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小警軼事多 第十九章 福至禍亦降

這個晚上,大概是簡凡留在大原最為愜意和得意的一個夜晚了。

燈火輝煌的城市就像一片明河星海,點綴在憑窗而坐的倆人身畔,西餐廳晦明晦暗的水晶吊燈像故意在製造曖昧的氛圍一般,在這個座位的四周留下了一圈暗暗的光影,眉飛色舞的簡凡、側耳細聽的蔣迪佳,倆人的眼中,都有著對彼此的傾慕,這一刻,都不知不覺地沉浸在愉悅之中了。

一說到廚藝,一看著對面蔣姐姐不無傾慕的神情,離自己不過咫尺之遙,簡凡的興緻自是頗高,就聽簡凡興高彩烈地說道:「這種水果湯的七層味道其實是我玩的時候想出來的,做湯直接是調了七份,每調一份就先速凍成冰,等七份調好,已經是一層壓一層成了一塊整體,沒有凍實,但是層次分明,一層比一層稠,越稠它的比重就越輕。開桌前一個半小時左右,把它們放到外面等著它們自然消融,各色的湯之間有一層薄冰隔著,而且比較濃稠,緩緩地化開之後,短時間裡不會混淆在一起,只要時間把握的準確,它上了桌就還保持著七層不同的味道。呵呵……這就是秘密,就像哥倫布豎雞蛋一樣,誰都豎不起來,嘿,他咚地一聲,在雞蛋上磕了個小洞,豎起來了……嘿嘿……就這麼簡單!就像神奇的魔術一樣,說穿了,就一錢不值了。」

簡凡的巧手做著動作和著解釋,蔣迪佳先是驚奇,跟著是聽怔了,爾後又是吃吃直笑,細細一想,還真是簡單之至,一錢不值,笑著啐了句:「那你幹嘛起個美人湯的名兒?還和張凱說什麼欣賞美女的三個層次,凈是胡謅是不是?張凱現在說起你來,差不多要把你當半仙了。」

何止張凱,怕蔣迪佳也一直念念不忘那天的情景,還真以為簡凡有看著美女做美人湯的本事。

「嘿嘿……那是蒙張凱呢。」簡凡壞笑著,神色里,還是一副捉狹的樣子,就如同逗費胖子玩一般。解釋道:「都是一座領導,都是吃飯不掏錢的主,什麼稀罕的食材都未必能入了他們的法眼。你不故弄玄虛點,他們就不覺得稀罕,不稀罕呢,這桌子菜就不叫成功。」

原因一聽,蔣迪佳釋然了,要不說破,一輩子都堪不破其中的玄機,可笑之餘還是有幾分佩服,贊了句:「不管怎麼說,那天的味道是挺稀罕的,我現在都能想得起來。我想,就即使他們知道你的做法,也未必比你強。」

「蔣姐,你又錯了!」

簡凡笑著,一副堪破天機的樣子,解釋道:「不是他們做得不好,而是你覺得他們做得不好。這中間是有區別的……嗯,也可以說,這道湯的成功之處不在於做得好,而是環境、情景、時間把握的好,這,也是美食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簡凡又來了,一說起來,又忘乎所以了。兩人本來咬著耳朵竊竊私語,恰如一對親密的伴侶。不過一聽這話,蔣迪佳卻是幾分不相信,伸手輕輕撩了簡凡一把,打開了他故作姿態握著的手,一指差點指到了簡凡的鼻子上,笑啐道:「少來了,又蒙我!?我不信。」

一見簡凡這等正色的表情,蔣迪佳估計是想起了在烏龍被他蒙的那回事,侃侃而談正色無比,又是把脈又是挽發,你渾然不覺的時候,他早把你當賭注押了。

簡凡卻狡黠地笑著道:「不是我蒙你,其實那天,你們被自己的感覺蒙了。這麼說吧,烏龍有句俗話叫飢了香、飽了臭,餓得厲害,糠面窩窩賽過肉。就是這個道理,你最需要、最渴望的時候,才會覺得這東西好,就說那天的二十幾道菜,川味麻辣、徽味油重、廣式濃甜、魯味咸鮮,牛羊肉就不說了,兔脯、田雞、蟮絲、鮑魚那一樣都是十味俱入,說實話,這些呢,其實都是鋪墊,而且這些菜差不多點的一級廚師都做得出來,說不定做得比我好,但沒有我會的全,這些都不是關鍵,最關鍵的點睛之筆就在那一道湯上,有了那一道湯,全桌都成了經典了。你說,這是為什麼呢?」

簡凡眼亮著像在捉弄人,開始賣關子了,蔣迪佳聽得入神,拽著簡凡的胳膊肘搖著不耐煩地說道:「呀!?別賣關子,快說呀。」

「味道好是一個因素,但不是主要的!」簡凡笑著說:「關鍵的問題在於,你想想,你們吃了二十幾道油大味重的菜,最需要的是什麼?或者說,來個什麼才能眼前一亮、錦上添花?」

