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蜀道難 第四十八章 嫁禍

「水軍全體出動!」蔡瑁赤紅著眼睛大吼道:「就算把長江翻過來,也要找到那兩艘漁船和我妹妹,還有我外甥,也一定要找到,否則我剝了你們的皮!」蔡瑁是真急了,他的妹妹和外甥關係到他蔡家在荊州的地位和榮華富貴,絕對容不得有半點閃失。

隨著蔡瑁的一聲令下,荊州剩下的水軍全體出動,近百艘戰船輪轉櫓棹,蔽江而出,在寬敞的襄江上橫衝直撞,只是苦了那些靠打漁為生的漁民,只要是遇到荊州水軍,便被提溜上戰船拷打追問,賴以為生的漁船也被翻得底朝天,更有漁船被如狼似虎的水軍砸穿砸沉,但凡躲避的漁民,都被戰船追上,一陣鋪天蓋地的箭雨射倒,哭喊之聲,響徹襄江兩岸。

荊州水軍幾乎都是被蔡瑁一手訓練出來的,替蔡瑁追查蔡氏不可謂不儘力,可從夜間查到第二日正午,從襄陽一直追到夏口,那兩艘綁架走蔡氏和劉綜的漁船卻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始終不見蹤影,急得蔡瑁破口大罵,卻又無可奈何。

「將軍,昨天正午刮的是北風,夜間刮的南風,如果敵人張帆南逃,我們是追不上了。」蔡瑁的副將張允向蔡允諫道:「敵人很會抓準時機,本來在春天北風很少,可他們就偏偏抓住了。如果不是巧合,就是他們早準備好劫持夫人和少爺。」

「熟悉風信的,只有南方人。」蔡瑁咬牙切齒道:「孫堅還真是處心積慮啊,選我軍西征而兵力空虛之時動手,如果水軍大部沒被黃祖帶走,他們也出不了襄江。」

「將軍,主公不是派人去追黃將軍回來了嗎?」張允問道:「如果水軍回來,我們的找到夫人的可能性就大得多了。」

「沒有。」蔡瑁搖頭道:「蒯良他們覺得,不能為了我妹妹和外甥的私事而耽誤國事,硬是把派去調黃祖的使者攔了回來,正在纏著我姐夫講大道理。」

張允是蔡瑁一手提拔的親信,和蔡瑁家族是榮辱與共,聞言大驚道:「將軍,你上當了,那蒯良等人那是為了公事,他們這分明是害你啊。」

蔡瑁一愣,驚問道:「此話怎講?」

張允頓足道:「將軍,你想想,你我等人的荊州水軍都督之職,全因夫人是你的親妹,少主是你親外甥,加上我等努力所得。若夫人與少主遭遇不幸,主公另娶後室,那將軍你在主公面前將處於何地,你的水軍都督還能不能保住?你可別忘了,那蒯良的女兒可還在待嫁閨中啊。」

蔡瑁聞言臉色大變,越想越是心寒,忽然吼道:「旗艦調頭,回襄陽去見主公!其他人留下繼續找我妹妹!」當下蔡瑁再不敢擔擱,帶著張允張帆直回襄陽。

順著南風,蔡瑁與張允飛一般趕回襄陽,上岸換馬直奔劉表府,剛到劉表家中,蔡瑁就見蒯良、蒯越等人正纏著劉表要準備西征的糧草補給計畫,而劉表陰沉著臉發獃,心思早不知飛到那裡去了。蔡瑁一把推開攔在面前的蒯良,撲到劉表面前跪下,嚎啕道:「主公,你救救我妹妹和我外甥吧,她們也是你的親人啊。」

劉表這才如初夢醒,離座去扶蔡瑁道:「德珪,你妹妹找到了嗎?我正心急如焚啊。」

蔡瑁跪爬在地上死活不肯起來,只是號哭道:「孫堅小兒處心積慮,準備十分周全,乘昨日偶起北風之機動手,我們又耽擱了一天時間,已經追不上了。我妹妹她,十有八九已經被抓到九江去了。」

劉表如遭雷擊,踉踉蹌蹌後退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抱頭大哭道:「我的愛妻啊,我的綜兒啊,為父對不起你們……」

「主公,主公。」眾人忙上前將呼天號地的劉表扶起,張允趁機諫道:「主公,事不宜遲,我們應該立即招回黃祖大軍,點起兵馬去向孫堅要人,否則時間長了,夫人和少主的安全就難保了。」

「對,對。」劉表掙扎道:「張允,你立即拿著我的金牌令劍去追黃祖,叫他們回來。」

「主公不可。」蒯良急忙勸阻道:「綁架夫人之人尚未確定就是孫堅,貿然兵臨九江,只是無故樹敵,而且黃祖是去救援益州,乃是為了國事,主公豈能為了家事而荒廢國事?」

「蒯子柔!」蔡瑁一蹦三尺高,大罵道:「被綁架的人不是你妹妹和你外甥,你當然站著說話不嫌腰疼!」蒯良被蔡瑁頂得啞口無言,蔡瑁又朝劉表跪倒,大哭道:「主公,你如果不救我的妹妹和我外甥,那也不用留我了,讓我陪著我苦命的妹妹和外甥一起去吧。」言罷,蔡瑁拔劍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抹——早商量好的張允當然一把將他手抱住,大哭相勸,拉拉扯扯,都哭得死去活來。

