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卷 瓜熟蒂落 第三十八章 垂死掙扎(二)

禰衡,字正平,青州平原般人,少有才辯,性格剛毅傲慢,好侮慢權貴,靠著一首轟動三國文壇的鸚鵡賦和眾多華麗辭賦,年僅二十五歲的他已經是名滿天下的風流名士,除了對士族和詩詞歌賦從來不買賬的康鵬,幾乎每一個諸侯都想把他收到帳下,以示求賢若渴的決心,最終在士族中聲名最好的劉備捷足先登,將禰衡拉到帳下效力。

因為禰衡的風流才名,他人還在來長安的路上,長安的士族才子已經歡呼雀躍,自發組織起來要到長安城外的十里長亭去迎接禰衡,康鵬手下的政治花瓶許靖和士族司馬朗,還請求康鵬率領董卓軍文武百官也去迎接禰衡,以示康鵬對賢士的重視,就連被康鵬軟禁已經達三年之久的岳父蔡邕也千方百計託人給康鵬帶信,希望康鵬能大發慈悲,讓蔡邕能與禰衡見上一面,以表仰慕。

「大王,禰衡乃是當世有名之士,聲名極高。」賈詡也勸康鵬道:「大王可依文休先生與伯達賢弟之言,親自前去迎接,對大王籠絡天下士子人心,定然有莫大好處。」

「孤不去。」不想送上去挨罵的康鵬斬釘截鐵的答道,康鵬當然明白劉備派禰衡來見自己的企圖,想讓禰衡那張臭嘴激怒自己,讓自己下令江南軍團主動向劉備軍進攻,落入劉備軍的圈套,康鵬雖然對自己的臉皮厚度有絕對的自信,但能避免在文武百官面前挨罵,康鵬也不會主動湊上去。

「要去你們去,孤可以去迎接任何儒林士子,唯有這個禰衡,孤絕對不會去迎接他!」康鵬態度堅決,賈詡和許靖等人見勸告無用,只得帶著其他文武官員出城,到十里長亭處迎接禰衡。

當天下午,長安十里長亭處,彩旗飄揚,鑼鼓震天,絲竹之聲不絕於耳,到處是高冠青衫,到處是名士大儒,或吟或舞,或歌或唱,真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隨著士族保護法的逐步實行,董卓軍與士族的敵對關係大為緩和,士族逐漸恢複了元氣,得知有當世頭號才子禰衡禰子正來到長安,這些士族又按捺不住騷動的心,又想在長安舉行詩詞歌會,以示長安才子的雅緻風流,如果不是時間太緊,只怕長安之外的儒林士子也要慕名而來。

「貴客到,奏樂。」隨著禮官的長諾聲與號角吹響聲,長安士子儒林中立即一片騷動,賈詡、許靖、司馬朗和華歆四人打頭,文職官員和士林儒生各依官職和尊卑次序,分別站好位置,果不其然,眨眼之間,遠處已經可以劉備使者的隊伍,不過當長安文職官員和士林才子看清楚打頭那人的模樣時,不由得全部呆立當場。

在董卓軍文職官員和長安上千儒林學子的眾目睽睽中,劉備軍使者團中當先走來一人,身著一件粗布單衫,頭裹破舊麻巾,手裡拿著一根胳膊粗的木棍,邊走邊敲打地面,敲得道路塵土四起,這些還不算,這人還生得形容無比古怪,一顆大頭差不多有臉盆大小,身體卻瘦得可憐,尤其是那馬竿似的脖子上頂著那顆大腦袋,讓所有人都替他捏了一把汗,生怕一陣風吹來將他的脖子折斷。饒是賈詡已經聽康鵬的親兵彙報了禰衡的長相,但真正看到禰衡的古怪模樣時,也不由得目瞪口呆。

儘管人頭熙熙,剛才喧鬧的十里長亭附近仍然鴉雀無聲,只剩下禰衡手中的木棍敲打地面時發出的沉悶砰砰聲,過了良久,木棍聲豁然而止,只聽得一個夜貓子般的哭聲在人群中響起,再細看時,這哭聲竟然是從劉備軍使者禰衡禰子正口中傳出,哭得死去活來,幾若肝腸寸斷,真是讓人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正平先生,何事如此傷悲啊?」許靖莫名其妙的問道。

「我哭我自己。」禰衡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用木棍指著在場的董卓軍文職官員和長安儒林士子哽咽道:「想我禰衡卓絕才華,滿腹文章,卻行走於靈柩死屍、孤魂野鬼之間,污穢滿眼,無處可以棲止,焉能不哭?」禰衡話音未落,在場諸人大都臉色鐵青,尤其是那些自命文才風流的士子儒生,聽到禰衡將他們比作污穢不堪的孤魂野鬼和行屍走肉,更是勃然大怒,不少人已經準備開口回罵。

「正平先生太多心了。」許靖咳嗽一聲掩飾住尷尬,想打破這緊張的氣氛卻有找不到話頭,倒是司馬朗朝禰衡抱拳道:「我等久慕先生才名,特來迎接,見先生骨骼清奇,容貌脫俗,驚而失語,正平先生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汝等是何人?」禰衡歪著大腦袋,眯著綠豆眼問許靖和司馬朗。

