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四面皆楚歌 第十二章 紛繁見僵局

夜幕來臨的時候,稍事休息的各組警察開始了不眠不休的一天,不過整個案子仍然像天色一般,漆黑一團。

對於外界,無從得知有多少警察在幕後忙碌著,更無從得知這項工作的艱辛,更多的普通人或者在心底深處潛藏著暴力因子,對於敢對抗國家機器的歹徒們抱之於一種有點扭曲的崇拜感,就像看罪案大片一般,沸沸揚揚的傳聞中,更多的人在神化三個、四個或者更多的歹徒,猜測他們是如何殺人搶劫、如何在光天化日下脫逃、如何在眾目睽睽下躲避幾千警察的追蹤,不過越是這樣神化歹徒的無所不能,就越顯得大原警察無知無能了。

支隊和市局保持了一貫的緘默,案發後十二個小時,整零點,網警支隊也派人加入到專案組了,任務是實時監控網路的動態,防止別有用心的人以此事為籍口製造混亂。

又往前推進了四個小時,到了次日凌晨四時,在數小時的高壓下,第一嫌疑人、押款車司機柳旭成終於吐口了……原來案發前三個小時,司機柳旭成駕車載著倆名銀衛和兩名提款員到鐵路二院臨時提款,原本就磕葯成癮的柳旭成也頗具經濟頭腦,經常以販養吸,當日等待途中有個癮君子多次打電話催促要貨,柳旭成久等不到提款的人下來,正好身上揣著幾個小包,便即私自下車和聯繫的倆位癮君子在前西路口交易,交易的時候又見得這癮君子帶來個小姑娘長得頗為俊俏,心猿意馬之下,又和這小姑娘瞎扯胡咧上了,沒過幾分鐘便看到醫院裡亂了,等一回去一看場面,嚇得心膽俱裂,只怕單位追究責任,也怕自己販小包的事敗露,心慌之下便四處躲藏……

預審室里的音像傳在監控室里,忙碌了一天的陸堅定和重案隊幾位成員加上老夥計秦高峰都在盯著嫌疑人的一舉一動,包括交待時候的表情,說話的語氣。只怕這小子撒謊再讓大隊人馬空跑幾趟,聽得這一番南轅北轍的交待,有點狐疑地問秦高峰:「秦隊,這小子撂的是真話不?」

「假不了。」秦高峰也在懷疑地盯著屏幕,屏幕上那位冷汗涔涔,或許是磕葯的後遺症,緊張之下會沒來由的全身痙攣,胳膊的抖索從屏幕上都看得清清楚楚,看到此處才緩緩說道:「這種人不像個有膽子殺人搶劫的主,不過這裡面還有事,明知道違反紀律敢私自離車,就為那幾個五十塊錢的小包?」

「……繼續挖,這小子在撒謊……」陸堅定一下子想通了此中關節,耳麥里指揮著。

又深挖了二十分鐘,柳旭成囁喃地交待了,要見的人欠他的錢,此時是要來還錢的……

仍然無法自圓其說,又審了二十分鐘,柳旭成才苦著臉交待,確實是欠錢,此人知道柳旭成好色成淫,帶了個小姑娘來,是要欠債肉償,上午見面是看看貨色如何……這一次估計是交待完了,預審員再不相信,這人哭天嗆地直磕頭如搗蒜,賭咒發誓說要有一句假話天打五雷劈……

陸堅定牙疼地直拍腦門,沒料到此間是這麼一種齬齪的交易,殺雞用了宰牛刀了,白白耗費了上百警力和十幾個小時。

三個小時以後,重案隊根據柳旭成的交待,在小店區一間出租屋內拘押回來了交易的一對男女,倆人都是磕葯成癮的貨色,不過證實了柳旭成的話。而且據對方交待,色迷心竅的柳旭成,當時就在路拐角對那位女人下下其手,根本就連槍聲都沒有聽到,更沒有注意到是不是有什麼車、有什麼人從身邊經過,沒有提供到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這條線,錯了……

……

……

案發後20個小時,已到了次日中午,彈道檢驗結果出來了,顯示作案的七七式手槍根本沒有任何案底,也就是說,沒有和其他案件併案的可能,這也就意味著這是一個獨立的案件,再沒有其他的嫌疑人或者案件可供參考比對,這份檢驗報告掐斷了吳鏑試圖從積案中尋找新的線索的思路。

吳鏑看著從市局帶出來的一干年青精英,有點一籌莫展,市局為了快速偵破此案,把局裡剛剛啟動的罪案信息系統工程以及兩年來培養的罪案信息精英一共十幾人全調支隊臨時幫忙了,不過吳鏑很清楚,如果再沒有有價值的線索或者準確的信息作為排查條件,CCIC罪案信息對於偵破的功效就會顯得越來越弱,這一幫子坐在屏幕前的精英,甚至於不如在基層的片警管用。