劉表嚇得魂飛魄散,慌忙拉住蔡瑁,哭道:「德珪,你切不可如此,我已經對不起你妹妹了,不能再對不起你。」劉表又轉向張允道:「你還不快去追黃祖?你真要看著德珪死在你面前嗎?」

張允大喜,正要動身,蒯良、蒯越和伊籍等人卻飛快跪到劉表面前,攔阻道:「主公,不可啊,益州危在旦夕,黃祖撤兵,無異於把益州送與董賊。」劉焉的使者鄭度也在場中,磕頭道:「劉刺史,綁架夫人定是董賊奸計,目的就是拆散荊益聯盟,刺史千萬不可中計。」蒯良等人也紛紛點頭,一致咬定這是董老大的毒計,要劉表不可中計,劉表本是優柔寡斷之人,經士林們一番勸解,決心不免有些動搖。

張允見壯,悄悄朝蔡瑁使個眼色,對著鄭度比劃一個殺頭的手勢,蔡瑁會意,忽然跳起身來,揚手一劍捅進鄭度心窩。事起突然,眾人都嚇了一跳,獃獃的看著滿臉猙獰的蔡瑁。蔡瑁獰笑道:「都是你,騙主公與你們聯盟,得罪了董太師,又殺了董太師的使者,把我主公逼上與董太師決裂的地步,害得董太師的親家綁架我妹妹。」

鄭度幾乎不敢相信收了自己這麼多重禮的蔡瑁會殺自己,喉嚨中荷荷想說魯肅不是他殺的,但蔡瑁已經將寶劍拔出,鄭度的胸口頓時噴出一股血箭,濺得蔡瑁滿身滿臉都是,人也搖搖晃晃仰天倒下,一命嗚呼。

蔡瑁在靴底擦去鮮血,惡狠狠掃視一眼在場的士林,那些士林早嚇得目瞪口呆,被蔡瑁毒蛇般的目光一掃,立即縮頭回聲,不敢再勸阻劉表。蔡瑁翻身對劉表跪下,「主公,董太師軍勢天下無雙,我軍實不應該與他為敵,既然董太師願把永安送與我們,我們就答應他的條件吧。這樣,我們才能騰出手來收拾孫堅。臣下建議,將這鄭度的人頭送與董太師,董太師忙於川中事務,定然不會幹涉我們對孫堅的戰事。」

益州的使者都已經被殺了,劉表還能說什麼?除非他想同時向董老大、劉焉和孫堅三支勢力開戰——劉表也沒這膽子。當下劉表長嘆一聲,點頭道:「好吧,派人把鄭度送給太師,就說我們答應他的條件,而且我們只要永安就行了,只求太師不要干涉我們與孫堅的戰事。」

事到如此,荊州的士林也知道事情無法挽回,只能默默的看著蔡瑁去張羅與董老大同盟、張允帶著劉表的令劍去追黃祖……

浩瀚長江上,兩葉孤舟張帆疾馳,白鱀豚隨舟躍涌,飛鳥遮天,龐統抱著一壇酒坐在船頭,放開夜貓子大唱道:「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

「好詩,好詞。」魯肅鼓掌道,又在心中補充一句——就是嗓子不好。魯肅此刻心情大好,勸說劉表失敗的鬱積一掃而空,也是放聲唱道:「滾滾長江東流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

魯肅的聲樂水平明顯比龐統好得多,龐統與徐庶聽得如痴如醉,待魯肅唱完,二人一起追問道:「子敬兄,這是何人所作之詞?真妙絕矣。」魯肅一笑,朝西面抱拳道:「太師,只有他,才能做出如此高絕之詞。」

龐統與徐庶一愣,齊齊道:「太師不是北方人嗎?他怎能做出如此雄壯的長江詩詞?」魯肅一攤手,苦笑道:「魯肅也不知道,魯肅唯一知道的是,太師他肯定沒到過長江。」龐統與徐庶目瞪口呆,龐統半晌才嘆氣道:「太師真神人也。」徐庶卻遙望西際,若有所思。

感嘆一番,三人將話題轉到眼下的情況上來,龐統肯定的告訴魯肅,「蔡瑁此人見利忘義,與荊州士林素來不和,這次與士林聯手,並不是他真正替劉表考慮,實在是因為鄭度大肆賄賂而至,才會同意荊益聯盟。可荊益聯盟一旦威脅到他蔡瑁的利益,那他必然會與士林決裂。」

「若徐庶所料不錯。」徐庶介面道:「荊州士林恨太師入骨,定然反對撤軍將矛頭轉向孫堅,那蔡瑁為了保住他的榮華富貴,十有八九會殺鄭度,逼劉表撤軍。」

魯肅早佩服得五體投地,朝二人抱拳道:「二位先生高才,料敵機先,天時地利人和考慮得無微不至,肅不及也。」龐統與徐庶還禮,客氣一番,魯肅又指著另一條船問道:「既然如此,那劉表妻子與幼子又該如何處置?」

龐統一笑,反問魯肅道:「子敬是想讓劉表與孫堅互相攻打?還是離間了荊益聯盟就便罷?」魯肅想都不想,脫口說道:「當然是想讓劉表與孫堅互相攻打,董太師漁翁得利。」

「附耳過來。」龐統笑道,魯肅趕緊湊上去,龐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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