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四面皆楚歌 第六十九章 峰迴路亦轉(二)

「現在宣布市局一項決定……」

會議室里鴉雀無聲,肖副局長的臉拉著頗有幾分威嚴的樣子,環視了一圈,此時的會議室里明顯地分成了兩個陣營,市局和支隊的一大部分,差不多佔滿了圓桌的座位,右手角一小撮,是另一個陣營,簡凡、張傑、嚴世傑和時繼紅在座,郭元和肖成鋼還在一隊忙著,這個臨時調查組高矮胖瘦不一,和從市局下屬各部門調出來的精兵強將相比,不管怎麼看都像個烏合之眾。

不過這群烏合之眾捅的婁子可不小,齊援民被刑拘不到二十四小時,關係直捅到了省廳,省廳外事辦、督察處都派人核實具體情況,一查之下,對於齊援民一隊並沒有確鑿的指控證據,迫於壓力市局只得放人。梁局長、肖副局長以及伍支隊長一隊其實就剛剛從一隊歸來,不但親自放了人,而且仨位領導口頭向這麼文化名人道了個歉,這事辦得,凈讓人憋曲了。

一邊是捅了個大婁子,一邊又找出了一個淹沒十幾個的懸案線索,薛建庭的預審還在繼續,鄭奎勝已經被市局從汾陽解押回大原深挖餘罪,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沿著這條線索往下深挖細查,真相就昭然若揭了。而此時,要宣布的決定就有飛鳥未盡、良弓先藏的意思了,聽著讓人心寒。肖副局長頓著話音的片刻,悄悄掃了一眼簡凡,簡凡臉上尚帶著余笑,不知道是還沉浸在喜悅之中,為了案子出現轉機而喜悅,或者,是還無從得知組織上決定……

清了清嗓子,肖明宇副局長翻著一紙決定朗聲念到:「即日起成立晉原分局失竊案偵破專案組,由我和梁局長以及省廳督導員冷志和同志、支隊長伍辰光同志組成督導組,督促案件的偵破進度。吳鏑同志任專案組組長、重案大隊陸堅定同志、市局預審處高志國同志任副組長……原支隊成立的臨時調查組即日起解散,原臨時調查組組長簡凡同志暫時停職檢查,其他組員進入專案組參加偵破工作……」

朗朗的聲音在說到簡凡停職檢查的時候,肖副局長眼皮抬著,有意地看看自己下首的小警察,奇怪的是沒有看到他臉上明顯的變化,這倒讓肖副局長有點暗暗稱奇了,難道這麼大年紀,還是個榮辱不驚的人物不成。

「好了,現在散會……」

肖副局長說了句,提前起身了,會議室格外地安靜,今天的氣氛明顯不太好,這個情緒來自於伍辰光支隊長,雖然話里沒說,可一直就是虎著臉敷衍了事,肖副局長巴不得早一點結束這場短會。

蹭蹭擦擦的挪椅子聲響著,隨著領導的步子一干人陸續起身了,陸續離開了會議室,此時的簡凡臉上方顯出了一絲失落,但這失落是隨著一個身影的消失出現的。

是胡麗君,數月未見,此次會議上簡凡的關注胡麗君更甚於關注這個案子的結果。從進會議室,簡凡一直微笑著試圖傳遞某種不為第三人知道的信息,試圖和胡麗君四目相對的時候來一個戚戚心相知,今日所見的胡姐梳著短解發、右手持著警帽正襟危坐,依然是那樣颯爽無比,特別是眉宇間的英氣更逼人的幾分,此時才讓簡凡心裡猛省得,為了案子為了工作,自己幾乎是「三月不知肉味」了,噢,此肉非彼肉噢,反正就是看得心裡有點蠢蠢欲動,只覺得那個曼妙的身影一直縈繞在腦子裡……直到聽到對自己的處分決定,才見得胡麗君眉毛微微一動,眼光向自己投來,不過那眼光實在沒有曖昧可言,更多的是惋惜和失望,這麼著一看,焉能不讓簡凡心裡失落得厲害?

人,陸陸續續走完了,誰也不知道簡臨時組長失落所為何事,都當是受了這個停職檢查的處分心情不佳。只剩下了當初的鐵杆四人,嚴世傑大搖其頭、張傑有點悻然不已,時繼紅有點忿忿不平,如果不是人多的話,八成早叫囂上了。

「這也太不要臉了吧?」時繼紅終於按捺不住了,虎著臉說了句:「沒線索誰也不來,等著看咱們笑話。有線索了,一窩蜂全來了,就等著摘桃子呀?簡凡,阿姨支持你,走,咱們找支隊長去,幹嘛停你一個人,大家都參與了。」

「呵呵……繼紅呀,你怎麼還跟年輕時的脾氣一樣呀?你找支隊長有什麼用?這是市局自上而下來的,還有省廳的督導員,他也當不了家。再說你們這事辦得,確實也放不到桌面上嘛。」嚴世傑提醒了句,比較公允了,簡組長就瞞著自己一個乾的這事,今兒早上才知道詳情,自然是大搖其頭了,這麼著辦案,不把自己栽進去才怪呢。說是這樣說,說得也對,不過被時繼紅狠狠剜了一眼。

