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陸堅定,你幹什麼吃喝的啊……」
支隊專案辦,只剩下一個伍支隊長火急火燎地等著下面的信息和市局的消息,一直到接近十八點,案發過去六個小時還沒有見到重案隊有所進展,拔著電話訓上了:「這都幾個小時了啊,堂堂的重案隊,連現場第一嫌疑人,一個開車的司機都找不到……什麼什麼,有可能回郊區親戚家?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居然還是一句有可能?……我提前通知你啊陸堅定,這次你給我干砸了,直接卷著鋪蓋下所里,到片區查戶口……話撂這兒了啊,天黑以前,抓不到人,就地免職,誰能抓著了,誰來當這個重案隊長……」
說完了,吧唧扔了電話,說是通話,其實就是在電話上恐嚇了一番,發泄了一番,市局正在召開6·24專案的部署會議,而這裡別說破案,連進展都沒有,甚至連有價值的線索都沒有查出來,這可沒法交待。
正覺得胃裡隱隱作痛的時候,敲門報告聲響了,應了聲,卻是信息組秘書,直愣愣地站在剛進門的位置遞著一張列印文件彙報道:「伍支隊長,剛剛內網接到了市局6·24會議紀要,二級保密。」
「說內容……」
「參會的有張副市長、政法委張書記、梁局長、肖副局長以及市局相關的部室,會議的主要議題為……」
「得得……什麼時候了,還扯這些玩意,說內容,限期幾天。」
「十天。」秘書的眼睛骨碌碌轉了轉,訕訕說了句,這就一個主題,限期十天破案。
「醫院的排查有消息嗎?郭老和吳科長去了不少時候了,有什麼發現?」
「沒有最新消息,只是對嫌疑人的作案手法重新進行了精細描驀,現在已經確認確實有一位主要嫌疑人開槍後退回了醫院,從住院部脫逃……」
「得了,別說了,凈搞這些紙上談兵的事……噢,不是說你啊,你去吧。」
伍支隊長說著,揮手屏退了秘書,只覺得胃,更疼了,不知道是因為沒有頭緒的案子,還是因為剛剛得到了這個限期。
……
……
醫院的急救室里,難得地一會清閑時間,一身警裝的胡麗君、吳鏑和重案隊調來的成像驀寫專業的幾個人四散坐著,其中就有史靜媛。為了得到嫌疑人的體貌特徵,支隊把血本都拼上了。
胡麗君還是繼續了幾次的話題問道:「楊醫生,還得麻煩您重新把急救的過程敘述一遍。」
「沒關係,沒關係……」穿著白大褂的大夫,此時倒不像對待病人那麼沒耐心了,仔細想了想說道:「12點我剛剛接班換上了衣服沒多大一會,門口就跑進來一位醫生喊著我說,外面銀行的人受傷了,孫主任讓組織搶救,一聽說在我們醫院門口被人打傷了,這不都現成嘛,我喊著李醫生、小郭,實習的醫生,還有倆護士,趕緊地往外跑……哎喲,一出門嚇了我一跳,那位男的,捂著眼睛在呼救;那位女傷員,頸部中彈了,自己捂著連喊都喊不上來,已經出現窒息癥狀了,要不是我們搶救及時,今天可就不是兩條人命了啊……我當了十幾年醫生,這場面可還是第一次見……」
「楊醫生,那位來叫你出去搶救的醫生,你能確認是誰嗎?」胡麗君問著細節。
「喲……這個……這個……哎,就是啊,這是誰呀?孫主任知道吧?」楊醫生難住了。
胡麗君說道:「孫主任根本不知道。這個人和你們一起施救了嗎?」
「我怎麼感覺熟熟的,就是想不起來呢?……哎,對呀?沒有啊,就我們急救室的幾個,都認識,再沒見過這個人?誰呢?……這個不好說,咱們醫院裡一穿上白大褂,差不多都一個樣子。」楊醫生難為地說道。
胡麗君和吳鏑互視了一眼,心知肚明了,八成是個陌生的或者假扮的人,混水摸魚了,對急救醫生、護士以及急救部的負責人詢問下來,都已經說不清當時是誰發動的了,還就楊醫生一個人見過那個穿著白大褂的。
「您再仔細回憶一下。」史靜媛看著胡麗君的眼色,翻著畫板說上了:「想想他的身高、體型、體貌上有什麼明顯特徵……」
那醫生迷糊了,努力地、使勁地回憶著,狐疑地說道:「沒什麼特徵呀,中等個兒、穿著白大褂、戴著醫帽和無菌口罩,說話是本地口音……今天太亂,急救那會跑出去十幾個醫生幫忙……這個……」
「楊醫生,那你總能看清他的眼睛吧?說說他的眼睛長什麼樣子……」史靜媛耐心地誘導著,要重現目擊者的記憶,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而要把這些準確地畫出來,就更難了……
