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四面皆楚歌 第八十三章 順藤瓜強扭

沿著南宮兩公里店鋪林立、攤販遍地的長街上,看上去永遠是那麼的繁華,到了街中心區域更是人頭攢動,耳邊響徹著各地的方言,那是在討價還價的聲音,偶而某個攤販會聚著一堆人,估計又是那個攤主鼓著如簧之舌忽悠圍觀者,沒準那位爺們頭腦一熱,蹭蹭幾張紅色大鈔就抽將出來,換回件看著實在呵磣的物件。或許是這個城市現代化的東西太過充斥的緣故吧,在這裡古色古香的店鋪、恢宏大氣的紅柱門廊、琳琅滿目的各式古玩意就顯得格外引人注目了。

亂世的黃金、盛世的古董,誠不我欺也。

街東區最大的古董經營店霽月閣前,今天卻是有點扎眼,門口停著南宮派出所那輛警車,這個市場上的人都認識那輛車,平時市場里打架鬧事,基本就是這輛車拉著一干民警或者協警來處理糾紛,前段時間大家眼看著十幾位警察進了霽月閣把齊老闆一干人都提留走了,有關於齊援民盜墓若干、奪寶多少和圖寶害命的版本霎時流傳遍了南宮一條街,沒過一日這個名聲並不是那麼顯赫的齊老闆差不多就能和東陵盜寶那位人物比肩了,不管怎麼說吧,反正是拍手稱快的居多,最起碼同行是拍手稱快了。

不過世事總是難料,只過了一日便見得齊老闆又重新出現霽月閣的大廊門,還是那副處變不驚的得性,直展著長長的指甲梳自己的大背頭,當天還炫耀一般沿著街上的商戶打了一圈招呼,故意在顯擺一般,這個謠言自然是不攻自破了。

今兒,警察又來了。不知道所為何事。

大家紛紛直著脖子從攤點、從店鋪里張望的時候,不一會兒便見得齊援民陪同著兩位警察裝束的人從店裡走了出來。

都是這條街上的熟人,一位是南宮派出所龔所長、一位是隨行的民警。陪同出來的是齊援民和經常在店晃悠的那位,連刃。不過看那架勢,明顯不像是拘人來了,這倒讓大家看得沒啥興緻了。

在眾人眼光聚焦中心的四個人,卻是如同老友般的客氣之致,龔所長挾著公文包,客氣中帶著幾分謙意地讓著:「留步……留步,齊老闆,我們也是公事公辦啊,您多包涵……咱們南宮這條街上可從沒安生過,偷搶拐騙啥事啥人都有,說誰有問題我都相信,要說霽月閣有問題,別人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啊……」

龔所長話裡帶著幾分諂媚,但凡對於這種關係足夠硬、錢足夠多的主,當警察特別是當基層警察的,卻不願意招惹,何況所里的經費、治安諸多事宜,還需要這號大戶照顧著呢。龔所長這麼恭維,齊援民卻是長笑著拱手相辭,嘴裡說著:「龔所長,咱們可多年交情了啊,我是個什麼人您最清楚的啊……放心,只要您一句話,該查什麼我絕無二話……隨時恭候大架光臨……」

倆個客套著,連刃卻是搶先一步,直給龔所長拉著車門,把這倆位上門的警察客氣地送走了。

警察一走,齊援民再環視店鋪周遭的眼光的時候,眼中那份諂笑卻是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又回覆了幾分睥睨同行的態勢,即便是直視,眼裡也含著幾分不屑,特別是看到十多年仍然是鋪著一層塑料紙擺地攤的同行,眼中的不屑之意尤為甚之。

傲有傲的資本,這條街、這一行,好像還沒人能撼動霽月閣的位置。

很悠閑地背著手轉身回店裡,連刃快步跟著老闆的步子,齊援民隨意地瞥了眼這個跟自己十幾年的手下,隨意地問了句:「查得怎麼樣了?」

「查不出什麼來呀?咱們屬於四隊的轄區,建庭出事屬於郊區分局,可不知怎麼地一大隊找茬,一隊轄區在五一路那塊,離咱們這兒隔得可夠遠的了啊……大哥,不是誰故意給咱們找茬吧?」連刃長著一對小眼,不過瞪起來卻是精光四射。

「呵呵……這份家業,看著眼紅的人多了。那倆個送大玉鳥的什麼來路?」齊援民問著。

「查不著。一隊沒咱們的熟人……不過我聽說,唐大頭參與了。」

「唐大頭是誰?」

「盛唐夜總會的,一放水的主。名氣倒也不小。」

「噢……咱們和這號人可沒什麼過節呀?」

「那是……不過我聽說,這小子好像是李威的小舅子。」

「哪個李威?」

「就是……就是逮了二哥的那個警察,不是被……」

話嘎然而止了,是齊援民打了個手勢,倆人彷彿是心知肚明一般都住嘴了,進了店往二樓上走著,推開了沒有標識的木門,一間會客室,站在這裡可以臨窗看著街景的全貌,一張奉茶的紅木桌上,還放著兩杯清茶,是剛剛招待過派出所兩位警察的,桌子中央靜靜地躺著一張蓋著大紅印章的通知。

