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四面皆楚歌 第二十七章 貌似傻且蠢

周日晌午時分,唐大頭從四方通信大樓上下來的時候,神色里像被痛打過的落水狗一般,耷拉著腦袋、斜忒著眼、看誰都不懷好意,不過像是多有畏懼不太敢發作一般。原因在哪呢?因為四方大院里還停著兩輛警車,西郊分局、杏花嶺治安隊的都在,這陣勢還真讓他發作不得。

這一趟低調得很,低調得簡直有點低三下四了,今兒的人可見全乎了,陰沉著臉的年榮貴年老總、經常奸笑的劉副總,還有一干公司管理層,都在忙碌著,不過卻不是招待唐大頭,而是招待西郊分局、治安隊的民警們,至於唐大頭么,就辦公室的遞個紙杯倒了杯白開水,連茶葉都沒放。劉副總接待了幾句,話里明顯不怎麼客氣,年總呢,壓根就不召見唐大頭這貨色。六層上的大辦公樓里,一干正裝的員工、領導都看收破爛的一般看著花格子襯衫剃光頭的唐大頭,那眼神八成就即便沒把他當賊估計也不會往好處想。

這架勢讓大原混了十幾年的唐大頭那受得了,只有一種感覺:憋氣,憋得幾乎想揍人,可偏偏一群公安在場,其中還有自己認識的人,氣再憋也得裝著個孫子。

下了樓,招著手,不過車裡的曾楠卻是不理會,不把車往院子里開,唐大頭悻悻只得步行著出了大院,一屁股坐進車副駕里,唉聲嘆氣上了,朝著后座看看,先一步坐在車上等著的簡凡一句安慰的話也沒有,凈看笑話了。反倒是曾楠關切地問:「怎麼樣?」

今天是唐大頭約見劉副總的日子,不過一看錶情也知道,不怎麼樣。車一起步,唐大頭跟著小話上來了,俱是埋怨:「我日他娘滴……劉方暉這老王八蛋,話都不待跟我說,我說兄弟我準備成立通信施工公司,沒準和你們還能合作,你猜他們說什麼,他說你有人,來我們這兒幹活吧,嘿喲……我操,把我唐大頭當民工了……我說你們四方現在經營不善,這老出事,沒準兄弟我能幫上你忙,嘿喲,他說什麼你知道?他說公安局已經找到失物了,具體案情正在偵察,那眼神他媽的就好像等著公安抓我似的……我說劉副總呀,你們四方過不了多長時間業務大大縮水,您不發愁呀?沒準我唐大頭能幫上您點忙呢,你猜人家說什麼……我靠,拽死了,人家說,我們業務太多,你要想要,直接給你一部分,沒問題,只要你有本事拿走……嘿,簡凡,你這不是玩我吧?幹嘛呢這是,咱吃飽了撐的,也沒必要熱屁股去貼人家的冷臉呀!?」

曾楠駕著車,一聽唐大頭反過來說充好漢,哈哈大笑著,很爽朗,看著這倆人吃癟,倒像預料中的事一般,笑著不懷好意地眼瞥瞥倆人,唐大頭卻是一副氣咻咻地樣子,兩眼瞪得溜圓,這表情不用說,自尊大大受傷了。

「那年榮貴呢?」簡凡在車後,問了句,臉上帶著笑意,每次把唐大頭拖出來當前鋒,倒也確實有點難為了。

「別提了,都客客氣氣招待公安和治安隊呢,壓根就沒理會我。座都沒讓一下……算算算,別提多丟人了,我這次人丟到家了……」唐大頭擺著手,一副無顏再見江東父老的難堪樣子。

「你有什麼人可丟的,切。」曾楠笑著側過臉,訓斥了一句:「說你都不聽,反正你臉皮厚,又沒人知道,啊,不丟人、不丟人,簡凡,別告訴別人啊……」

這話有故意刺激唐大頭的成份在內,唐大頭被刺激了下,這邊剛刺激完,簡凡跟著開口了,卻是幾分玩笑地說道:「這確實沒有什麼丟人的嘛,以一己之力敢對一個大公司叫板,大原里這種人你找不出第二個吧?就公安站在你面前都不知道你就是幕後指使人,這大原也不會有第二個吧?明明知道受挫還鍥而不捨,就這精神,也算是大原第一人吧?……唐哥,您應該有自豪感啊,你想想,有人能做到這個份上么?」簡凡反其道而行,鼓勵著唐大頭。

唐大頭聽著、想著,跟著臉上浮著微微的笑意,好像確實如此,不過面對公安的時候,心裡光忐忑不安了,倒沒覺乎著這裡還有值得自豪的成份,簡凡一提醒,唐大頭卻是自豪了,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這話我愛聽,就是這麼回事……我唐大頭還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這事我跟他耗上了,就那部電影放的,沒完沒了,看他們能把我怎麼滴……」

「咦耶……真是憨狗不識唆,一唆火坑也敢跳……」曾楠撇著嘴評價了一句,又是斥著簡凡:「簡凡,你別唆導他,他這腦子不清,你非把他引坑裡才高興呀?」

唐大頭卻是撇著嘴不予理會,辨了句:「哼,別說坑,茅坑我也跳。簡凡你看吧,看我把這幫王八蛋怎麼著收拾嘍,真他媽不行,我扛個炸藥包滅了他們去……」

再往下,火氣就更大了,唐大頭剛剛萎靡下來,被簡凡幾句又撩得上火,雄心迸發出來了。看著一個唯恐天下不亂、一個志在把天下攪亂,曾楠卻被氣得有點不打一處來,本來今天跟著唐大頭,還是就事說事,怕這貨胡來,知道倆人又要來四方單刀赴會,就跟著來了,不過現在倆人一唱一合,好似自己成了外人一般。

