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浮世起與落 第七十六章 轉眼崢嶸見

「說說吧,下午怎麼回事?你在大通拍賣行呆了足有四十分鐘,然後七件古董碎了兩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唐授漁怎麼著就出來了?」

伍辰光把煙頭掐在煙灰缸里,盯著面前的簡凡,這足足一支煙的功夫,外勤歸來的簡凡一言不發,也不像那種犯了錯的畏畏縮縮,一副無所謂地態度盯著會議桌對面的伍辰光、陸堅定和側面不遠的秦高峰。

「我摔了兩件,然後拿剩下的五件把唐大頭換回來了。」簡凡說著掏著口袋,吧嗒一聲手機一扔:「這台手機里有和齊樹民的通話錄音,一聽就明白了。」

「什麼?你……和齊樹民通話啦?怎麼可能?」陸堅定張著大嘴瞪著眼不相信地看著簡凡,又看看支隊長和秦隊長,仨人的震驚不亞於見到了真正的嫌疑人。

「我知道隊里在大通有內應,可那管什麼用?」簡凡說著,解釋著下午的經過,邊解釋著邊放著和齊樹民的通話錄音,侃侃而談的經過絲毫沒有阻滯,和省廳紅色通緝令上這位大佬的交易說得是輕描淡寫之致,搞得伍辰光有點哭笑不得,說得知曉案情的陸堅定又是詫異不已。

說完了,錄音放完了,簡凡慢條斯理地把手機收了回來,看也不看仨隊長,陸堅定心裡一直郁著個疑問:「簡凡,你……你怎麼知道隊里在大通有內應?」

說著的時候還看了秦高峰一眼,這事怕是連秦高峰也不知道,簡凡就更不用說了,簡凡撇著嘴一笑:「本來不知道,不過剛才支隊長一說我知道了,光知道古董碎了,不知道怎麼碎的,那肯定是把內應藏在保安里,要是那女秘書的話,就應該知道經過了。」

「胡鬧!」伍辰光臉上有點掛不住了,啪聲拍著桌子瞪著眼,指著簡凡手指點點:「這麼好的抓捕機會錯過了。」

「支隊長……咱們抓不住。」簡凡不以為然地說了句,看著陸堅定使著眼色不讓犟嘴,就當沒看見故意氣支隊長似地說著:「通話里聽到了汽車的鳴笛聲,齊樹民肯定在車上、在移動中和我通話的,一坦發現不對,馬上就消失了。這是因為在大通拍賣行他確認是安全的,如果換個地方的話,我想他連電話也不會給我打……這個人三十歲以前被抓過三次,十四年前那樁大案蹲了六年,反偵察意識要比普通嫌疑人強得多,這種人,您指望通過個電話定位就能抓得著?就即使抓得著,那得動用多少警力?」

「那你也得給隊里彙報呀?」陸堅定有點怒其不爭地剜了一眼,維護著支隊長的權威。秦高峰一直沒有發言,抿著嘴靜觀著事態的發展。

難題,又給支隊長出難題,簡凡辦得這事你不能說他對,也不能說他全錯,經過就在錯和對之間忽悠著。想想也有點可笑,本來支隊就準備拿這批古董誘蛇出洞,卻沒料到簡凡會有這種更直接的辦法,砸了倆件,倒一下子引出來了露頭了。

「我不跟你小子嘴上爭啊,你小子渾身長得是嘴,齊樹民你都忽悠得了,我不跟你辨。」伍辰光又點了支煙,三桿煙槍突突冒著,就見得支隊長沉吟了片刻,有點擔憂地問:「摔古董的事隨後再和你算賬,這五件古董你一默許給了大通拍賣行,這不等於給齊樹民提供路資了么?萬一他卷上這筆錢跑了怎麼辦?」

「不會,絕對不會。」

簡凡肯定地說著,本來被支隊長說得有點擔心,一聽簡凡這麼肯定,陸堅定和秦高峰眼睛霎時又射了過來,聽著簡凡反問著:「要是小賊小惡有可能,不過齊樹民不能等閑視之,從去年開始,連著咱們查獲、連著李威和王為民使壞,齊樹民是左藏右躲現在快輸紅眼了,支隊長您見過輸紅眼的賭徒剛翻了一盤就撤的嗎?」

嗯!?有點道理,伍辰光倒霎時忘了對這個捅婁子的發火了,三個人互看著想想,倒真覺得有幾分道理,簡凡在加著砝碼:「我覺得他留在大原說不定還有其他目的,王為民、李威的洗錢案浮出水面很突然、銀行詐騙案出現的很突兀,這一下子很可能打亂了齊家兄弟的步子,我估計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一夜之間會從億萬富翁變成窮光蛋,這個心理逆差是很大的,一方面他有報復心理、一方面也還存著挽回敗局的幻想,除非是萬不得已,否則他不會帶著空空行囊灰溜溜地走。」

