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卷 瓜熟蒂落 第二章 在押糧路上

綿延不絕的車隊一眼看不到頭,車上鼓鼓囊囊的麻袋都裝滿了產自雍州的玉米、土豆和小麥等種種糧食,堆載滿車,這樣在雍並涼三州已經賤入草芥的糧食在過了壺關之後,立即吸引了成千上萬的冀州窮苦百姓沿途圍觀,雖然是在冰天雪地,但不管車隊走到那裡,都有大批衣衫單薄的饑民頂著寒風聚集,但只是懼怕全副武裝的西涼鐵騎守在糧車旁,都是遠遠的分散在各處,三五成群的望著糧隊,不敢近前。而在車隊之後,也有許多的饑民尾隨,每當有西涼鐵騎用來喂馬的玉米棒散落在地上時,都會有十幾名甚至幾十名饑民衝上前去,你爭我奪的把已經剝去玉米粒的玉米啃咬下肚,至於龐德部隊開火時削下的土豆皮,那更是饑民們的救命美餐。

和歷史上一樣,袁紹接管冀幽二州之後,並不像曹操那麼大力發展農業,首先解決百姓與士兵的吃飯問題,而是將主要精力放在修建宮室、附庸風雅和強徵士兵窮兵黷武上,土地幾乎集中袁氏一族與士族手中,百姓流離失所,民不聊生,初平五年與曹操軍交惡後,袁紹為了徵集軍糧,更是挖地三尺的搜刮民糧,秋收之後,袁紹軍是不缺軍糧了,可冀幽兩州的百姓卻連過冬的糧食都沒有了,寒冷的冬天裡,冀幽兩州餓殍遍野。

「軍爺,行行好吧。」一名衣衫嘍襤的婦女忽然從圍觀的人群中衝出來抱住龐德的戰馬馬腿,瘦得一陣風都能把她吹倒的她不知道從那裡爆發出神力,龐德的戰馬居然甩不脫她的摟抱,「軍爺,我的孩子快餓死了,你行行好吧,老天爺會保佑你升官發財的。」「母親,母親。」兩名瘦小的孩子也跑過來,一名小孩臟乎乎的小手裡還捏有一塊白色的觀音土,那婦女趕緊拉著他們一起給龐德磕頭,一家人哭成一團。

看著這三名面黃肌瘦的饑民,龐德心中泛酸,雖然他跟著康鵬南征北戰期間沒少見到這樣的慘景,但只要是天良稍微還在的人,看到這餓殍地獄,都忍不住會傷心落淚,龐德回頭叫道:「把熟的熱的神米餅給他們拿幾個,再把他們一斛糧食。還有,小心保護糧車。」

正如龐德所料,當西涼鐵騎將口糧交與那三母子時,圍觀的饑民中忽發一陣大喊,不約而同的朝董卓軍糧隊涌過來,黑壓壓的人群幾乎在頃刻間包圍了董卓軍糧隊,虧得龐德早有吩咐,西涼鐵騎早已手執兵刃護住糧車,否則這些饑民只怕立刻就能把董卓軍的糧隊搶光,可那些饑民雖不強搶,卻朝董卓軍士兵紛紛跪下,不住磕頭乞求,一時間,糧隊附近哭聲震天。

見此情景,龐德的副將成廉不由得埋怨龐德道:「將軍,你也不是第一次押糧了,你難道不知道,押糧官不能心軟,一旦心軟,押的糧食再多,也不夠分發饑民的,而且這裡又不是大王的子民,你現在救得再多,也只是幫袁紹救,到了大王那裡,你不但討不了好,只怕還要招罵。」

龐德知道成廉說得有理,傻笑一番,「我也是看他們實在可憐,好了,好了,你別吹鬍子,我們這就動身,再也不施捨一顆糧食了。」龐德扭轉馬頭,對著後面叫道:「魏續,馬忠,快護著糧車走,別耽誤了日程。」這一次龐德押糧到白馬袁紹軍前線,康鵬出人意料的把暗月組頭頭馬忠派到了龐德身邊,龐德知道馬忠是董卓軍中的一名特殊人物,康鵬派他來,就肯定有特殊作用,出發時龐德在試探康鵬的口氣,康鵬卻叫他只管把糧送到袁紹手裡,其他的到地方自有吩咐,龐德便更肯定了馬忠到自己軍中是擔負著其他的重要任務,或許自己這趟押糧,都只是一種掩飾手段。

聽到龐德的叫喊,魏續與馬忠立即指揮西涼鐵騎催動馬車前行,不想饑民們見董卓軍要走,紛紛膝行著靠近西涼鐵騎,攔在馬前磕頭流淚,大哭不止,西涼鐵騎沒有龐德的命令不敢擅殺饑民,可饑民擁塞於道,糧隊自然前行不能。

「軍爺,你們行行好吧。」「軍爺,可憐可憐我們吧。」「軍爺,我家的老人和孩子都快餓死了。」一雙沾著泥土灰塵的手伸到西涼鐵騎的面前,無數雙疲勞無神的眼睛渴望的看著西涼鐵騎,饒是西涼鐵騎在董卓軍中都是出了名的驕悍凶暴,看到這樣的情景,也不免動了惻隱之心。

