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浮世起與落 第二十九章 各有所欲求

「李總,我確實有點發現,可發現的越多,疑問也就越大……咱們從進門的話題開始,曾國偉的案子,去年十月份,曾楠在第一次告訴我當天發生的事,說他爸爸當天是很高興地出了門,說是要會一個朋友,這個朋友我最初的判斷是投其所好,就是一個普通的來找曾國偉鑒定古董的人,當時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這個理由勉強可以站得住腳,而且得到了專案組的同意……不過後來根據晉原分局當天的出入值班記錄簽名筆跡,隱隱的證實了當天下午,齊援民有可能進入了晉原分局……由此,對當初的描驀我們打破了若干次,又重新回頭,把嫌疑人目光鎖定到了喬小波身上,喬小波的交待進一步證實了我們當初對案發經過的設想,所不同的一點是,喬小波和這些人遭遇了,而且被藥物迷昏後劫持到城北污水處理廠附近扔下,這些人走的時候故意把一部分贓款塞在的喬小波的懷裡,如果喬小波報案,那麼就憑這些贓物怕是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何況還有值班期間擅自離開崗位,於是他私自藏匿了這兩萬塊錢的贓款……

整個案發過程是一個簡單、直接而又非常有效的過程,每一環都絲絲入扣,設計的很精巧,根本不像倉促間的所為。而且可以說,這個設計者對於人性的把握很準確。比如,往喬小波懷裡塞贓款讓他不敢聲張、比如事前以正常途徑進入晉原分局藏匿、比如在實施作案過程中的配合,都無懈可擊。這樣話,我又回過頭來懷疑把曾國偉調出來的事,不是一個隨機發生的事件,齊援民當天下午如果進入了晉原分局,他是去找誰?如果當天不是他的話,那麼他又是如何和曾國偉搭上線的呢?這個推測就出現的斷層,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需要一個認識雙方的中間人,而這一種可能很難成立,齊援民是雲城人氏,土生土長,十一年前,也就是案發後三年才到大原做古董生意,在此之前,隔了兩座城市,倉促之間找到牽這線的人可能性不大,而且容易暴露。

那麼,就剩下另一種情況下,如果他們認識的話,那麼一切就迎刃而解了。一直到了昨天這個設想才初步證實了,檔案記載,曾國偉七十年代下鄉插隊的地方,是雲城行署楚候鄉泓澤村,這正是齊援民的籍貫所在地,一個村的建制,他們不可能不認識吧?說不定下鄉的年代他們就是朋友……

這就是我的發現,雖然我沒有證據鏈,可推測的每一個鏈接都完整的銜接起來了。

可以這樣設想:你和伍辰光幾個刑警追蹤到了塞北抓獲了齊樹民,這是八月二十號凌晨的事,我不知道這消息是怎麼泄露出去的,可它畢竟泄露了……爾後,齊援民得知了消息,倉促之間準備奔赴大原,這四件古董當年的價值就超過二百多萬,足夠促使他們鋌而走險了,可好像他來了大原之後,並沒有險象環生,一切都成了巧合……第一個巧合是楊公威違反規定,把重案證物滯留在晉原分局,這一點他倒解釋得通,當天你們歸隊後已經下午四點多了,一句來不及解押市局就輕輕鬆鬆脫責了,呵呵……第二個巧合是,主管刑偵的肖副局、當時是分局副局長,居然要破天荒地請出戰的刑警們吃飯,我根據分局當年記載,問了至今尚在職的刑警,他們說當年肖明宇是農村調進城的工農兵幹部,老婆孩子一大攤,小氣得很,除了你們,他根本沒有請過別人,是不是這裡的有玄機?當然理論上說大案告破領導心理高興也勉強說得通……但一切都說得通的時候,就發生了說不通的事,就在你本人不知下落、你的隊友慶功酩酊大醉的時候,有人偷到了晉原分局。這就是經過……對於其中的某些細節,我有點懷疑難道你一點都不知情,比如,齊援民和曾國偉認識的事?」

……

……

一口氣說完了案情,倒上茶的茶杯在簡凡的手裡轉了個圈,幾次輕抿茶水之後說完了這些,說的時候李威和曾楠聽得怵然心驚,聽完了這個貌似簡單的過程,簡凡兩眼如箭犀利地盯著李威,看著曾楠,倆個人的表情很真實,有點茫然,畢竟有些環節是第一天聽到。

簡凡停住了,李威半晌才長嘆了一口氣贊著:「厲害,你比我十年的發現還多,我打破腦袋也想不通喬小波居然也有問題……不瞞你說啊,我和曾國偉的交情並不怎麼樣,我在他眼裡就是莽夫,文化不高、說話粗魯,和你現在那幫子隊友沒什麼兩樣,特別是我和他同時追求過曾楠的媽媽……我這個人度量可沒他大,幾次攔著威脅加恐嚇,不過這東西強扭不來,曾楠的媽媽還是選擇了曾國偉……而案發之後,我一直試圖相出真相,就像你說的,即便是我再心裡怨恨曾國偉,可我還是放不下曾經的心上人,何況她已經故去,留下了這麼一個孤苦伶仃的女兒……不過事不遂人願呀,你也在體制之內,如果是你的話,背著這麼一身嫌疑,上面會讓你接手這個案子嗎?我能做的,就是幫著老曾撫養他的遺孤,我不管別人怎麼說我、怎麼看我,我……問心無愧!」