仨個人辨著,簡凡惜言如金,曾楠和唐大頭卻打慣了嘴官司,倆個人互不相讓,一行徑直到了并州路海上明月酒店裡吃午飯,要了個包廂剛坐下,唐大頭就著點了幾樣大菜,又要白酒,卻被簡凡制止了,沒酒了,唐大頭卻是氣咻咻地一杯一杯灌水,好像要澆滅心頭火起一般,喝一杯罵一句,現在好似看誰也不太順眼,特別和曾楠爭得厲害,倆人你一句我一句,就快拔拳相向了,等菜上來了,還是安生不了,狼吞虎咽地吃著,惡狠狠地嚼著。注意了簡凡幾次,唐大頭想問又沒好意思開口,再看簡凡不緊不慢地挾著菜,剛要張嘴問,誰知道簡凡卻把眼光投向悶悶不樂,明顯吃飯也不太爽快的曾楠了,冷不丁冒了句:「曾楠,你這件艷色長恤真漂亮?哪兒買的?」

唐大頭聽得這句不關痛癢的話,猛覺得喉嚨里被噎了一下子,這小子這個時候居然還注意女人,又是不懷好意地盯著簡凡,卻見得簡凡眯著眼幾分色迷地盯著曾楠,根本不理會自己,而正生著氣的曾楠一看簡凡,一怔一愣,簡凡黑白分明、眼光閃爍地樣子,像是欣賞,這下樂了,嫣然一笑,笑著解釋道:「法蘭西的手繪長恤,牌子叫艾萊,銀都商廈的專櫃買的,怎麼樣,漂亮吧?」

像是在賣弄,那種女為悅己者容的賣弄,特別是胸前黑色紋路清晰的飄帶,高聳地飄在胸前。簡凡卻是饒有興緻地豎豎大拇指,笑著評價道:「有眼光,黑、白兩種顏色巧妙結合在服飾中,前胸處的紋路領帶玩轉拼接技法,令妙曼曲線脫穎而出。色彩明艷不欲,活力煥發……漂亮。真漂亮……」

簡凡搖頭晃腦地說著,不知道是真心讚美還是假惺惺故作姿態,不過幾句話說到了正點上,領帶的拼接、顏色的結合還是故意縮小了腰身凸出曲線,這幾點倒是曾楠故意而為之的,言語之中聽得簡凡還真看出了用心,心裡直覺得怦怦直跳。向來大咧咧的樣子,倒有幾分扭捏了。偶而一瞥簡凡,不料此時簡凡也正看著自己,不知道這一夜之間有了什麼變化,讓那雙眼睛裡看到了幾分欣賞,四目相接,秋波橫生,倆人都饒有興緻地互相看著。

倆個人莫非來電了!?不過唐大頭看得傻模愣眼不高興了,嗤著鼻子,指指簡凡,再指指曾楠,惡狠狠地說道:「嗨嗨嗨……這幹嘛呢?吃飯就吃飯,亂髮什麼騷呢?嘿喲,你們倆真可以啊!?」

這樣子差點就要拍案而起了,一側過臉,曾楠卻是針鋒相對,惡臉相加,如果沒人在場,沒準要上手了。簡凡卻是揶揄地笑著撂了個包袱問著唐大頭:「對呀,吃飯就吃飯,你亂髮什麼火呢?你現在看所有的事都不順眼,你讓接下來的事怎麼辦?」

或許這番讚美只是在平復曾楠有怏怏不樂而已,不過卻讓唐大頭覺得冷落和被刺激了,罵罵咧咧,急不擇口了:「我他媽能不發火么?那有心思吃飯。」曾楠一聽火了,卻是針鋒相對斥了句:「不吃滾出去,誰還求著你來吃似地。」

倆個人好似天生的仇家,而曾楠怕是對這個破壞情調的大燈泡不假辭色了,形象也顧不上了。簡凡卻是若無其事的挾著菜吃著,聽得倆人幹上了,這才放下筷子緩緩說道:「唐大頭,你只看到了讓你鬱悶的一面,為什麼沒有看到讓你高興的一面呢?我覺得今天你應該好好慶賀慶賀才對。」

「什麼!?」唐大頭斜忒著眼,瞪著簡凡。

「最新消息,西郊分局今天搜查了誠通施工隊的駐地,拘留了四個涉嫌砸搶通信車、盜竊通信儀器的人,並且扣押了部分設備,案子有了重大進展,不過四方恐怕要付一筆不菲的辦案經費了,這是高興之一。高興之二,公安一介入,誠通公司一牽涉,再加上前幾日發生的事,這種情況下,四方還能保持正常的運營嗎?你都看到了,周日都沒有休息,經常見不著面的年榮貴也出來了,這說明什麼?說明你這第一杠子,已經撬得年榮貴坐不安生了……」

一句出口,唐大頭愣了,聽著上心了,曾楠也不發火了,聽著在意了,倆人一下子被簡凡的話吸引住了,就聽得簡凡繼續說道:「還有高興之三,至始至終,你都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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