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四面皆楚歌 第九章 奇峰突兀起

鐵路二院的持槍劫案出於社會影響的考慮,被市公安局暫時壓著,不過如此多的現場目擊讓這個消息不脛而走,風傳在大原的大街小巷,雖然沒有確定的消息,但沿醫院前西街數量眾多的武警崗哨和被封閉住的街道已經隱隱地說明了一切,莫衷一是的版本流傳著,每一位在閑聊此事的都如同已見一般繪聲繪色,越傳越玄乎了。

不過即便是不信謠的人也能感覺到氣氛的緊張。大原市向四個方向的道路有三十條之多、飛機場一個、火車站兩個,在通向大原城外的各個路口,都有手持著銀線探測掃描儀的特警在細細的盤查,對於攜帶大量現鈔出行的人核實身份、核實現鈔來源,盤查尤為仔細,案發後三個小時,幾個警種盤查人員數千人,均未發現有價值的線索……

以重案隊為主力,四隊為中心的搜索隊伍,都在從轄區的罪案信息中挑選可能成此次發案的嫌疑人,一大批涉槍、涉暴、涉搶的嫌疑人和有前科類人員被詢問、傳喚,四隊的滯留室滿了;重案隊的滯留室滿了,跟著各轄區派出所協同辦案,清查外來人口和可疑人群,派出所的滯留室里,也慢慢地塞滿了。

這就是辦案的一個常規模式,一般的犯罪人員都容易隱藏在這種高危人群中,此案凸現的手槍、汽槍以及大量被劫現鈔,循著有價值的線索向下慢慢摸查,總會有所發現。只不過,需要時間;但這個時候,最缺乏的也是時間。

刑偵支隊的臨時指揮部里,從市局CCIC罪案信息處來的通訊已經接駁到了直達各大隊、各派出所的指揮線路,匯聚到了這裡的專案人員越來越多,指揮中心架設的傳真、網路信箱以及電話都在響個不停,一條條疑似的信息雪片般地飛來……

罪案信息處的功能是要在紛雜的信息中找到真正有價值的線索,粗略的估算一下,案發後三個小時,全市動用的警力已經超過了兩千人、一個小時後,又新增了五百外圍協查,所有匯聚上來的信息就可觀了,連在一大隊實習的梁舞雲也被緊急調回了專案處負責信息的採集和匯總。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著,每一個兇案案發後二十四至四十八小時是最佳的追捕時機,但這一次不同,案犯不像一慣隱匿形跡,反而暴露在大多的眼光之下,但恰恰也正因為如此,讓所有真真假假的線索交織在一起,根本無從取捨。

線索太多或者沒有線索都是一個結果,像所有的案子開頭一樣,讓專案組陷入了一籌莫展的境地……

……

……

16時49分,省警校刑事物證實驗室,穿著白大褂的劉主任終於從玻璃門後走了出來了,重案隊等在這裡已經等了三個小時的張傑迎了上去,這位鑒證權威笑著遞上一張化驗單說了句:「恭喜你,中獎了……」

重案隊張傑接著化驗單一看,陽性。樂得話都沒說,起身就往回趕,邊走邊拔著電話:「……胡組長,陽性,七個檢驗點,全部呈陽性……」

鐵路二院現場的胡麗君,驚訝之下,立即向陸隊彙報;陸隊驚訝之下,馬上向專案組彙報。案發現場住院部的一個垃圾桶里,找到了一身白大褂,經火藥殘留檢測,全部呈陽性。也就是說,其中有一個嫌疑人根本沒有走,而是開槍後折回了醫院。

這一消息的出現把剛剛做完的現場模擬全部推翻了……

支隊專案組佔用一個大會議室,兩個大辦公室,七名CCIC成員正彙集著的最新的信息,交叉比對從拋棄車輛採集到的指模,負責傳達的書記員、通訊員正整理著越來越厚的資料不斷送進大會議室,剛送進去卻接到了一條奇怪的命令:通知一隊陳十全,馬上到專案組報到!

下命令的是伍支隊長,下完了命令再回頭看一臉訕訕重新修改現場模擬的吳鏑,眼光里有點責備,嘴裡卻是感嘆了句:「哎,姜還是老的辣啊,陳十全是十年不吭聲,一聲驚眾人啊,要是早幾個小時發現這個漏洞,我們可能已經追蹤到有價值的線索了……可惜呀,真理在我們眼前的時候,我們把它當成謬論了……」

「伍支,如果真有這麼膽大的人,那可就真難對付了。」

會議室里,正看著匯總資料的痕迹專家郭定山說道,就是那位猥瑣的老頭,挾著煙長吸了一口,盯著現場照片說道:「從案發現場,我們沒有提取到有價值的指紋腳印,在棄車的地方,同樣也沒有什麼發現,車身上的指模不是沒有,而是很多,這輛車估計有段時間沒有清洗了;建材市場的客流量很大,流動性較強,案犯選擇這麼個地方棄車很聰明,我們就是想找目擊者都沒有那麼容易……我覺得,他們在故意擾亂我們的視線……」