「李叔……對不起……」曾楠默默地伸著手,握住了李威,鼻子里抽泣著,順勢抹了一眼淚花。

曾經的隔閡和芥蒂,此時此刻才冰消雪融了,看得平時儒雅的李威,簡凡簡直想像不出這個儒人以前莽成什麼樣子。而且也沒有想到,曾楠的簡簡單單一句引得李威也是動情不已,手有幾分顫抖地握著曾楠,一手拍拍以示安慰。

「看來你是沒有機會接觸到這個內情……李總,接下來的事要涉及你們的隱私,我不知道該不該問。」簡凡微微的笑著,倒覺得這還真像一對父女,最起碼這種感情看上去,要比倆個有私情感人的多。

「你問吧,只要我知道。」李威幾分慈愛,手還是有點抖,像鼓著勇氣才做出了個動作,端詳著曾楠,兩指輕輕拭去了眼角的淚。

「這個案子,有些局外人不得不考慮進去……你知道我指誰,既然你那麼憎恨她,這個我就不理解了,你們在離婚後的合作好像比以前更緊密了,而且中間還夾了唐大頭。在你們合作之外呢,那一位卻和楊公威、和齊援民甚至還是指揮得動預審處的人……這個,我有時候就覺得,好像是你們這個小集團里的內訌……如果是內訌的話,那我就不得不懷疑你是想借警察的手除去齊援民,而且不惜以唐大頭為餌……你別激動,如果不是,那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簡凡說著,看著曾楠瞪了自己一眼,而李威也頗有幾分不悅,倆個人倒像和簡凡對壘上了。

「呵呵……眼光很准。」李威瞪了幾眼,突然幾分自嘲地笑了,嘆著氣說道:「利益,無非是利益而已,這個楠楠就解釋得了……我心灰意冷、掛槍回家之後,那時候是身無常物,差不多同時出來的王為民借了我十萬塊錢,販過鐵、倒過煤、在當警察的時候,這個八杆子打不著的唐大頭尋恤滋事被刑警隊抓過幾次,他那個老爹是死乞白咧上門求我,我也是出於無奈幫過他幾次……後來辭職做生意,特別是做販煤焦的生意,免不了和地痞流氓打交道,我呢,出於無奈就用上這號人,這個人嘛,義氣還是有幾分的……做了幾年生意,發了點小財,大家的日子都好過了點,特別是王為民這個人,我也念著他的好。後來唐授清,想搞個娛樂行業,我那時候也是小有氣候,當了多年刑警朋友多,有時候面上好說話,而且手下有唐大頭這麼個壞胚,恰恰是搞娛樂行業不可或缺的……起初我沒理會,可後來唐授清又搬動了王為民出面,畢竟我做這個煤焦生意在市裡,真正想發財,買煤礦沒那關係也沒那本錢,做了很多年還是小戶,王為民勸我轉行,而且呢給了我五百萬的啟動資金……就這麼著,唐大頭當個包袱甩到了盛唐,我在盛唐掛了個名,每年有百分之十五的分紅,不過我的重心還是做著自己的生意……可惜呀,一念之差上了賊船,下就難嘍。」

賊船?簡凡聽得心裡一動,李威此時有點落寂的表情讓簡凡有點看得不明所以。一直以來以為面前這個人就是一個操控棋局的人,莫非……莫非他也有難言之隱?

「哎,我是一步錯、步步錯,在很多事上瞎了眼。找老婆就是圖了個漂亮,娶回來才知道娶了個破鞋,不只是楊公威,和她有那層關係的,我看除了她自己,誰也說不清……」

李威又來了莫名其妙一句,一句聽得簡凡又回過神來,詫異地看著李威,現在簡凡才發現,平日里威風八面、大吃四方李總,敢情也有這種落寂的時候,也許現在這個有幾分蒼老、有幾分無奈的男人,才是真正的本色,就聽得他像在自嘲般地說著:「娶錯了老婆入錯了行也罷了,追求了一世才發現自己是空忙一場,那才是人活著的悲哀……別人眼裡我風光無限,都說我是個傳奇人物,可了解的怕都會戳著脊梁骨笑話我,我這輩子呀,失敗到了極點,少年不得志、中年又喪子、老來還無伴,背黑鍋、戴綠帽這些天下男人視之為奇恥大辱的事,都發生在我身上……簡凡,你怎麼看我不重要,卑鄙也好、無恥也罷、我都可以不在乎。我在乎的是這個心愿十多年都沒有了結,我撫養楠楠成人,一直沒有放棄尋找老曾的下落,一直沒有放棄對真相的查找,這不僅僅是為了洗刷我個人的冤屈,我覺得這是上天給了我一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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