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四面皆楚歌 第二十九章 環視皆是禍

要和今天的電話騷擾比起來,下午的事卻讓年總更有點心煩意亂了……

環城路砸搶通信車的調查結果不管是讓誠通還是讓四方都有點意外,四方指望通過分局的調查挾住肇事的人,即便是要不回賠償,起碼也能通過公安的震懾讓肇事者有所收斂。而誠通在出事以後有了新的說辭,是因為四方通信車故意挑恤才導致本公司的員工出於義憤進而扣留了四方的儀器設備。

是扣留,而不是盜搶。這裡面的性質可就差遠了。雙方各執一詞的時候,就是勢力的較量了,砸搶通信車的罪名誰也不敢擔,誠通雖然規模沒有四方大,可來頭一點也不比四方小,背後的網通以及分家以後的實業可不是個小單位,全市百分之八十的固定電話、百分之九十的數據業務都來自這個原郵電局分離出來的大單位,公司制已久,但保留了行政單位那種固有的模式,那就是,關係和權衡大於一切。誠通撬動了實業、實業聯繫著主業、市網通的幄旋下,隨後就搬動了通信管理局、市政府辦公廳以及市公安局一干領導,在通信管理局開了一個碰頭會,作為一個非正式的協調會議。

四方被邀請參會了,這類和上級打交道的事年榮貴經常干,本以為是通信管理局和網通有什麼新項目發布通個氣,不過一到場卻發現有點被愚弄了,老競爭對手誠通的總經理在,再加上市公安局和通信管理局的一干領導,差不多就知道要幹什麼了。

會上市公安局來了一位副局長,大致公布的調查結果顯示,四方確有工作人員開車撞到了誠通同一地點的施工車輛,這才引發了後面的砸車和搶儀器設備的事件,該證詞已經證實。誠通公司表明了態度,損失一定要賠償,人員一定要教育,不過對於追究不追究刑事責任就值得商榷了,畢竟是兩方施工人員衝突,四方的有錯在先。言外之意,要各打五十大板。

這其中有個明顯的錯誤,根據四方受傷施工人員提供的嫌疑人體貌特徵,和後面抓獲了誠通施工人員根本無法對照;同時也無法確認究竟是誰開車撞誠通的施工皮卡車。更無法確認是出於故意還是出於無意,能夠確認的就是誠通的施工人員砸搶了通信車,這一點有儀器設備在,已經供認不諱。

有這一點就足夠了,公安局那位的態度是基本事實清楚,如果真要細查,這施工隊里也是大量使用外地用工,流動性較強,有小偷小摸小打小鬧的案底本身就不少,真要把時間和精力花費在這個上面,值不值得還是另一說,言語里暗示著,涉及到國有企業,真要是查實嘍,不管是誠通和四方,對於全市的通信建設都是一大損失。這意思呢,參會的都聽明白了,是要避開這個話題,因為一件打人而且打得並不算太重的事投入大量警力,實在有所不值,說出去兩家企業鬧事,實在是有礙觀瞻。

通信管理局這位局長,這些年已經協調慣了互聯互通里各大運營商的吵吵鬧鬧,心平氣和地先數了一番網通公司對全市經濟建設的貢獻,又說了一番四方公司在通信基礎設施建設中的突出表現,然後這話鋒一轉就有的說了,基建和運營是一榮俱榮、一毀俱毀的關係,雙方要求同存異、放眼大局。市政府辦公廳的來了一位主任,來來回回反正就是一句話,穩定大局壓倒一切,又好又快發展是第一要務,這個大環境下,像這種砸搶通信車嚴重破壞國企形象的事,是絕對不允許發生的……言外之意,這種事肯定沒有發生過,即便是發生過了,肯定也是誤會。

對,誤會,肯定是誤會。年榮貴老總代表四方表態,感謝各位領導的關懷,感謝市公安局的大力支持和偵破,當然更願意和誠通保持一如既往的合作。

這個態表的有點無奈,而這個場合本來就是說違心話、辦違心事的場合,通信管理局直屬管理,經營資質和所有的施工項目要經這裡審批、網通有全市最大的光電纜網路,一直就是四方的一個大客戶、市公安局更不用說,那裡都管得著你,幾個單位聯合在一起,明顯有袒護誠通的傾向,畢竟是國企,本來就經營不善生意不佳,再和砸車搶儀器的事沾上,那以後生意還怎麼做?這一次妥協沒有做太多的考慮,雙方根本不在一個競爭平台上,沒有可比性。

接近下班的時間開會,會很短,不到半個小時就結束了,年榮貴婉拒了市網通老總的晚飯邀請,一干領導雖有爭端,可都是笑容可掬的告別著,劉副總先行一步,喊著司機,扶著車門,迎走了自己的上司。

