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四面皆楚歌 第四十七章 不枉此相逢

曾楠嗚嗚哇哇一哭上,簡凡可就毛了,對於這個毫不客氣扇過自己耳光的人,簡凡也是毫不客氣,拍著餐桌喊著:「嗨嗨,別哭了啊,最煩女人哭了,你多大了還指望我哄你呀?」

不過好像不太管用,曾楠不知道是遇到了值得一哭的知音,還是觸及到了內心的傷心,越哭還越凶了,其實把女人哭比做梨花帶雨一點都不準確,最起碼除了流淚還得加上抹鼻涕,只見得曾楠恰如洪水開閘一般,邊哭邊抽著抽紙巾,「嗤」的一聲,擦著淚和著鼻涕,舊痕剛去,新淚又來,和著嗚嗚咽咽、凄凄楚楚的哭聲,一張張紙巾抽著,聲音悲慟之極,痛心之極。

簡凡倒還真有點手足無措,奇也怪哉看著曾楠這麼大的情緒波動,瞪著眼說了句:「我可真走了啊?你看你哭得嚇不嚇人?」

這句有反應了,正擦著臉頰的曾楠沒有得到絲毫安慰,卻還有人在一旁添油加火,猛地爆了一個字:「滾!!!」

目眥和聲音都非常嚇人,簡凡只覺得星星點點一股氣流撲面而來,緊張地一後仰身子,矮身便跑。

曾楠還哭著,不過簡凡跑到了門口一看空蕩蕩的家反應過來了,回身遠隔著幾步喊著:「喂喂,這好像是我家啊,要滾也是你滾呀?……咱悄聲點行不,這大半夜了你鬼哭狼嚎的,嚇不嚇人呀?」

沒吱聲,曾楠故意一般,聲音放大了。簡凡快沒招了,悻悻的說著:「哎喲,你煩不煩呀?……嗨,紙巾快沒了啊,再哭我就得到衛生間給你拿手紙擦臉了啊……手紙也不多了,再不就是拿抹布擦……你再哭。」

不是威脅的威脅,逗得曾楠聲音變了變,像是停頓了一下,不過跟著又抽泣上了,這大哭就像飈車,要停估計也一下子剎不住,邊抽泣邊斷斷續續說著:「嗚……欺負我……都欺負我……我對你那麼好你都欺負我……嗚,沒良心的小人……」

簡凡看著背著身子哭的曾楠,一抽一泣,全身顫著像抽搐,哭得也著實可憐,這倒真不像演戲能演出來的,抽抽泣泣著說了這麼句完整的話,悄悄地上前一看,還是在悲悲戚戚地自言自語,簡凡倒懷疑這小人不是說自己吧!?弱弱地問著:「哎,誰欺負你了?你不比誰凶呀?我連你臉都沒摸著,你在我臉上抽了十幾個耳光,要欺負也你欺負我呀!?」

明顯地避重就輕,曾楠猛地一回臉對著聲音發來的地方,簡凡怕這傢伙失控,緊張地後退幾步,要溜。卻不料曾楠紅著眼說著:「我不打你,你別走。」

「廢話,這我家,要走也你走!」簡凡瞪著說了句。

曾楠抽泣著,卻是不再說話了,蹬蹬蹬奔進了衛生間,嘩嘩的水聲響起來了,蓋過了哭聲。終於稍安勿躁了,簡凡好像比哭著的人還是緊張似的,喘了口氣坐到了餐桌的位置,平生最怕見著女人哭了,女人哭可比小孩哭還難哄,一哭起來,比小孩還不可理喻。最好的辦法是別多理會,要不她還越哭越來勁了。

悻悻地想著,不過也被這一大堆淚水泛起了惻隱之心,想想這沒爹沒媽,著實也可憐。只不過想著的時候一摸自己的臉,似乎還有點心有餘悸,又覺得她沒那麼可憐了。

……

……

關門聲、腳步聲,簡凡一抬眼,曾楠款款地從衛生間出來了,洗得白白凈凈,南國美人的膚色白皙天成,倒還真不輸於蔣迪佳,看著曾楠正怪怪的眼神盯著自己,簡凡嘿嘿一笑,打趣著:「你看你看,還是別亂化妝的好,這素顏朝天、粉嫩新人,跟白切豬肉似的,多自然……啊……」

明顯是開玩笑想逗著曾楠,不過曾楠卻是不理會這貨的胡說,款款地坐到了簡凡的對面,手放在餐桌上,把玩著手指,像是思忖了良久才說道:「謝謝你,簡凡……這麼多年了,我找父親的戰友、同事還有連續幾任的領導,他們都堅持著監守自盜的結論,都把我爸當賊看,捎帶著把我這女兒也當賊看,謝謝你,我一直相信,有人的眼睛是亮的。」

「別別……我就說說,給予同情誰都會,不值錢。」簡凡悻悻地搖著腦袋,生怕曾楠順桿爬似的把自己拽著。不過曾楠卻是沒有繼續說下去,拉著自己的坤包,翻了翻,一個大大的皮夾里,抽了一張照片,雙手小心翼翼捧著讓簡凡看,示意著說道:「這是我媽媽、這是我爸爸……這是我,我一歲生日時候照的……」