胡麗君看著幾個人都描上了,輕輕地退了出來,旁聽的吳鏑也跟著出來了,一番詢問下來,倒明白了點,悻悻說了句:「看來郭老他們猜得不錯,有可能這個未知名的醫生,就是開槍的嫌疑人,通知急救上的人,再大搖大擺走了,這事知道了簡單,可不知道以前,還真不敢想,有這麼膽大的人。」
「我也是第一次見啊,如果他真是這麼乾的,那這膽子簡直大得沒邊了,差點就從咱們眼皮底下溜了。」胡麗君發表了評論,跟著電話響了,是陸隊長的,又聆聽了一番訓斥,不過聽口氣,像是隊長也挨訓了,把火次弟地向下發泄。掛了電話,胡麗君訕訕笑了笑道了句:「我們隊長,急火了……又是老一套,再查不出個頭緒來,讓我回派出所管戶籍。」
自嘲般地笑著倒引得了吳鏑的同情,理解地說了句:「基層我呆過,夠辛苦。」
「吳科長,別關心我了,怎麼樣?郭老和簡凡他們呢?」
「在後院住院部,倆人神神叨叨正討論著呢。這一老一少,還真是談得來,這都快一個多小時了吧。」
「我去找找,看看他們還有什麼新的發現……」
胡麗君說風就是雨,風風火火地走了。吳鏑正自無聊等著郭定山的當會,一伸頭向著窗外看的時候,倒看見位熟人,有點暗自竊喜地打電話,拔上了電話說著:「紅杏,你怎麼也在這兒……」
「吳科長呀……我跟我們隊里史姐,作嫌疑人成像的那位,一起來幫忙了唄,你也在這兒呀?」
電話里的聲音甜甜的,正是楊紅杏,和史靜媛一起來案發現場了。
……
……
「斷了,從這裡開始咱們就全盲了……」
簡凡和郭定山站在住院部院子里,從這裡可以直通醫院大樓,發現物證的地方就在出口垃圾桶里,而這個垃圾桶里,帶血的繃帶,用過的一次性口罩等等一些醫用垃圾塞了半大桶,每天新增的還不知道有多少,如果稍稍遲點,怕是要連這個關鍵的物證也要毀了。不過即便是找到了,意義也僅限於推測當時的案發場景,省警校實驗室沒有從遺棄物上找到可供比對的DNA樣本,這對於真正的追捕和身份定位起不到作用。
這個獨立的住院部里有單獨向外的大門,出了大門東西兩個方向,不管是步行還是駕車,用不了五分鐘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重案隊的幾位正和門衛詢問著什麼,不過看這裡進進出出的病人和家屬,要讓年紀不小的看門人準確地想起某一個人,這難度比直接抓住那個人並不小多少。
斷了,簡凡只覺得有點茫然,眼盯著大門外不知所想。不想接觸這案子,是因為從一開始就感覺到了他的難度匪淺,而自己所能做的卻極其有限。把醫院的過程描述出來的時候,感覺再往下就是一個瓶頸了,這個瓶頸,簡凡知道單靠自己,是突破不了的,真正的刑事偵察學對自己來說太過深奧,甚至於有些技術手段身處其間都看不明白。
「小夥子,喪氣什麼?你已經描出了一個非常準確的輪廓,現在我們梳理的線索已經有了一個大致方向,而且這個方嚮應該對路,城邊三十幾個特警組都裝配了銀線類掃描專用裝置,除非他把錢埋在大原不出城,否則一動,我們就會有所發現……對了,剛剛看筆錄,你好像並不熱衷,我怎麼覺得你有點勉為其難的意思?」郭老頭倒樂觀,估計是見的案子多了,並不以為然。篤定的神色能感染到身邊的人。
「呵呵……郭老,其實我不太喜歡這刑偵啦、什麼破案啦,我最喜歡做飯,有句話叫貨賣識家,如果做一道美食到了不懂吃的人嘴裡,和普通的沒有什麼區別……今天也是如此,如果根本沒人跟你合拍,即便是你知道嫌疑人是誰,恐怕說出來都不會有人相信吧?……如果沒有您支持、沒有胡組長的支持,我想我都不好意思在這個場合說話。」簡凡笑著解釋道。
「呵呵……不過事實證明,你說的不錯,很有借鑒和指導意義,警察不是僅憑槍來威懾犯罪份子的。」郭老頭笑了幾聲,敢情明白了,年青人多少還是有點被冷落了帶了點情緒,安慰道:「小夥子,我不否認咱們公安局裡官僚的成份重點、不否認裡面尸位素餐的人有點、也不否認裡面論資排輩、拍腦袋決策和外行指揮內行的情況都有點,可你同樣不能否認,警察這是一個很光榮的職業,當好一名警察,就得守得住清貧,耐得住寂寞、受得了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