上車臉就沉下來了,明顯地感覺到年總的神情不悅之色很濃,劉方暉一直未敢開口,從一個賣電纜掛勾的小公司發展到今天,這位領導的城府卻是自己不能比擬的,事實上四方早亂成一鍋粥了,固定電話和手機一直佔線直到下午的時候進來的電話才漸漸少了,連續這麼多天發生了這麼多事,年總像是根本不知情一般在會上還談笑風聲,劉方暉覺得自己是無論如何也辦不到的。

出了通信管理局,坐在副駕上的年總突然幽幽地嘆了口氣,幾近無奈地說了句:「方暉,這得步步小心呀,看到沒有,一不小心,就有人給咱們下了套了……一定是有人故意在給咱們使絆子,大王莊糊裡糊塗就抓了咱們十幾個工人,環城路上又糊裡糊塗被打了十幾個人,還指望公安局能查出點什麼來,敢情一查把上頭都驚動了,咱們不會是得罪那號大人物了吧?」

劉方暉在五十齣頭的年總嘴裡一直就是小劉的角色,看著年總黑中帶灰的頭髮,已經不如當年那般意氣風發了,人越老越圓滑,經歷的人情世故多了就更圓滑了,從剛才的會上劉方暉就能感覺得到有時候當領導也不容易,明明心裡光火,可嘴上還得客客氣氣,這份涵養功夫可不是一天兩天修鍊得出來的。斟酌了半天語句,劉方暉小心翼翼地說道:「年總,這些年咱們該上的香都沒落下,除了咱們同行,要說得罪,好像就只有一個了。」

「你是說,那個唐……唐什麼來著?」

「唐授漁。」劉方暉小心翼翼地說道:「是個小有名氣的流氓,放高利貸年頭不少了。別的事不敢說,今天這爛事,除了他沒人幹得出來。」

在此之前劉方暉已經向年總彙報過這事了,不過都忽略不計了,甚至於年榮貴根本沒有記得清這個名字,現在再一提起來,有點上心了,不動聲色地問了句:「這個人有什麼更深的背景么?」

「咂,這個不好說,此人和威盛房地產、盛唐夜總會都多有瓜葛,詳細情況不太清楚,咱們這個行業比較封閉,一般社會上這亂七八糟的人和單位都很少打交道。」劉方暉道。

「李威嘛,在省城房地產行業里有個小財神爺稱號,拆藉資金是一把好手,這我倒是有所耳聞,沒打過交道,就光這個還不足為憑吧!?」年榮貴狐疑地道。

「年總,今天這事……公司現在可有點亂套啊,咱們公司辦公電話和中層的手機都掛上了,沒想到他們辦事這麼下作,要不,我知會一下治安隊的?」劉方暉問了句。

「糊塗……都現在了你還沒看明白呀?如果這些事都是他乾的,那麼這個流氓不簡單,這麼個攪事的辦法繞開了公安也繞過了咱們視線,治安隊能怎麼辦?電話騷擾能有多大罪,別說不一定犯得著抓,就抓了也得放,出門他得繼續干,何況還抓不著正主,咱們還得倒貼好幾萬辦案經費……咱們小看這個流氓了,看來有高人在背後支招。」

年榮貴手扶著下頜,緩緩地說著,事情越來越明朗化了,但越來越明朗的時候,也是越來越無計可施的時候,想了許久才安排著:「這樣吧,你跟這個姓唐的接觸一下,探探他的口風,試試他的底線,畢竟三年前的債務了,給點能打發走就打發走,閻王好鬥,小鬼難纏,要這麼胡搞下去,我這個門面都得被他拆了……」

這話里,多少有點無奈,就像向來自國企和管理局單位的妥協一樣,有點無奈。但其中也透著懷疑,像今天的流氓手法不用說肯定是流氓人乾的,可前幾日呢,砸搶通信車、割光纜還有破壞自來水管道嫁禍的事,又讓年榮貴覺得過於專業,又好像不是流氓能幹出來的事。要說害怕,那才是真正讓自己感到害怕的事。一直覺得有人在向自己示威,但這個人,卻又不太像唐大頭的水平能辦出來的事。

劉方暉問道:「年總,那咱們的底線給他支付多少?」

「這些賬如果在廠家的話,早成了呆死壞賬了。五十萬起步,不超過一百萬,如果同意地話,讓區法院從中調解,簽個民事裁定書,永無後賬。」年總安排道。

「那好……我去辦……」劉方暉一聽,感覺到鬆了一口氣,隨口問了句:「要是他不同意呢。」

「那就應該是他沒錯了……不過那樣的話可就壞事嘍,我們一直被他牽著鼻子走……」

年榮貴長嘆了一口氣,壓抑不住地有點心煩,不過並沒有安排接下來的事該如何處置。或許,在沒有知悉對方的底牌的情況下,連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

……

「什麼?給一百萬?」

唐大頭傻眼了,這個消息來的有點驚訝,回頭看看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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