是一張限制離開本市的書面通知,通知搶劫文物案件偵結之前不得離境,齊援民手捻著那張蓋著大原市公安局大印的通知,有點啞然失笑道:「呵呵……釣了一輩子魚,最後被人當魚釣了,這幫警察比咱們還下三濫啊!?」

齊老闆像在自嘲,不過連刃看著就有幾分擔心了:「大哥,這……可等於把咱們圈起來了啊?這要有個閃失,可了也不得。」

「該死的都死了,有什麼大驚小怪的。」齊援民卻是不以為然地收起了通知,一揉一扔,甩甩袖子又坐到了臨窗的位置,面前就擺著一副茶盤,悠然地摁開了電熱水壺準備泡上一杯自斟自飲,偶而抬頭看著連刃還是一副心神未定的樣子,不耐煩地說著:「連刃啊,這事過了,你也跟著樹民出國吧,老二一個人在外頭沒個人保著護著,我也不太放心……你去吧……」

連刃喏了聲掩門出來,看著大哥這副巋然不動的架勢,倒也暗暗放心了幾分。

……

……

你站在窗上看風景,作為風景被你看著的人,也同樣在看著你……

臨窗三十餘米的位置,可以看到一個標著「叄拾一本,概不還價」的舊書攤,白衣皓首、髯長三寸,一派仙風道骨的攤主大上午就盤腿坐著閉目養神,這人的賣相可比書的賣相強了不少,據說舊書攤數這個攤掙錢,攤主們一談起來把這原因都歸於白毛這副頗有唬弄人的長相,就這樣子,不用化妝直接上鏡就能演張天師。

攤的斜面就是霽月閣,警察的來去都落在眼中,旁邊攤位上一位湊上來閑嘮了句:「老白,看齊太監牛逼的那樣?」

「有什麼可看的?看了十幾年了,不都這樣么?」叫白毛的老頭同樣是幾分不屑,眼微微睜了道縫,入眼就能看著臨窗而座的齊援民正擎著紫砂品茶,因為面白無須的緣故,這條街當面都叫齊援民是齊老闆,背後一說都喊齊公公、齊太監。

「要我說呀,蹦達不了幾天了,薛建庭這個禍害一死,齊公公也就快了,就那店啊,這缺德不冒煙事,他幹得不少。」

「呵呵……老倔,咱們這一條街能有幾樣真貨?還不都坑蒙拐騙,你什麼時候有良知了?」

「嘿……老白,擠兌我是不?咱要騙也就是個養家糊口錢,能和人家比嘛?……我就覺得這老小子遲早要翻船,警察三天兩頭上門,報喪的到了。」叫老倔的老頭,幾分不樂意的道。

「未必吶。」白毛看了霽月閣寬闊的大門廊一眼,又閉上了眼養神,嘴裡卻是說道:「自古錢能通神,通個官差又有何難。」

古軒、長街,熙熙攘攘的行人,淹沒了倆人的閑談,一個閉目養神,像是堪破世事的淡然;另一個卻是悻悻然幾分無奈,或許,也是堪破世事的無奈。

不管是無奈和淡然,偶而出聲依然如故:「明清古籍,叄拾一本……」

……

……

幾公里之外的大原市刑偵支隊,張傑駕著大屁股SUV風風火火進了支隊,停了車就奔著直上二樓,敲門直進了胡麗君的辦公室,臉上頗有幾分急色。

「……喲,張傑,有事?」

辦公室里,胡麗君擦著一把裎亮的佩槍,沿著排著一堆槍機零件。看著進門的張傑恬著臉笑著往桌邊蹭過來,這架勢胡麗君不問也知道了,邊裝著槍零件邊笑著問:「是不是還卡在馮梅梅那兒?」

萬事開頭難,可沒想到這次是出乎意料地難,簡副組長帶著兩輛車四個人兩天輪番跑了七趟,一無所獲,這幾個手下早按捺不住牢騷滿腹了。

嗯……張傑扮了個苦臉,點點頭,無奈地說著:「薛建庭難纏吧,他老丈母娘比薛建庭可難纏多了,那老婆更讓人受不了,我們兩天去了七次,今兒第八次了,到今兒還沒說一句話,說急了,她就哭,抱著小孩一起哭,哭得人那個揪心呀……」

張傑嘴吧唧著,不知道是倒自己的苦水,還是替死者的家屬倒苦水,反正這面相苦得厲害,對付敢打敢殺的悍匪重案隊倒不懼,可對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母子,可就沒治了,說了半天,胡麗君早已擦完了槍,收槍入套,好似還有幾分幸災樂禍地看著張傑問:「張傑,我負責指揮古董外圍排查,幫不上兄弟你了啊,你自便吧。」

「別別……」張傑不迭地攔著胡麗君,恬著臉說明來意了:「嘿嘿……胡姐,俺們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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