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四面皆楚歌 第六十八章 峰迴路亦轉(一)

「胡鬧,簡直是胡鬧……」

伍支隊長拍案而起,叫囂著。

此刻正身處一大隊隊長辦,面前站著幾個耷拉著腦袋的刑警,郭元、肖成鋼、王明、張傑、高愛軍,身側站著一臉訕色的秦高峰。對著支隊長的雷霆大怒,都保持著一如既往的緘默。

齊援民被刑拘的消息本來伍辰光支隊長知道的也不算晚,不過依據常理推斷,霽月閣屬於三大隊和南宮派出所管轄,薛建庭在鐵路橋下搶奪應該屬於郊區分局管轄,而這個案子頂多捅到治安總隊了不得了。按著這想法一圈找人,三大隊、郊區分局和治安總隊均不知情,詢問了一圈才找著了和嫌疑人、案件都不相干的一大隊,這才火冒三丈了,倒不是因為這案子本身被梁局長和肖副局長追問,而是這麼大案子,抓這麼個名人,自己這支隊長居然毫不知情。

再一問,居然是簡凡私底下組織的行動,焉能不悖然大怒?

就見得拍案而起的伍支隊長怒目而視著面前這幾位膽大包天的小警,手指點點數落著:「簡凡組織的是吧?簡凡是隊長還是支隊長?他讓你們拿槍造反你們也去呀?……齊援民是你們能抓的人嗎?現在連省廳也驚動了,你們……你,還有你、你……你們說說,怎麼收場?」

這問題可夠難了,一干小警耷拉著腦袋誰也不敢抬,伍支隊長淫威發了一番,回頭看著正站著一臉歉意的秦高峰,又是氣不打一處來了,數落著:「他們有問題,你這當隊長的,要負主要責任……啊!?目無組織、不守紀律、目無上級……不但跨區執法、越權出警,還設計套嫌疑人,你們以為嫌疑人都是傻瓜是不?我不在現場我都知道你們這裡面搗什麼鬼……同志呀,這是很危險滴,這事要捅出去,扒了你們警服都是輕的……」

挨個數落了一遍,支隊長的氣看樣還是沒有發盡發完,市局梁局長、肖副局長在等著處理結果,要是有證有據尚也罷了,偏偏這伙膽大妄為的小警光顧著抓人了根本沒有考慮到後果,暫時拘押住薛建庭尚能說得過去,不過滯留齊援民和人家的保鏢、司機、店員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如果滯留的是普通人尚能遮掩一時,偏偏又是一個有財有勢的名人,這就讓支隊長有點頭疼了。

想著想著,支隊長突然想到了一個重要的問題,狐疑地道:「哎!?這帶頭的呢?……張傑,你們組長呢?」對,想起這主謀來了,支隊長回頭厲喝了一聲,嚇了張傑一跳,一個激靈瞎話就來了:「不知道呀?」

「不知道!?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支隊長看著張傑躲躲閃閃,瞪了一眼,知道這張傑是開水煮不爛的肉豬類型,嘴硬。一轉眼喊著另一個:「郭元,簡凡去哪了。」

「我……我也不知道。」郭元撒謊道,在這場合要出賣隊友就不地道了,幾個人商量過了,如果沒有結果,最好是什麼也別說,就當沒有去過汾陽。

王明和高愛軍今天壓根沒見簡凡,自然是大搖其頭,支隊長一看更火了,指著這倆傢伙數落著:「喲喝,敢情這還是運籌幃幄,遠程指揮著你們啊?我說話都沒這麼管用過吧?……肖成鋼,你老鄉呢?」

肖成鋼一聽輪到自己了,一正身子一凜:「報告支隊長,可能回烏龍了,我也不知道。」

「都不知道是吧?」伍支隊長看這一夥攻守同盟連得挺緊,火更大了,揮著手叫囂道:「去找,一個小時,不,半個小時,給我找回人來,找不回人來,都停職反省,公開檢討……找回來,一起檢討,無組織無紀律,看看你們,像什麼樣子?像個警察嗎?」

正火大著,又來了一個更不像警察的,門「嘭」聲開了,有人闖進來了,眾人眼光齊齊朝後看,一看是梁舞雲,穿一身牛仔現身頗不是時候,這幫兄弟的心裡驚著,呲牙咧嘴做著鬼臉示意著,生怕梁舞雲告訴支隊長簡凡在哪兒。

梁舞雲一臉焦色,先喊了聲秦隊長,一看支隊長臉色不妙,緊張焦急地敬著禮喊著:「報告支隊長、秦隊長,有重大案情……晉原分局失竊的線索出現了……」

什麼!?一句話忘了此時的尷尬境地,包括伍支隊長在內的一幹警察一愣,都驚聲問道。

「剛剛收到了視頻資料……簡凡和預審員時繼紅在汾陽監獄提審服刑人員鄭奎勝,據此人交待,嫌疑人薛建庭有可能藏匿槍支,簡凡懷疑就是晉原分局失竊的七七式手槍……而且……而且還牽涉到一起命案……支隊長,您看……」