「賤名有辱清聽,在下許靖許文休,這是司馬朗,字伯達。」許靖強壓下心中的怒氣,客氣的向禰衡介紹道。

「屠牲沽酒之輩,也配與我說話?」禰衡滿臉不屑,張口就罵道。

饒是許靖和司馬朗涵養再好,被禰衡當著這麼多人罵作市井小販,也難以抑制心中怒氣,司馬朗正想回罵,禰衡又罵道:「酒沽之徒,快快讓開,吾是來見董卓董仲穎,無暇與汝等糟糠之輩糾纏。」司馬朗和許靖氣得全身發抖,但禰衡那張可以塞進自己拳頭的嘴中已經吐出一連串污言穢語,「汝等行屍走肉,冢中枯骨,衣架,飯囊,酒桶,肉袋,卑劣無恥之徒,助紂為虐小人,快快與我讓開,讓我去將國賊董卓罵過痛快。」

如果不是場中還有一個臉皮奇厚的華歆,一個素來喜怒不形於色的賈詡,只怕大漢朝第一件當場群毆使者的醜聞就要在今天發生,賈詡和華歆已經知道禰衡嘴巴的厲害,乾脆就對禰衡的辱罵的充耳不聞,只是按康鵬的吩咐將禰衡接近長安城,饒是如此,賈詡和華歆也被禰衡罵得夠嗆,賈詡成了白詞念賦的奴僕,華歆則是倒插門的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忘祖之徒,好在賈詡和華歆都是心機深沉,並不理會禰衡的叫罵,只是在心中暗暗奇怪,劉備派這樣的狂徒來當使者,擺明是想激怒康鵬,讓康鵬命令董卓軍江南兵團與劉備軍決戰,而康鵬不願親自來迎接禰衡,顯然康鵬已經知道禰衡的德行,那康鵬還見禰衡做什麼?左右兩國交兵,怎麼不一刀殺了禰衡換得耳根清靜?

出城時興高采烈的董卓軍文職官員和長安儒林士子,回城時個個怒容滿面,氣沖斗牛,偏又不肯離開禰衡的隊伍,只想看董老大一刀將禰衡宰掉的模樣,藉以出氣。但禰衡進城後的舉動又讓他們瞠目結舌——禰衡竟然邊走邊脫衣服,進城後沒走完一條大街,禰衡身上已經不著片布,赤身裸體在長安大街上昂首而行,絲毫不理會路邊男人的爆笑和大姑娘小媳婦的尖叫,本就人數眾多的隊伍更加龐大,幾乎到了擠街塞巷的地步。

「禰正平,光天化日之下,何行此無禮之事?」這回連賈詡都忍不住,大怒之下,賈詡厲聲指責禰衡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汝行此有傷風化之事,不覺心中有愧嗎?」

「欺君罔上乃謂無禮。」禰衡毫無愧色,倘然答道:「吾露父母之形,以顯清白之體耳!」

「汝是清白,何為污穢?」董卓軍最後一個保持鎮靜的華歆也壓不住心中怒火了。

「汝等具是污穢。」禰衡飛快答道:「不識忠奸,是眼濁也;不讀詩書,是口濁也;不納忠言,是耳濁也;投身賊營,是身濁也;不容異己,是腹濁也;認賊作父,是心濁也!」賈詡和華歆聽出禰衡話外有音,雙雙面上變色,幾乎恨不得將禰衡立時碎屍萬段,以泄心頭之恨。

從城門到康王府,禰衡隊伍一行旁邊足足聚集了五六千看熱鬧的長安百姓,頭上陽光普照,地面人群洶湧,眾人各懷心事,一起湧向康鵬所在的康王府,而康王府前也早已聚集了大批人群,不少百姓已經聞訊趕來,都想看看那個在大街在裸奔的當世大才子——也正中了禰衡的下懷。賈詡暗暗擔心,以董老大殘暴的脾氣,能否忍受住禰衡的當眾辱罵,導致中計逼江南軍團與劉備軍決戰?

禰衡到得王府前時,見王府大門緊閉,禰衡光著屁股大搖大擺的走過去,以木棍砸門罵道:「董卓老賊,快快開門,禰正平奉汝南王之命,來給下戰書了。」禰衡手都砸疼了,王府大門仍然紋絲不動,禰衡大怒,又大罵道:「董卓老賊,沒膽量的東西,難道你連我禰正平都不敢見么?」

禰衡砸門大罵,從董老大的祖先罵到董老大的十幾個老婆,嘴都罵幹了,但康鵬似乎怕了禰衡,王府大門始終不見打開的跡像,禰衡泄氣之下,不覺口乾舌燥,正想補充些口水,王府的大門卻吱呀一聲打開,禰衡大喜,正想開口大罵,卻又突然呆住——在禰衡眼前,居然出現了一個同樣一絲不掛的人,同樣頭大如盆,同樣骨瘦如柴,禰衡閃過一絲念頭,「這老不羞怎麼這麼像我?」

「玻璃鏡!」幾名識貨的董卓軍高級官員認出禰衡面前被兩名康鵬親兵抬著的東西,那是黃月英根據康鵬百忙中口述的方法製造出來的玻璃鏡,長約六尺,寬約三尺,是首批製造的特大玻璃鏡,現在世上僅有兩面,被康鵬最寵愛的兩個老婆蔡文姬和文鷺瓜分,一般人那裡能見到。

兩名康鵬親兵抬著玻璃鏡慢慢逼近禰衡,已經知道鏡子中的人是自己的禰衡步步後退,一時不知所措,而康王府中突然又傳出一陣鶯聲燕語,一群俏麗的青春少女蹦蹦跳跳的跑出來,為首一名少女指著禰衡的下半身尖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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