,仨人準時到了汾河看守所重刑監區,在這裡靜靜地等著和仝孤山的第一次交鋒。

數十個小時的審訊錄像看了幾遍,前預審員、時繼紅、嚴世傑再加上和罪犯打了一輩子交道的郭定山。簡凡都徵詢過了一遍意見,又加上景文秀和梁舞雲的協助,看來這一次是志在必得了。信心百倍地居中而坐,一左一右伺候著張傑和肖成鋼,只待這個嫌疑人被摧枯拉朽地突破心理防線。

……

……

預審間的樓層是封閉的,用拇指粗的鋼筋網焊接而成的,接手這個案子才有機會接觸傳說中的重罪監區,單獨關押的牢房裡二十四小時監控,除了提審,嫌疑人是沒有放風時間的,曾國偉案子浮出水面之後,省廳格外重視此案的進展,這倒沒有薛建庭那類嫌疑人死於非命的事故之虞了。倒不是都學會遵紀守法了,估計是有不得不衡量輕重了。

槍、電網、四面牆。

監獄,有人說是人類文明史上的一朵奇葩。更準確地形容,或許稱之為一朵黑色之花更傳神一些。任何走進這裡的人,對著冷冰冰的金屬和混凝土結構的籠子建築,都會心生一股寒意直透脊樑。不知道生活在這裡的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態,不過肯定不能以常理度之。

鐐聲趿趿拉拉響起的時刻,簡凡還沉浸在對嫌疑人心理的揣度之中。獄警帶著嫌疑人進的時候,三個人的眼光凝固了。

這個人站起來的時候比蹲著更威武,一米八以上的大個子,背有點佝僂,嶙峋的身材看著像一副巨大的骨架,被獄警帶著坐下的時候,手放在座位的隔離木板上,一雙手奇大無比,骨節凸顯著,乍一看會想到長年勞作在烈日田頭的農民。微微黝黑色的皮膚此時燈下看得有幾分詭異,配上那雙空洞幾乎不會打轉的眼睛,很讓人懷疑這人是從墳墓里走出來的復活者。

對了,他的綽號就叫「地龍」,是雲城盜墓界的王者,傳說中以「龍」為號的大盜這差不多是碩果僅存的一位了。

「仝孤山,姓名年齡籍貫一類的廢話我就不多問了,我們是大原刑偵重案隊的,向你詢問有關晉原分局失竊案的一些細節,都扛了這麼長時候,沒有點什麼話告訴我們?」

簡凡不動聲色地開始了。

獄警撇撇嘴,不屑了。這個嫌疑人有點另類,不聲不吭幾個月了,頂多就是嗯一聲了不得了,以前預審的時候省廳預審專家在這裡輪番審訊,那是氣勢是何等的咄咄逼人,就那麼大氣勢都勞而無功,這麼著說平平淡淡開局,實在是大失所望。

對了,確實大失所望,連仝孤山也有幾分失望,三個人預審的年齡都不大,嫩了點,鼻子里哼了哼,沒理會。

肖成鋼、張傑倆人倒也知道仝孤山的威名,知道這傢伙難對付的緊,有點心虛地看看簡凡,對付一般的嫌疑人,連詐帶唬連哄帶騙怎麼著都行,可對於這個人恐怕不奏效,要奏效省廳、市局的預審員早把功勞摘走了,那輪著得咱這些人。

不料簡凡倒不介意,胸有成竹地坐著盯了仝孤山半晌,又開口了:「仝孤山,你有權保持沉默,即便是保持沉默這個案子你脫不了干係,用你們的話說,這叫冤有頭、債有主,十四年我們都沒有善罷甘休,即便是再審你十四年我也樂意為之……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們,我們和你沒有私仇,你是公敵!人不除你,天必除之。」

鏗鏘的開場白擲地有聲,鋪開了紙準備記錄的張傑微微詫異地看了簡凡一眼,不知道何來的如此逼人的氣勢。肖成鋼仔細看著面前這位悍人,那眼神像木偶,直愣愣地盯著,不帶任何感情色彩,這才省得怕是碰上鐵板一塊,又被簡凡誑來惹爛事了,像這號主,天生就沒有恐懼那根神經。

「給他聽聽孫仲文的交待……」簡凡說著,開始了。似乎就是三個小警的獨角戲,根本不介意嫌疑人說不說話。張傑調試的微型磁帶,裡面傳來了孫仲文對整個案情的敘述。

簡凡注意嫌疑人的表情變化,事實是根本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在聽到逼著孫仲文扛屍進墳,又把坑道炸塌之後那幾句話,仝孤山眼珠微微動了動這才知道眼前是個活人。

沒用,獄警愣模著眼看了仨小警一眼,這招早有人用過了。

「接下來,我要給你聽一段對話,我相信你一定會有興趣的。仝孤山,想知道是誰嗎?」簡凡弱弱地問著,看著仝孤山不理會,猛爆了一句:「是我和你大哥齊樹民,有興趣嗎?」

一句震得仝孤山眼皮一抬,眸子里精光一閃而過。只是一閃霎時又恢複了原樣。這一個細微的變化讓簡凡捕捉到了,暗暗地覺得這路子八成是對頭了。

摁著錄音鍵,開始了……

……

「喂……說吧,找我幹什麼?」齊樹民的聲音,很陰沉,一句話聽得仝孤山眉頭皺皺上心了。

「我知道你遲早找到我頭上,所以我就替你著想,先找上你了。」簡凡的聲音。

「你不會說是想拿貨把唐大頭人換回去吧?如果那樣的話,我們倒是可以談談。」齊樹民在試探。

「不換,他那一百來斤,不值這個價。」

「那你想幹什麼?想抓住我請功的警察可不少,好像還輪不到你。」齊樹民的聲音。

「切……對你沒興趣,你的份量離你哥、離李威、離王為民差遠了,現在局裡重心不在你身上……你放心,電話沒追蹤,我也簡單,做筆生意,賣給我個人怎麼樣?」簡凡在忽悠。

「好啊,說了半天還在唐大頭身上。你想怎麼買?」齊樹民詫異地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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