說得三個隊長有點沉思了,簡凡看著這仨貨,心裡也在暗罵著,媽的,這種心理逆差我都嘗過,當然理解得比你們清了。

伍辰光嘴唇翕動著,幾次未出聲,眼睛看了秦高峰幾眼,秦高峰心領神會,怕是支隊長此時總不好抹著臉再不恥下問了,接著簡凡的話頭問著:「那你的意思呢?」

「大方針不變,李威留下的這批古董不用說是個絕好的誘餌,具體價值我不知道有多少,不過一件兩件足以讓普通人動心,何況幾十件,更何況其中還有齊樹民丟的貨。這個設想很好,不過方法有點不對……」簡凡侃侃說著,既然木已成舟乾脆把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了:「方法錯在哪兒呢?這個跟蹤和埋伏誘捕的方法沒有充分考慮到齊樹民的心態。第一,他是通緝犯,根本不可能公開露面,像大家這麼跟著我基本是徒勞,萬一他發現了這裡面有圈套,我更危險。我從頭到尾看過他涉及的幾起案子,他喜歡的手法是出乎意料,一擊而勝,比如在盛唐去綁架唐大頭就很出乎我們意料,比如昨天晚上再次實施綁架,更出乎意料……他要對付我,肯定不會是個什麼簡單的辦法。

第二,水域金岸小區遍布監控,保安力量有一百多人,這個隊伍不比咱們的協警差,而且他也知道只要一露面就是全城追捕,所以即便他知道在哪兒,輕易他也不敢來,我們的埋伏也是多餘的。更何況那兒四寸厚的兩道鐵門,其中還有一道帶著密碼,除非他用炸藥。

再加上第三,我的身份是警察,而且是一位佩槍的刑警,對於他來說就更棘手了,以他一擊必勝的常用手法,對於他而言,他根本不敢輕易出手,所以我覺得咱們動用這麼多人,根本也是多餘的。他即便是出手,也是在你最沒有防備的時候出手。」

這個小警雖然常捅婁子,不過腦子向來比別人清楚幾分,幾句分析條條在理,聽得伍辰光也覺得棘手了,畢竟這個人已經溜了若干次,實在是不那麼好對付。

「呵呵……這個支隊考慮到了,你說來說去,他的最終目標還要在古董上,支隊長這麼布置也是出於對你本人安全的考慮,在這個時候,耐心最重要,咱們蹲坑窩半月二十天常有的事,只要他逼急了狗急跳牆,一露頭就沒跑。你倒好,一露頭就放跑了。」陸堅定笑著說了句,話里是兩邊相幫,隱隱地帶著責備的意思。

「那也未必,齊樹民沒有那麼笨,在大原這麼多年,他沒準根本不用親自來找我,那咱們怎麼辦?」簡凡反詰了一句,一問倒把陸堅定問住了。陸堅定嘴上可沒簡凡這麼能謅會扯,側頭看看秦高峰,秦高峰笑笑,換著溫和的口氣問著:「你還沒有回答剛才的問題,你是什麼意思?說說你的具體想法。」

話音未落,手機鈴聲響了,簡凡一驚摸著手機看看,沒有接,放在會議桌上任憑手機鈴聲響著,開口了,指著手機道:「我的想法來了……對於我們來說全盤計畫是明的,而對於齊樹民來說兩眼一抹黑,甚至不知道古董究竟是真是假,所以,他會通過和表面無關的力量來試探,就像下午的電話一樣,很可能要試探很多次,然後在試探中尋找最好的解決途徑……這個電話就是第一試探。」

「誰的電話?」陸堅定一驚,電話鈴聲已停。

「呵呵……郝通達的吧?」秦高峰笑著問,反應極快。

「兩種可能,一種是郝通達、一種是郝通達的秘書。」簡凡笑著說道,這個電話不認識,不過自己的朋友圈子並不大,現在時間已經二十二點過了,在這個時候如果是不認識的電話,差不多就能猜出來了。猜了猜看看支隊長,故意問著:「支隊長,你如果授權的話,我就和他建立聯繫。」

三個人都看著支隊長,簡凡又把包袱扔回來了,伍辰光嘆了口氣:「聯繫吧。」

說得有點無奈,自己就著這事來了個順水推舟,誰可曾想到這位又順著來了個將計就計。

簡凡沒動,半天都沒有動,秦高峰和陸堅定詫異地看的時候,簡凡笑著解釋道:「我敢打賭,不管是那一位,他還會打過來。」

幾個人正自不信的時候,電話鈴聲像聽指揮一般,驀地響了,安靜的會議室里嚇了幾個人一跳,簡凡直等著電話鈴響了幾聲才摁接聽,一摁裡面就傳來了一聲又嗲又嬌的女聲:「喂……簡先生嗎?忙什麼呀,半天不接人家電話?記得我是誰嗎?」

聲拉得又細又長,聽得伍辰光、秦高峰這幾個粗人渾身肉麻之後直起肉疙瘩,不過接下來簡凡的回答差不多就要憋得幾個人反胃了。

就見得簡凡一開免提,人趴在桌上:「喲,誰呀?小玉、還是蓉蓉?這聲音怎麼這麼甜?這麼熟悉?哥認識你么?」

「哎呀討厭,明知道人家是玉蓉……故意不接人家電話。」對方又嗲了句。

「誰說的?我這不趕緊來了么?哎玉蓉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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