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浮世起與落 第十一章 聯袂好作戲

「這個人……如果真有什麼事瞞著,怕是不容易對付……」

胡麗君單手摩娑在下巴部位,盯著監視屏,像是自言自語說了句。

一聽這話,簡凡的眼神也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到監視屏上,詢問室的大空桌子邊,剛剛被帶回來的喬小波撫手而坐,頭一會兒垂著、一會兒左右顧盼,眼神很慌亂,屏幕上能清晰地看到偶而喉結還在動著,在他身邊不遠,就站著威猛有加的肖成鋼。

看了幾眼喬小波,簡凡又側目賊頭賊腦看了一眼胡麗君,因為發票的事,胡麗君莫名其妙發了一通火,回了一隊也不理會簡凡,搞得簡凡好不鬱悶,看來這關係好,也不一定能報了發票哦……不過此時嫌疑人一來,胡麗君一臉正色,慢慢就進入狀態了,知道胡麗君見多識廣,簡凡弱弱地問了句:「胡姐,何以見得?」

「嫌疑人分幾類,一種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知道自己罪責深重,乾脆死扛,對付這種人沒有完整的證據鏈,定不了罪的;第二種是擠牙膏類型的,你沒有實打實的目擊和證據,照樣是抵死了不說;第三種呢,裝傻充愣型的,你問什麼,他什麼都說,可基本都是胡說……簡凡,你是嫌自己活得不自在吧?」

胡麗君笑著回過身上,不過看簡凡的眼神沒有那麼和善了,反倒像張傑、肖成鋼一般的幸災樂禍的眼神,笑著玩味地說了句:「我就怕對付兩種人,一種是蔫不拉嘰一句話憋不出來的、一種是進門看樣就膽戰心驚不堪一擊的人,這種人不是無辜清白的,就是大勇若怯、大智若愚的人;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是那麼簡單拿得下來的……我看喬小波有點蔫,不那麼好開口。」

「咦,胡姐,這還沒開始,你怎麼先倒打起退堂鼓來了?」簡凡啞然失笑了。

「你一沒有證據,二沒有目擊,我就奇怪你怎麼問他?我提醒一句啊,不許動手啊,別以為我不知道隊里這幫人怎麼問訊的,再出點什麼事,誰也負不起這個責。」胡麗君提醒道。

「誰動手了?我要讓他心甘情願地說出來。」

「吹吧,不怕大話閃了舌頭呀?」

「大餐能閃了舌頭,大話絕對閃不了。」

「簡凡,我欣賞你的自信,可別這種自信到最後成了自以為是啊,你以下的這幾個,可都是只會用拳頭說話的啊……呵呵,我就不相信,你這嘴皮子能利過拳頭……」

這句話說得頭也未回。半晌不見迴音,再回頭的時候,門開著,早不知道什麼時候簡凡躡手躡腳已經跑了……

……

……

不長的走廊里,問詢室的門輕輕開了一條縫,簡凡在打著手勢,手勢的意思是,開始!

問詢室里,比較冷,乍見得喬小波的膀子驀地聳了聳,不為別的,是幾聲叱喝的聲音響起,或許是勾起了曾經在分局的那麼點經歷,寒意從脊樑直爬到肩膀。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大,先是呼里隆冬幾個人打鬧的聲音,接著是劈劈吧吧幾聲脆響,那是電擊器、俗稱電棍放電的聲音,夾雜著一個人的慘叫,聲音,聽得越來越清,也越來越瘮人。喬小波有點坐不住了,連人帶車糊裡糊塗被帶到這個不知名的地方,車被扣在前院,自己被帶進了兩道鐵門被扔在這兒已經半個小時沒人管了,身邊就站了一個虎視眈眈的警察,個子足有一米八、一瞪自己的時候那眼神怎麼看也有點不懷好意。站了半個小時,愣是沒說一句話。

這越不說話,越讓喬小波的心裡打鼓。幾次想出聲詢問,不過被身邊這位虎視眈眈的惡警一盯,所有的話都咽回去了。

漫長的等待無外乎一種最難熬的煎熬,耳邊充斥著「咚咚……」的悶響,像拳擊沙袋的聲音、啪啪啪的脆響,像扇耳光的聲音,自始至終,一個破鑼嗓子的慘叫、呻吟和兩個人的叱喝一直不停歇,像是在追問什麼,處在這種環境里,讓喬小波越來越覺得涼意甚重,這是刑訊,丫的,喬小波心裡暗罵著,十幾年了,警察這問訊方式就沒啥長進。

正思忖著,聲音放大了,卻是一個人喊著,媽的,讓你小子嘴硬,吊門框上吊你幾個小時,吊得你爹媽都不認識了……另一個聲音在叱喝著,別動,他媽找死是不是,知道這什麼地方嗎,刑警隊,鋼筋鐵骨也讓你小子脫層皮,讓他媽你嘴硬……