「哎,組長,你別傻愣著呀?說句話呀?不是被氣傻了吧?你走了我們咋辦呢?」張傑推了把,有點不忍看著臨時組長如此下場。本來以為查到了線索就沒啥事了,誰可能支隊周一一開會就來了這麼一下,別人不問罪,倒先把組長挑了。

此時的簡凡才醒過神來,從對胡麗君態度的極度失落下醒過神來,左右看看隊友,大大小小都還圍在自己左右,雖然有失落不過倒不至於被氣傻了,笑著說道:「氣什麼傻了?我應該高興,案子有眉目了,我不管對誰都有所交待了,我能不高興嗎?我終於卸了臨時這個重擔了,省得被你天天掛嘴上損著,我能不高興么?越往下越艱難,這次是收拾了齊援民個措手不及,再往下人家有防備了,那可就沒那麼容易找著漏洞了……有人搶著擔子挑,我能不高興么?」

言辭鑿鑿,越說越像撒氣,此時倒真有點說不清簡凡的真實感受了。四個人都像心下無著,正鬱悶著會議室門開了,通訊員喊著簡凡到支隊長辦,又通知著張傑、時繼紅幾人專案組喊著一起開會,說是開會,怕是要移交幾個人辛辛苦苦累積了一個多月的資料,時繼紅和張傑自然又是牢騷滿腹,反倒是簡凡好言勸慰,才把這兩大一小勸走了。

……

……

這個變故有點出乎意料,不過尚在可以接受範圍之內,看樣簡凡倒還真沒有太多地放在心上,或許在開始想這個事怎麼操作的時候已經多多少少想到了可能的後果。一路弱弱地想著,輕輕地敲了敲支隊長辦的門,聽得支隊長的聲音,輕輕地推門而進。

抬眼看著自己的支隊長有點疲憊,不知道因為案子還是因為其他,有點過份客氣地把簡凡請著坐下,親自倒了杯茶水,這倒讓簡凡受寵苦驚了,驚得一屁股又站起來了,又被支隊長硬摁著坐回到了沙發上,就聽得支隊長像長輩寬心一般說上了:「簡凡,這是組織上的決定,你不要背思想包袱,停職檢查也就是給外面做個樣子,向省廳和市局有所交待,昨天你們乾的事嘛,實在有點太出格了。要不是查到了線索,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收場。」

一聽這話,簡凡訝聲回了句:「支隊長,我沒說我有包袱呀?」

「噢,那就好。千萬不要有負擔,作為我個人,還是支持你們的。」伍辰光坐回到了辦公椅上,好像就是沖著為下屬寬心來了。

不過簡凡更詫異了:「支隊長,這包袱和負擔,不是一個概念嗎?我真沒有啊。」

「嗯!?……噢,沒有就好……不過你這說話可像有情緒了啊,作為警察,對於組織和上級的決定,要無條件服從。」伍辰光又是說了一句。

不過引起了更大的反應,只見得簡凡呲眉瞪眼,好似真被誤解了一般聲音加高了幾個分貝解釋道:「我沒情緒呀?我也沒說不服從呀?」

「真沒有?」這回輪到支隊長詫異了。

「真沒有,一個多月了沒休息好、沒吃好、沒睡好、沒玩好……正好一停職,啥都補回來了,我得感謝領導這麼英明,嘿嘿……」簡凡笑著說道,笑得有點沒心沒肺。

氣著了,這麼沒心沒肺真把支隊長有點氣著了,嘶地倒吸著涼氣,招著手:「你……你站起來了,過來過來……我問你,有些話我就跟你挑明了說吧,對於市局這個決定也出乎我的預料,不過你實在是不爭氣,要不是捅這麼個婁子,專案組的職位我尚能給你爭取一下,你們搞得這事,讓我這口沒法開呀?……不管真沒事還是假裝沒事,都得跟沒事一樣,啊!?工作還是要繼續干好、干漂亮嘍……不要覺得心裡不平衡啊,組織上是經過慎重考慮滴……如果有機會,還是能回到專案組的。」

伍支隊長侃侃而言,不過以他從警幾十年的水平,這話就有點官冕堂皇了。簡凡聽得支隊長敲著桌子說了半天,才瞅空插了句:「支隊長,您……我我怎麼覺得是您心裡不平衡呀?不……不會是您有情緒吧?」

「什麼!?」支隊長乍被這麼一說,拍桌子叫囂了。

「這還用說嗎?案子線索出現了,不像您預料的那樣……專案組組建了,不像您預期的那樣;嫌疑人出現了,也不是您預料的那人。您……您讓我當兩面派的想法也落空了,該失望的是您呀?」簡凡被支隊長一咋唬,針鋒對對真話說上來了,支隊長聽著聽著,眼瞪得越來越圓。不過這個想法也鬱積在簡凡心裡良久了,越被壓迫越釋放得厲害,一對恃逆反心理更甚了幾分,不閃不避地接著說道:「這麼一停職一打發我,我沒事了,多好呀?省得被人當炮使。」

「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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