簡凡一愣,眼一亮,一家三口的照片,看著女人倒和現在的曾楠頗為相似,男人很瘦,很英俊,沒準放這會也是個帥哥了,只不過讓眼睛更亮的是,倆個一人一隻手托著的小孩光著腿、手裡咬著玩具、穿了個紅兜肚,幾近裸照了……怪怪地看看現在眼前風情萬千的曾楠,又對照著照片上肥嘟嘟的娃娃,實在是沾不上邊,這裸照和裸照的差別好像太大了點,一個看著可愛,另一個要是拍出來看著估計就想做愛了。

沒人發現簡凡正動著的壞念頭,曾楠的頭側著,眼神側視著,像是沉浸到了曾經的幸福中,聲音輕輕軟軟地說著:「我七歲的時候,我媽媽得概骨區惡性腫瘤,我爸爸衣不解帶伺候著,那時候醫療條件沒現在這麼好,上了手術台沒下來就咽氣了,我爸愁得……三十多歲的人啊,沒幾天頭髮就白了一半……我媽不在了,我們父女倆相依為命,他把當寶貝一般呵護著,一直到我上初中還是拉著我的手送我上學,有時候得個小病感冒發燒,他急得直掉眼淚……他走那年,我上了初中,那天下著大雨。我爸爸穿著大雨衣,一路背著我回了家,給我做飯,我們像往常一樣頭碰頭吃完了,他看著我做完了作業,拍著我哄我睡了……一醒來之後,滿屋子警察,後來再沒有見到我爸爸,他們都說我爸爸是賊,偷了東西跑了,跟著我也成了賊了,沒人和我一起玩了,我也沒心思和誰一起玩,天天傻傻地等著,我爸爸會突然出現在我眼前,喊著我,然後我撲到他的懷裡……我……」

泣不成聲的曾楠,又伏下了臉,埋在的臂彎里,簡凡聽得這一臉凄楚,卻是無從安慰了,曾楠抹了把淚,拉著簡凡的手,又有點失控了,很焦色地喊著:「簡凡,你說,他那麼善良一個人,他會去偷公家的東西嗎?他會扔下他唯一的女兒亡命天涯么?……如果他活著,他一定會回來的,這裡有我和媽媽……你說,要是他還活著,他會回來嗎?」

「會、會、一定會……」簡凡眼睛酸酸地,拉著曾楠的手,有點口是心非地安慰著。

於是,抽泣又開始了,紙巾被抽著一張張地染濕了,扔進了紙婁,簡凡看著曾楠,心裡的話思忖了良久,才語重心長地說道:「曾楠,我……我理解你的心情啊,可這些說明不了什麼,感情是不能當證據放到案卷里的,我就再相信你,也不管用呀?……不是我這人沒良心啊,實在這年頭,良心這東西也沒人相信那玩意,我勸你呀,反正十幾年都這麼過來了,……你有一次告訴我,你父親是殉職的警察,其實我覺得心裡已經認定他不在人世了,既然那樣,何必呢,死者已矣,生者為大么?」

又一次委婉地告訴曾楠自己無能為力,即使不考慮其他的因素,這個案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曾楠聽懂了其中的話,卻是沒有勉強,只是黯黯地說了句:「你要沒爸沒媽,像我一樣是孤兒,我就不相信你能說出這話來。」

「那也未必啊,各有各的好處。」簡凡挪挪身子,坐立不安樣子,或許就想逗逗曾楠安慰地說道:「我爸吧,還湊合,你是不知道我媽呀?從小把我打到大,我家的笤帚基本是一月兩換,全是打我打壞了,後來我妹妹都成條件反射了,我媽口氣一不對,奔進裡屋就找笤帚疙瘩給我媽,讓我媽執行家法……哎喲,別提了,你不知道有媽的日子多悲慘,我小時候都懷疑那根本不是我親媽……」

簡凡神彩飛揚地說著,曾楠被這神色、被這話逗得真笑了,含著淚笑了笑,擦擦眼睛卻是說道:「愛的方式不一樣。我相信她還是愛你的嘛,而且聽你這口氣,你也愛你媽媽,這錯不了吧。」

「呵呵……那倒是。」一想到老爸老媽,簡凡的臉色溫馨了幾許,笑了,燦爛地笑著說道:「我爸是大師傅啊,我媽天天數落我爸培養了個吃才……哈哈哈……小時候不懂事,這後來才慢慢懂了,從小養到大,費了多少心血、花了多少錢,上學十幾年花錢、出來待業花錢、找工作花錢、找上工作說媳婦,還得花錢,現在我估計,老倆口在家給我攢房子錢呢?……咂,咂,你說將來我兒子要跟我一樣沒出息,我可沒我爸那肚量,遲早得被氣壞了……」

這估計是簡凡活了二十幾年的最大感悟了,說得是聲情並茂,聽得曾楠臉上微微著露著笑容,對於每一個完整的家庭,那種溶溶的溫馨總是能讓她回味無窮,即便是這個壞小子的家庭也覺得是如此地幸福和溫馨,聽著簡凡發完感慨了,曾楠紅紅的眼睛像是理解、像是羨慕更像是懇切地說著:「簡凡,是你自己不太了解你自己……伍叔叔說你是個奇才,能從幾萬個嫌疑人里找到麻醉搶劫的主犯,能從幾百平方公里找到運鈔車搶劫案的線索,其實他們都寄很大的希望,他們都相信你……」

「別提這個,我有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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