梁舞雲說著一開手裡提著微型筆記本,遞到了一臉驚得無以復加的支隊長手中,暫停的視頻資料,開播了,伍辰光詫異的看看秦高峰,又看看一干臉上有幾分得色的手下,注意力被轉移了……

壓縮的視頻有點模糊,聲音清晰可辨,薛建庭藏匿槍支,是個道聽途說的交待,不過以一個刑警的思維判斷,越是像這種內部人的交待,即便是聽說也很有價值。再往下是李三柱涉嫌一條命案,鄭奎勝交待是五年前剛剛出獄時候的事;再加上齊樹民的幾例走私案,越聽越有點聳人聽聞,敢情這齊樹民出獄後,該幹嘛幹嘛,文物走私的事壓根就沒有停過……

聽完了,有點心驚的伍支隊長一回頭,秦高峰、梁舞雲以及剛剛受訓的五個,都圍在自己身後,臉上一副釋然的表情,一看這表情,支隊長的臉又黑了,瞪著眼訓斥道:「得意什麼?別以為查著線索了就沒事了……違反紀律的事,照樣的查處……下去都給我寫檢查,明天檢查交到支隊,誰檢查的不深刻,我處分誰。」

一聽說寫檢查,這結果可比料想中輕多了,基本是瞎抄一通然後完事大吉,看樣顧不上這茬了,急急忙忙要走,命令著:「愣著幹什麼?張傑,聯繫你們陸隊長,讓他挑幾個重案隊組員來幫忙,按著交待地點排查槍支……你們幾個,馬上突審薛建庭,聽好了哦,查不出結果來,處分你們,幹活去……高峰,你跟我走……」

說話著,叫著秦隊長倆人急急忙忙走了,八成是著急地要向市局領導彙報。倆領導一出門,得,幾個小警壓抑了許久,「啊……」地一聲亂叫亂跳著互擊著掌,樂了。不管隊長還是支隊長,不管有多麼凶,真正把案子辦了,那肯定是想凶也凶不起來了。

十分鐘後,薛建庭又一次被帶進了一隊長特詢室,已經記不清自己這是第幾次進來,這都下午光景了這群警察還是沒完沒了,悻悻地坐定之後,看著對面審自己的還是第一次見著的倆警察,撇著嘴一副肉爛嘴不爛的得性。心裡暗罵著,這幫孫子,又是問一句今兒怎麼回事,消遣大爺來了。

不料這次變了,面前的兩個警察都是慎重,沒有剛開始的戲謔了,聲音很濃很重很肯定地問:「薛建庭,進來一天了,該進入正題了,說說,你南郊羊坊老房子埋的那支槍,哪來的?」

此時還不知道槍支是真是假,郭元的話旨在詐上一詐,直接問出處而不問埋處,好像槍支已經起獲了似的。不過尚不知情的薛建庭一聽,愣了,兩眼瞪得大了幾分,眼珠子直往左右打轉,半天說不上一句話來。

片刻的驚詫之後又開始抵賴,郭元和肖成鋼互看了一眼,這表情,八成槍的事假不了……

……

……

一隊對薛建庭的預審,像擠牙膏一樣艱難地進行著。薛建庭依然在抵賴。

派往汾陽對鄭奎勝進行深挖餘罪的預審員上路了,市局預審處抽調出來的人員,茲事體大,涉及到未破的命案,誰也小覷不得。

南郊羊坊距離二級路兩公里的老式獨院房前,薛建庭的舊宅,現在居住是一個遠房親戚,房前被五六輛警車包圍著,圍著一圈居民在指指點點,申請了搜查令的十名重案隊員,持著金屬探測和蜂鳴搜索設備在這裡一寸一寸搜索。槍支是個敏感的東西,那是寧信其有、不信其無,何況還涉及到十四年前的一樁懸案。

伍支隊長和尚在汾陽的簡凡通過電話之後,急急匆匆地往市局趕,此事把雙休的各位領導都驚動了,梁局長緊急通知召開局長辦公會議,要聽取支隊的彙報,晉原分局的失竊案涉及到公安內部,這個多年懸而未決的案子一直是市局的一塊心病。這麼一來,齊援民的事倒在其次了。

而此事的始做俑者簡凡反而沒事了,電話里雖然聽得支隊長口氣不善,可線索明顯比訓話重要,細細一說經過,支隊長一安排,這邊的預審將有人接手,自己這仨,還真沒事了。時繼紅告缺要回家看看老父親,這一趟返程可就只餘下簡凡的楊紅杏了。倆人中午沒顧上吃飯,簡凡駕著車在汾陽轉悠,找了老字號請楊紅杏,光顧著審鄭奎勝了,午飯還沒吃呢。

店名很直白,就叫羊雜石子餅,前一次來的時候就在這裡購得石子餅,和楊紅杏倆人進了店,要了兩份羊雜、三樣大餅,石子餅、鮮羊雜,咸香綿甜加微辣,汾陽的名吃。自然是不能錯過了,楊紅杏見得這餅凸凸凹凹的餅面,色澤均勻麥色或者豆色,看著還頗為土氣,不過一嘗之下,倒也可口,倆人就著羊雜湯,唏唏噓噓地吃上了。

「嗯,好吃……汾陽名吃,名不虛傳,還是老店的味道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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