郭老頭搖著頭,被搞得有點混亂,如果一個靜止的兇案現場,比較容易探查,那麼如果是一個動態的,就麻煩了,像醫院門口、建材市場口,越是人多的時候越容易掩蓋自己的行蹤。

「我還是看不明白。」吳鏑接著話頭說上了,侃侃道:「從普通犯罪心理學的角度考慮,作案後,他的心理狀態肯定是要迫不及待地離開現場;從速度上說,他多跑幾步奔上車,應該比他採取這種方式更快;這個人的作案手法聞所未聞啊,不僅留下了活口,還留下了大量的目擊證人,偏偏我們還都忽視了他就在現場……」

「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也;要對付他也得突破我們常規思維……這讓我想起了公安部通報的一起案例。」郭定山解釋道:「一個敲頭黨,在市裡連續作案九年,前後一共傷害致死九人、致殘七人,最後緝拿歸案的時候才發現,這是個歷史清清白白、做人正正派派的一個普通蹬三輪的市民,犯罪的誘因非常簡單,只是因為遭到了妻子的拋棄轉而報復女人……而這個人,就有數次站在案發現場看著警察處理案件,心理一旦扭曲之後,對於這個現場給他帶來的快感是無法抗拒的,他在享受這個過程……而且他覺得自己沒有錯,所以根本沒有什麼可害怕的。」

這個現實案例的解釋,讓聽者有點詫異、有點膛目結舌,似乎比陳十全放的厥詞還要聳人聽聞幾分,不過是從專家的嘴裡說出來的,應該是以事實為依據的,沒有人置疑。

……

……

陳十全接到專案組的電話,幾乎是風馳電掣地趕到了支隊,快步奔著進了會議室後,只見得領隊伍支和市局的吳鏑以及留守的那位痕迹學專家在場。伍支隊二話不說,下著命令道:「陳十全,你的推測驗證了,之所以讓你跑來,是出於保密考慮,從現在開始,你所知道的案情不得向外界透露,你現在把外圍協查工作移交到別人手裡,直接到醫院現場,和重案隊一起追查線索。」

「什麼……什麼推測?」陳十全一下子愣了。

「就是關於案發現場的推測,現在已經找到了物證……」伍支說道,把火藥殘留的事細細一說。陳十全聽罷了,聽明白了,壓抑著心裡的吃驚,不無緊張地敬了個禮,很鄭重地說道:「伍支隊,這個推測不是我想出來的,是我帶的個小徒弟推測出來的。」

「誰呀?」

「簡凡。……當時陸隊長、秦隊和重案隊的組長鬍麗君都在場,這小子經常異想天開說胡話,大家都沒當回事。」

「那人呢?」

「那個……市局信息處的要未上網的舊案卷信息,他在隊里還管著一部分檔案,那個……我看他也不太願意跟我出外勤,就讓他是整理檔案去了……」陳十全說道。

「什麼!?」伍支隊長大聲詫異了一句,指頭篤著桌面,有幾分生氣地道著:「偽鈔案的功臣、麻醉搶劫案的功臣,在你們隊里就配管檔案?」

「那……支隊長,我也是功臣,我不也管槍械庫么?這有什麼,總得有人干吧?我們隊里經費不足,他還兼職廚師呢。」陳十全蔫不拉嘰頂了句,這也是個鬱郁不得志的警察,平時的反動言論就不少,特別是針對領導的。

「好好好……我不跟你爭了啊,現在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你別給我添亂,既然這個人能很容易地靠近嫌疑人的思維,那就讓他趕緊來報到,別到這個節骨眼上給我說經費、人手、車輛的事啊。你是老同志,這點覺悟也沒有?」伍支隊虎著臉訓道。

「伍支隊,您別著急嘛,我來的時候,胡組長已經去一隊了……現在說不定已經把人帶走了,重案隊瞅這個棵苗子瞅了不少時候了,有人替您著急呢。」

陳十全嘻皮笑臉地撂包袱了,現在才明白半路上都急急忙忙地找簡凡是怎麼一回事。現在知道了原委,自己臉上也頗有光嘛。

過了一會,伍支隊打電話一確認才放心了。

……

……

一隊的檔案室在二層樓背陰的西北角,大白天都得拉著燈光。胡麗君一臉急色地推門而進檔案室的時候,市局收集信息的人已經離開,簡凡正細心裡整理著推得幾摞一人高的案卷往排式的櫃里放,桌子上放著的舊筆記本電腦,正嗡嗡地響著,播放著馬三立的單口相聲,偶而聽到樂處,能聽得簡凡在櫃列甬道里傻樂呵。胡麗君二話不說,點著關了音頻文件,鑽在列式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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