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四面皆楚歌 第五章 喜時多得意

「啪」地重重一聲、厚厚的兩摞鈔票拍在桌上,還錢的簡凡不無幾分得意,而債主黃天野卻是不無幾分吃驚。拿著鈔票隨意翻著,狐疑地道:「還真還上了?不是假鈔吧?……嗨,你搶銀行了?還是傍上富婆了?前一陣子還急得要脫褲子賣身,現在倒拽成有錢淫啦?」

黃天野盯著簡凡,要問個究竟似的。簡凡卻是大咧咧說道:「工資、獎金、外快,還不夠還你呀?費胖子的我都一起還了。」

「是不是呀?」黃天野彷彿有點不忍,推拒道:「別介,我不急用,你別光勒著褲帶還錢,苦著自己個了,這城裡不比你們烏龍,得留點錢應急。」

黃天野推辭著,這麼著一推,倒讓簡凡奇怪了:「喂,老三,你不是個仗義疏財的主啊。上學時候誰要借了五十一百,你能念叨幾個月,這怎麼啦?」。不料這話話,呲眉眯著眼分外猥瑣的老三一下子樂了,哈哈笑著說道:「你真是我肚裡了蛔蟲啊,我這表現一異常,就被你發現了。鍋哥,這麼說吧,我現在有一新的想法。」

「完啦,又掂記上誰口袋裡的錢了。」簡凡笑著隨意躺到了床邊。隨意地看著,老三家這房子可比單元房亮堂,老城區里,獨門獨院,住在三層,樓頂還有個鴿子屋,上大學的時候同室幾個就經常來玩,不過此時簡凡倒更注意的是房子的裝修格局。

老三的心思可不在這上面,拉著椅子坐近了,很興奮地說道:「鍋哥,我算了一筆賬啊,五月四號開始,咱們的攤出了一個月零十天,除了一切開支,我手裡還落了一萬多塊錢。你也掙了六七千吧。」

「是啊,怎麼啦?」簡凡道。

「沒怎麼,你聽我說,我今兒一細算才知道,這生意比我開那性保健商店要好多了,一天成本不過幾百塊,當天就本利兼收,流動快。貨不停留利自生啊……可我那店裡有時候壓點貨,一年都出不了手。我這生意經念錯了,當時畢業選擇的時候,我想著這人活一世,一個是吃一個是日,做生意就從這兩頭下手,我不應該選擇日,從性保健下手,而是應該選擇吃,做飲食……即便選擇日的生意,也應該是色情行業,不是什麼性保健。」老三說著,來勁了,脫著鞋子盤著腿坐到椅子上,像當年上學開侃一般。簡凡聽得先是一愣,跟著哈哈大笑,笑得直在床上打滾。

「鍋哥,你別笑啊,我真有一想法,咱家出了門不到兩公里就是大學城的路,我要在那條路上開個價廉物美的飯店,那得多掙錢吶……就比這夜市稍強點,一天掙著一千塊,那一個月多少錢?3萬吧!……一年涅?三十多萬,這還是往少里算……買房子買樓,那是分分鐘的事;想出門瀟洒會,那得到盛唐里找最貴的妞;要買車那得寶馬說話吧?」黃天野掰著指頭數著,一臉神往。

「喂喂……醒醒……」簡凡笑罷了坐起身來,笑著說道:「房子你有,車嘛,你姐夫那破夏利就能開;泡妞吧,你到大學裡勾引一個,不比你到夜總會裡強?你一天凈想什麼呢?」

「看看,你這胸無大志,我形容掙錢呢?誰跟錢有仇啊……別給我轉移話題啊,我說哪了?」

「說到買寶馬了。」

「不是,我是說開店。」黃天野眼光閃爍著,湊上來,不無懇求地道:「鍋哥,咱倆開店行不?」

「啊!?……你是嘗了點甜頭,還想吃成胖子呀?你是那塊料嗎?」

「是啊,我不是那塊料,這不找你嗎?」

「我現在是警察。警察知道不?這說有任務就得走。」簡凡道。

「一個破警察有什麼稀罕的,還沒有人家街上蹬三輪的掙錢多,幹得有什麼意思?還刑警,那多危險,這不用我說吧,去年你都吃過那虧。再說了,名聲好也算?就你們,戴大檐帽的,名聲比城管那群爛貨強不到那。」老三侃侃而談。

「你可以侮辱我啊,不能侮辱我的職業啊,你這不是指著和尚罵賊禿么?」簡凡瞪著眼不客氣了,如果未當警察以前,沒準和老三的觀點一樣,不過現在么,身處其中才知道這份職業擔著的責任和辛苦,要說這職業不怎麼地是真的,可要像老三這樣,就有點偏頗了。剛剛從抗洪一線下來,簡凡只覺得自己覺悟大大提高,明顯聽著這話刺耳了。

「你看,你看,看你現在說話多橫,費胖子都說你變了,我也覺得你有點變了。」黃天野埋怨了句。還是念念不忘自己的想法,威脅道:「真不幹吧?真不幹下次借錢別找我啊。別到時候買房娶媳婦有什麼緊事,又跟我屁股後哭窮啊。」