而現在,功效衰竭的癥狀已經明顯了,每隔一小時的簡報越來越沒有說服力。

……

案發後二十三小時,次日下午15時左右,大京高速路盤查點傳來了一個驚人消息,截獲了一輛套牌奧迪車,車上搜出了兩箱現款……一時間警笛大作,正在市區各處協查的重案隊員齊齊向現場趕發,把車上的兩男一女拘押回了重案大隊,原來還和特警叫囂的仨人被拘回了重案隊便蔫了,細細盤查之下,車確實是非法的套牌車,但錢卻是剛剛從工行取出來的,三個人一個是司機,一個是二奶,一個是鄉下發跡在大原購房的小煤老闆,正準備到京城車展上演一幕提著麻袋買名車的暴發戶。

虛驚了一場,這號敲骨吸髓的貨色根本不需要搶劫,重案隊的像處理柳旭成一般,另案移交。

陸堅定和秦高峰收羅的一干生龍活虎的外勤警察,只覺得是渾身有力發泄不出來,幾乎要被憋瘋了。

相對於其他組的左衝右突,指揮著醫院排查的胡麗君卻在穩打穩紮,這個外勤組彙集了幾個大隊的成像精英,十幾個小時的排查,醫院的鍋爐工、清潔工、臨時工、實習醫生甚至擴展到了有登記的病人,足足有上千人之眾,這其中的排查難度相當大,排查下來卻是失望的成份居多,有作案時間的,沒有作案動機,有作案動機又沒有作案時間,時間和動機都有了,體型體貌相差甚遠,外勤組和支隊的信息梳理保持著同步,從次日凌晨開始,先後在市區傳訊了27個有嫌疑人員,均無所獲。

是遺漏了什麼?還是嫌犯根本沒有出現地排查的視線之內呢?這是一個讓胡麗君無法確認的問題,依據案發現場的描驀,此人應該在存檔的現場錄像中出現過;但排查之後,卻好像所有的線索都憑空消失了一樣……

僵局,環繞著醫院在梳理線索的外勤組陷入了僵局,胡麗君清楚,在這個時候需要一個突破,對於線索排查的突破,或者人的腦筋突破來一個靈光一現,只要一個靈感就能讓嫌疑人現形,只要在警方的排查眼線下現形,那怕是一點蛛絲馬跡,他也將無所遁形……不過現在郭定山提供的五條排查線索都陷入了僵局,連郭定山本人也正重新梳理著各條線索,這個時候已經沒人再注意到胡麗君隨口說出的第六條線,簡凡。

案發次日下午十八時,胡麗君無奈之下打了個電話詢問簡凡的近況,結果和預料中毫無二致:同樣是一籌莫展……

……

……

接完胡麗君電話的時候,和肖成鋼正在晉源區清河農貿市場邊上一家小飯店裡吃晚飯,簡凡這次可算嘗到了一個作警察的艱辛,抗洪救災中是有形的任務,而今天這個任務簡直是大海撈針,從前一天晚上一直排查到次日下午十八時,仍然是一無所獲。

肖成鋼邊吃邊埋怨著:「鍋哥,再往南就出城了啊?你還準備查到什麼時候?」

透過窗子能看到路口的特警在盤查車輛,再往南就是高速路、二級路的交匯路口,一天一夜簡凡有點疲憊,肖成鋼還好,在車裡凈睡覺了。

看著簡凡沒說話,肖成鋼的牢騷更多了:「喂,鍋哥,您這不是跟自個過不去不是么?從昨天晚上開始,咱們跑了七八個派出所、十幾個舞廳迪廳,凈會了一群混混;一路上從二院到了晉源區,賣菜的、收破爛的、小賣部的,你逮誰問誰?……這是幹嘛呀?」

「咂……唐大頭提供的線索還是有價值的,有人確實在萬柏林生態園旁邊的飯店看見過這種槍。」簡凡吃著大碗燴面,此時這個美食家的嘴裡已經是食之無味,心裡想著的是線索、線索。

唐大頭手下的人手確實不少,兩個小時後便有了一條線索,是三個月前的一件事,幾個街上碰瓷的混混攔了一輛車,一聽是外地人口音,正想訛倆錢的時候,誰知道對方比自己更惡,下來三個人三下五除二放倒了幾個混球,還拿著一把古里古怪的槍恐嚇,那槍混混們記得挺清楚,屁股後帶了一個大瓶子,足有腕子粗,至於對瓶子為啥記那麼清楚,是因為其中一位被那鋼瓶子砸了一傢伙腦門。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混混們都懷疑這丫根本不是槍,嚇唬人的。

這個線索提供回了重案隊和CCIC處理,但沒有引起什麼重視,提供線索的本身就是一個勞教過的傢伙,說話又是一個大舌頭,在城區一家迪廳見著這位看門人的時候,只覺得這貨和港台片里那個大傻長得頗為相似,說的這事情又是幾個月前,實在難以採信,即便是想採信,這群眼裡只認識人民幣的貨色,根本說不清三個人的體貌特徵,只說其中一個是大鬍子,長得像本拉登。這次協查經胡麗君派出的隊員核實之後,又成了重案隊的笑柄了,直誇這幫小子有想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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