劈里叭拉幾聲加外重,夾雜著一個人的哀號。喬小波再也坐不住了,騰地站起身來,不料旁邊守著的警察眼一瞪、一指椅子,冷聲道:「坐下,急什麼急……還沒輪到你過堂呢?」

這語氣不像人類的發音,倒像機器的聲音、短促而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喬小波一臉慘然,緩緩地坐回到了座位上,有點心驚肉跳地發聲問了句:「警……警察同志,是不是抓錯人了。我是說我……」

「哦,我們經常抓錯人。」那警察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幾分不屑地噎了句說著:「那你就得想想,為什麼錯到你身上了,怎麼就不錯抓到別人身上呀?」

「我真的什麼都不沒幹。」喬小波語重心長,苦著臉,一百分的誠意說道。

「哦,什麼都沒幹!?」那警察側頭看著。喬小波見有轉機,趕緊地點頭稱是,不料那警察話鋒一轉,臉一拉眼瞪著:「來我們這的人,都說這句話。」

一句噎得喬小波張口結舌了,瞪著眼愣摸著半晌沒再說上話來,過去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現在是誰遇到警察這理也沒地兒講,正惴摩著究竟什麼事攤自己頭上了的時候,門「嘩」聲開了,進來一位叱目瞪眼的警察,一揮手,帶到特詢室……

站的肖成鋼也一揮手,跟我走,不容分說地走在前面,喬小波老老實實跟在背後,剛出了門嚇得怔了一怔,斜對面的門框上,吊著一個滿手滿臉是血的人,嘴唇翕動著,眼半閉著無力地看著走廊里的人,頓讓喬小波已經積鬱了不少的寒意全化作恐懼,沒來由地腳底發軟、兩手打顫……

「看什麼看……進去……」

嘭聲厚重的特詢室門一開,那惡警一指裡面,喬小波亦步亦趨進了門,門又嘭得一聲,關上了。

……

……

隔著兩間閉著的門裡,簡凡正背靠著門擋著胡麗君,胡麗君一指仙人指路正指著簡凡叱喝著:「讓開……一隊的案子我不插手,這個人你們可不能亂動手……沒證沒據,出了事,誰負責?讓開……」

「別……胡姐,等一分鐘成不……」簡凡攔著門,不迭地解釋著,這一句兩句說不清楚,胡麗君卻怕是早聽到了門外刑訊的聲音,只不過對於這種司空見慣的事,現在自己是重案隊的人,對這些事也不好說什麼。再見到喬小波被肖成鋼、郭元從問詢室直帶進特詢室的時候,這才急了。

「你給我讓開……」胡麗君一拉,簡凡被拉了一個踉蹌,被拽開了幾步,看著胡麗君手搭上了門鎖,簡凡從側面一把攬住了胡麗君的腰,跟著身形一動,迅捷無比的又擋在面前,胡麗君這倒顧不上出門看了,緊張地要掙脫,外面呼里隆咚在鬧、裡面悉悉索索也在鬧,情急之下,被摟著的胡麗君甩手要扇耳光的時候,手被簡凡順勢一把握著,跟著見簡凡神神秘秘手指撮在嘴上「噓」的一聲。

「放開,這是在單位……」胡麗君掙扎著,被簡凡攔腰抱著,臉對臉近在咫尺,全身有點乏力,要是在大街上來這麼個溫存倒尚可接受,可這貨選得偏偏不是地方,門外就是一隊的隊友們,要讓大傢伙看著,這臉倒不用要了。

「改天咱們再干這個啊,今天還干正事呢……你看……」簡凡嘻笑著孰無幾分正色,看到特詢室畫面上有人了,放開了胡麗君,門拉開了,側目往外一看,張傑正往下解門框上吊著的那位,卻是王明,放開了手銬,兩人卻是相視壞笑著,躡手躡腳過來了監控室。

得,胡麗君看明白了,這是演戲嚇唬人呢。

進了門,王明趕緊地就著臉盆倒著水在洗臉,張傑正一旁偷笑著,洗了半晌對著鏡子一看,王明叱著嘴這回可真罵上了:「喂喂,這給我抹得什麼?怎麼洗不下來。」

「嘿嘿……一半西紅柿醬、一半紅藥水……王明,你要是扮屍體,絕對能獲奧斯卡死人獎潛力……」張傑坐沙發上,笑得樂不可支。

「這管用不?」王明擦著臉,臉上尚余了清晰可見的紅色,有點不太相信地說著:「現在進來的這些嫌疑人,上真傢伙都未必撬得開人家的口,這嚇唬倆下就管用呀?……喲,胡姐,您也來了。」

「問他。」胡麗君臉色微紅,像是怒意剛消似地指指也在一旁竊笑著的簡凡。

「張傑,去……該你上場了,充分發揮你胡攪蠻纏、蠻橫無理加死皮賴臉的優點,一定要把他氣到分不清好賴、說不清方向的水平……」簡凡沒有搭話,卻是指揮著張傑,張傑一聲「好嘞,看我的」,說著拽得牛逼哄哄地直出了監控室。

「喲,簡凡……」胡麗君有點啞然失笑了,怪怪地問著:「敢情剛才你們幾個嘀咕,就為事……怎麼著,還搞了個預審方案?」

「嗯,方案當然得有。」簡凡點點頭。

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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