「你要挾是吧?不借拉倒,誰稀罕,我還不認你了。」簡凡悻悻躺下了,不理會了。

「嗨……這鳥人。」黃天野氣得直穿鞋子起身要拽簡凡。嘴裡不迭地埋怨著:「好好,各退一步,你給我指點指點,閑了來幫幫忙成不?」

「老三……」簡凡看著這貨真想上了,坐起身來想了想說道:「你想好嘍啊,同行不同利,乾飯店賠錢的也不在少數,這是第一;第二你得有自己特色的東西,比如咱們原來常去的那家,川味樓,人家的回鍋肉、臘肉、毛血旺,都是四川特色的東西,一吃就對味。沒有特色的東西,你這個招牌就響不了,能掙個辛苦錢都是好的,沒準把投資賠了都說不定。第三,你這人太奸,不能賣飯,特別像這種利薄多銷的。你賣啤酒都恨不得摻點水;我出面你都嫌上得多,那能行么?……還有第四啊,自己不懂的東西,不要去做。」

黃天野被說得嘿嘿直樂呵,絲毫不介意簡凡說自己奸,這年頭好像奸商也並不算太貶義的詞。不過越聽越覺得不對味,怪怪地問:「鍋哥,你是行家,那你得幫幫兄弟我呀?我就理解不了,幹嘛抱著警察的工作不放呀?」

「我原來也不理解,可我現在也覺得當警察挺不錯,轉正了,國家正式工作人員,領幾千一直領到老死,死了還有十個月憮恤呢?……你不知道做生意的辛苦,我聽我媽說的啊,我爸早年就是廚師在省城混著,處處被人瞧不起。磕磕絆絆在家鄉開了個店,八二年洪水把店沖跑了,一股水沖得我家傾家蕩產呀,當緊就窮得揭不開鍋了,好多年才翻過身來,我媽現在一說起那時候的難處來就落淚……我上初中的時候,還發生了一件事,我們當地有家也開店的,看著我們家飯店生意比較好,就硬要買我們的家店,他們兄弟好幾個,我們家還惹不過人家,要不是我二叔是警察,沒準店就被人家奪了……我爸這輩子跌跌坎坎把我媽都愁怕了,她不想讓兒子女兒再沾這一行,就想讓我們平平安安,有頭有臉的當個國家工作人員,這老人的眼光這也沒錯嘛。」

簡凡說得語重心長,和哥們倒沒什麼保留了,黃天野聽著小眼睛眨巴著,面帶著苦色,想勸著鍋哥,沒成想倒覺得自己被鍋哥勸著了,悻悻道:「那算了,不強求了。我自己想辦法,不過到時候,你該幫忙來幫忙啊。」

「沒問題,你一句話。只要給錢。」簡凡嘻笑道。

「哎,可惜了,你這麼好的手藝。」黃天野搖著頭。

簡凡不屑道:「你這思路就有問題,比如我會玩槍,我就一定要去殺人嗎?比如我懂音樂,就一定要去賣唱嗎?我懂下廚,就一定要去賣飯嗎?那你還長著性器官呢,你幹嘛不去賣身呢?……老三,踏踏實實幹好一件事就成了啊,你要幹什麼事純粹就是奔錢去了,你什麼都幹不成。」

黃天野也不理解了:「那你說的,不掙錢,我學那幹嘛?」

「不討論了,你壓根就掉在錢眼裡呢,我還明告訴你,越簡單的事越是一種藝術,最簡單的大白菜做法,我會做十七種,而我知道的,有三十多種;過去廚師入門的時候,洗菜摘菜要學一年、配菜要學一年,能不能提起鍋拎起勺來,那還得另一說。最簡單的例子,光麵食,在大原市就有二十幾種;要論流派、論菜系,同一種菜,不下幾十種口味,你開開試試,你到時候都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

簡凡笑著起身了,趿上了鞋子。看著被說愣的黃天野,更樂呵了。

廚藝之於簡凡就如同槍在手一般,喜歡自由發揮地去玩,喜歡享受過程的樂趣,要是真沒辦法了,操刀賣飯倒也無可厚非,但現在幹了多半年警察,思想明顯地起了變化了。

倆個人相攜著出了門,偌大個院子里,雨布遮著的正是倆人出攤的傢伙,連著幾天陰雨,把生意都給攪了。黃天野被簡凡打擊了一番,自信心盡失,送著簡凡出了門,看著簡凡上了警車,還是不死心問拉著簡凡說了句:「鍋哥,你越這樣說,我越覺得能幹。只要你願意干,我貸款給你買房,你當老闆,我當夥計還不成?埋沒了我不可惜吧,埋沒了你太可惜了。咱倆都埋沒了不可惜,那錢可惜呀?」

說得是言辭懇切,理由充足,好似真把一個掙錢的好生意誤了一般,簡凡不以為然地撂了句:「踏踏實實賣你的性器官吧啊,你就不是個能熬下來的主……」

笑著發動車,撂了句,絕塵而去。

……

……

行駛在雨後的大原街上,與陰鬱的天氣恰恰成為反比的是,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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