「滾開,滾開!」遠方傳來喝罵和慘叫聲,一隊大約三千人的袁紹軍忽然出現在董卓軍糧隊後方,揮著馬鞭與武器驅趕包圍西涼鐵騎糧隊的饑民,下手極為狠毒,跪在地上的饑民被他們打得滿地打滾,還有直接用刀砍殺饑民的,飛濺的鮮血很快在雪地上染出一朵朵血花,而圍在西涼鐵騎糧隊旁的饑民一鬨而散,說來也怪,這些冀州的饑民不怕天下諸侯聞風喪膽的西涼鐵騎,卻單單怕自己冀州的軍隊。龐德等人早料到袁紹軍會出現,以袁紹多疑的性格,肯定不會放心讓一支擁有一萬西涼鐵騎的董卓軍在沒有人監視下隨意穿行冀州,自然會派軍隊監視董卓軍的動向。

「令明兄。」將饑民殺散後,袁紹軍大將周昂的嘴巴就像抹了蜜一樣,對龐德大灌迷湯道:「令明兄運糧援助我軍,不想在這裡遇上本州刁民企圖劫糧,兄弟我『正好』從此經過,貿然替兄趕走刁民,兄可千萬不要見怪。」周昂嘴上客氣,心中卻在譏笑——還是大名鼎鼎的西涼鐵騎呢,對幾個泥腿子都沒辦法,真是聞名不如見面,中看不中用!

「那裡,那裡。」龐德也客氣道:「多謝周兄替愚弟解圍,不然愚弟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龐德也在心中大罵,操你娘,趕走自家的百姓至於用刀用槍嗎?要是你敢在雍州這麼做,你當天就得被司馬朗帶著監察官去砍掉你的頭!司馬朗為官清廉,剛直不阿,是董卓軍的紀律官,專門監督處置違法亂紀的董卓軍官員,尋常的官員武將都怕他三分。

「令明兄在冀州人生地不熟,正好小弟奉命增援前線,令明兄不如與小弟同行,小弟也好為令明兄帶路,互相有個照顧。」周昂也厭煩鬼鬼祟祟跟在董卓軍屁股後的任務,想撿個便宜,龐德知道他的用意,見馬忠沒有反對,便欣然答應。

很快,董卓軍與袁紹軍合流,共同押著糧車前行,有了在自家土地上如狼似虎的袁紹軍在旁,冀州饑民再不敢太過靠近董卓軍糧隊,但又不肯放過這唯一活命的機會,都散到距離糧隊更遠的地方遠遠跟隨,糧隊的前行速度也因而陡然加快。

冬天的白天短,天很快就黑了,董卓軍與袁紹軍一起支起行軍帳篷,將糧車圍在當中,分別生火開飯,董卓軍財大氣粗,王牌軍西涼鐵騎的伙食供應自然不錯,每名士兵每頓都可以得到一斤玉米餅、一碗炸土豆和一塊重約半斤的牛羊肉乾,而民貧軍富的袁紹軍也不遑多讓,每名士兵也有一斤白面鍋盔和半斤不知道是什麼肉的肉乾,還有袁紹軍士兵想和西涼鐵騎交換肉乾,但西涼鐵騎是常年和諸侯的軍隊交戰的,知道諸侯軍隊里的肉乾是什麼貨色,所以西涼鐵騎堅決不換。

軍隊開火散發出的香味讓尾隨而來的饑民更加飢腸轆轆,一些膽子大的饑民又湊過來,壯著膽子向軍隊乞討,袁紹軍士兵自然不給,一些心好的西涼鐵騎想把富餘的口糧給那些饑民時,卻被袁紹軍的將官攔住,「不能給,給他們一個,就能圍上來一群。」那些西涼鐵騎想想也是,便把已經端到寨門前的口糧也端回去,那些饑民見即將到手的糧食又飛了,不由得跪地嚎啕大哭。

馬忠一直在觀察寨外的情形,沉思良久後,馬忠找到正在張羅就緒準備宴請周昂的龐德,將龐德拉到無人處,低聲道:「將軍,不行,我們不能不管外面的饑民,我們得想辦法用大王的名譽賑濟災民,我們下一步的行動才方便。」

「我也想賑濟饑民。」龐德一攤手,「可我們押的軍糧,擅動軍糧可是死罪。」

「沒關係。」馬忠神神秘秘的說道:「我敢擔保,將軍你用這些軍糧去賑濟冀州饑民,大王不但不會怪罪將軍,相反還會很高興的。麻煩的是,我們押運的軍糧都有數,我們得想辦法既賑濟饑民,又能到陣前對上數目。」

龐德盤算片刻,低聲道:「辦法我有,只是你如何擔保大王將來不會怪罪我?」

馬忠拍拍胸口,用更低的聲音說道:「這裡有大王的一道密旨,到地方將軍就知道了,將軍只管放心去做,倘若將軍還不信,馬忠願立軍令狀,將來的一切後果由馬忠一人獨自承擔。」龐德不再說話,只是對馬忠伸出一隻手,兩人的手握在一起。

不一刻,周昂被請到龐德帳中赴宴,馬忠與成廉作陪,龐德拿出了產自益州的正宗蒟醬酒宴請周昂,袁紹手下大將多是酒色之徒,周昂與淳于瓊更是袁紹軍中有名的酒中雙傑,見到這早在西周就流傳下來的美酒,就像見到了自己的命一樣,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放開肚皮狂罐,龐德等人又有意與他套近乎,酒過三巡,幾人便稱兄道弟的叫開來。

時近子時,周昂已經有七八分醉意,說話間動不動就拍胸口咋呼,龐德乘機對馬忠使個眼色,馬忠會意,咳嗽一聲發出暗號,龐德則端起一杯酒對周昂說道:「溢洪兄,你我一見如故,請再幹了這杯。」周昂二話不說,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與龐德對視大笑。

這時候,外面衝進來一名董卓軍傳令兵,向龐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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