「嗯!?不知道?」蔣姐姐美目眨著,很誠實的搖搖頭,估計就只想做忠實的聽眾。

「笨!……湯唄!」簡凡呲笑著說道:「你想啊,像這麼吃一頓大餐,吃到最後肯定是滿嘴油膩加咸重味道,已經分不出什麼什麼好味道了,突然有一盆清涼的湯入口,又是大熱天,清涼的感覺一下子從喉嚨里直透胸肺,肯定是如飲瓊漿玉液,他能不叫好嗎?別說水果湯還加著下火滋補的黃片糖,就是給你們上一盆冰鎮自來水拌糖精,你們都喝得津津有味……嘿嘿嘿……這就是奧妙所在。他們即使做得出這份湯來,但挑不對時間、機會,你就不會覺得好……比如現在,你不飢不餓不渴,而且這個季節,我把這湯再做一遍,你馬上能喝吐了,你信不?」

簡凡低著頭,捂著嘴壓抑著笑聲,不無幾分得意。蔣迪佳恍然大悟之後,想通了其中的奧妙,猛地掩住嘴怕笑出聲來,不過眼早笑得咪成了一條線,卻沒有想到是這等原因,笑了半天才嗔怪地說了句:「你個小壞蛋,虧得我爸經常把你掛嘴上。」

倆人的這番笑談更是拉近了彼此間的距離,不一會菜上來了,倆人輕嚼慢咽著,蔣迪佳還回味著這段話,偶而一看簡凡,還是沒來由地想笑,幾次都低著頭忍俊不禁。

簡凡一副無動於衷的表情,等著服務生離開了,這才食指輕叩著桌面提醒道:「哎,別笑了啊,這是美食的最高境界,吃得你口服、想起來讓你心服,說起來讓你佩服,一句話,不服不行!……嘿嘿……我知道你哥一直想複製第一鍋的手藝,即便我全盤教給他,他也只能學個形似而神非,而且,他派的人不對,派了個張凱,這智商比我還低,我估計他下輩子都學不來……我跟他說啊,張旭看公孫大娘舞劍學狂草、簡凡看著蔣姐姐瑜珈做羹湯,都是有感而發,有憑而做,出來絕對是極品,嘿!他居然深信不疑啊!」

不說還好,一說蔣迪佳卻是再也忍不住了,撲哧一聲大笑出來,笑得差點趴到了桌子上,領座有客人詫異的目光投了過來。蔣迪佳省得失態,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捂著嘴強自忍著,又是忍了半天才坐直了,臉上尚在笑著,不過卻是正色說道:「不許再逗我了啊,笑得我肚子疼,還怎麼吃呀?」

簡凡反而成了淺笑的模樣了,樂得看著美女失態,自己卻一本正經地說道:「又賴我了吧?你要問的,我是在為你解疑答惑。」

說了半天,這其中的道理非常簡單,只是抓住了吃客的心理而已,蔣迪佳也沒想到在這個簡單的層次上能說出這麼多道道來,要這樣說的話,還真是不服不行。再看簡凡的眼神里,玩味和開懷之後,依然是目光清澈如水,蔣迪佳驀地不知道為什麼被感動了一下,簡簡單單的一個男孩,在面對可能心機叵測的每一個人都從不設防,都是如此地真誠。偶而的小聰明和惡作劇,看得都是那麼地可愛。

笑了半天,終於安生下來了,倆人邊吃著偶而碰一杯,讓蔣迪佳不無詫異的是,簡凡一手持刀、一手持叉,切著牛肉往嘴裡放,動作嫻熟無比,切下來的牛肉利利索索,骨上不沾不留,乾乾淨淨,這本事像一個經常吃西餐的主。蔣迪佳淺嘗著,興趣又上來了,輕聲問:「味道怎麼樣?」

「不錯,很有味道。」簡凡點著頭。

「是嗎?我還以為喜歡中餐的一定會貶薄西餐。」

「不,那是狹隘的民族主義情緒,我沒有的啊!西餐還是有一定可取之處的,比如蔬菜沙拉的做法基本保留了菜的原味,要從營養的角度來說,這是最科學的。」簡凡很中肯地說道:「不過好吃不好吃就另一說了,咱們這兒人,胃裡怕是不好消化這生東西。這樣說的話,西餐永遠是點綴,它成不了主流。根本不需要貶薄它去。」

「你喜歡就好,別你吃不好了,回頭又說怪話。」蔣迪佳說道,笑著看著簡凡,心裡泛著綺念,怎麼也想不通這簡凡的腦袋裡裝得是什麼東西,每次見著都是不同的感覺,每次都能笑得忘了一切。

倆個人輕聲說著、啜著紅酒,偶爾還CHEARS一下子,氣氛自是輕鬆無比,一瓶紅酒淺淺地下了一小半,盤碟中菜品已去十之七八,時間緩緩地流逝了不知道多久,蔣迪佳優雅地抹抹嘴,笑著看著簡凡說道:「簡凡,其實,我今天找你還有一件事。」

簡凡聽得稍稍一頓,笑著回了句:「說吧,蔣姐,我知道你心裡還放著你哥那事,沒事,你不說我也準備告訴你。」

蔣迪佳卻不領情了,嗔怪了句:「喂……先聽我說好不好,不要老搶白我行么?」

「行,你說。」

「我說話的時候,不許插嘴,等聽我說完再開口。」

「行啊,我當聽眾,沒問題。」

蔣迪佳在就著此時的環境的情緒來說事,而簡凡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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