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洛陽風雲 第三十六章 蔡府宴會

「哈哈哈哈……」蔡府大廳中那些士子大儒越笑越起勁,甚至有人笑得全身軟麻,跌坐在地。康鵬的臉卻越來越青,因為他看到蔡文姬也在捂嘴偷笑,對康鵬來說,這可是嘲笑自己,因為華佗就是他封成文華侯的,沒想到華佗竟然吟出這麼有『文華』的詩來,可真夠給自己『爭』面子。

這華佗也明白眾人是在嘲笑自己了,站在那裡尷尬異常,不知說什麼好。這時突然有人忍不住站出來,就是衛仲道那個朋友龍義,龍義先朝華佗一抱拳,「敢問這位文華侯,師從何家?治何經典?因何被封為文華侯?」

康鵬頓時火冒三丈,心說你小子不是揭我短嗎?他是我封的文華侯,你難道不知道?如果不是蔡美女就在這裡,我剁了你!旁邊的其他人卻替龍義捏了一把汗,敢當面諷刺董閻王,真是活膩味了。尤其衛仲道更是面如土色,心說你郭嘉瘋了嗎?我讓帶你見董賊的面已經冒很大的險了,你還敢諷刺他的手下?

郭嘉卻毫無懼色,他以前就已經算定董卓要收買人心,不會在大庭廣眾下胡亂殺人,王允就是個例子,如果董卓不顧惜名聲,早就直接去砍王允的頭,而不用偷偷派刺客去殺,更何況董卓無比迷戀的蔡文姬就在旁邊,自己不管怎麼明嘲暗諷董卓,他都不會當眾動自己一根寒毛。這樣既替慘死的荀家叔侄出了口惡氣,更可探聽觀察董賊反應,找到他的性格缺陷,以便將來之用。

郭嘉又上前踏了一步,「既名文華侯,必然文華出眾,能賜教小生否?」

華佗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喃喃道:「小侯學的是扁雀古書,自學的,沒有老師,後來遊學於徐州名士韓杲,算是他的掛名的學生,從沒治過經典。」

郭嘉一笑,扭頭對眾人道:「請問各位,有誰聽說過這徐州名士韓杲是誰嗎?」眾人苦憋著笑,只是看到董卓的面色不善,才沒敢笑出來。這韓杲不過是一個破落士族,連來洛陽參加儒林文會的資格都沒有,想不到他的掛名弟子還敢在大儒面前顯擺。

終於有一個人忍不住了,「我知道,韓杲是我驅出門外的學生的弟子。」此言一出,眾人再也憋不住,又是一陣大笑。這人是江夏八俊之一的陳翔,字仲麟,他洛陽的親屬在董卓強買士族土地中損失慘重,本就憋著一肚子氣,今天再也忍不住了,乘機發作出來,掃董卓屬下的面子。

竹亭四友之一的何康字邇磐也忍不住指桑罵槐了,他的好友衛品三弟衛進慘死在董卓之手,兒女親家在洛陽也受夠董卓的欺壓,早就想發泄。他也是賭董卓愛惜名聲不敢在論才大會上殺人,「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文華侯,還不給仲麟兄磕頭?他可是你的祖師爺。」

眾士人儒林見董卓雖然氣得臉色發青,卻啞口無言,也猜到董卓愛惜名聲,頓時再無顧忌,平時被董卓折辱的怨氣一起發泄出來,矛頭直指華佗,一同起鬨,要華佗給陳翔磕頭認師。華佗滿頭大汗,偷看康鵬臉色,見康鵬氣急敗壞的模樣,心中不禁更為慌張。

郭嘉不依不饒,「既然文華侯不肯磕頭認師,那可否賜教我等,文華侯是因何被封侯的?」

華佗擦去頭上冷汗,「小侯是因為替太師治好太師的兒媳與愛婿的傷,太師才賞封的……」

彷彿眾士林是約好一般,華佗還沒說完,他們便一起大叫道:「九流之術,也敢登大雅之堂?」更有人朝華佗指指點點,只差沒把手指頭指到華佗鼻子上去。

康鵬重重哼一聲,心說老虎不發威,你們把我當病貓欺負,今天我非教訓你們這些腐儒不可!康鵬正想站起來,這時華佗忽然對郭嘉說道:「這位先生,你似乎有隱疾在身,讓小侯替你診治如何?」

郭嘉不屑的一拂袖子,「醫者必言無病者有疾,以此欺名盜利!」華佗見他諱疾忌醫,不禁搖頭暗嘆,此人難過四十之齡。

「夠了!」康鵬氣得七竅生煙,「你明說本相不會用人就行了,不用指桑罵槐!」

見董卓發怒,剛才還氣勢洶洶指責華佗的眾人立即軟了,大廳又變得鴉雀無聲,只剩下康鵬的咆哮聲,「文華侯,你不必自卑,既然本相親自賞封你文華侯,就有本相的道理,你的醫術通神,天下何人能比,醫者不是小道,乃是正道!」康鵬想起三國中諸葛亮舌戰群儒的句子,「真大賢者,無論出身門士,姜尚曾做渭水垂釣之漁夫,伊尹初始乃是耕田的奴隸,當今聖上的高祖,不過一亭長,而終有天下,他們有誰敢說不是大賢?相比之下,文華侯,你的出身已經很好了。」

康鵬一席話說得眾士林啞口無言,無不震驚失色,不是說董卓只是一個有勇無謀的匹夫嗎?可聽他這些話,無不在理,無不讓人心悅誠服。華佗卻激動得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心中暗暗發誓,哪怕董卓叫自己去死,自己也去。

郭嘉也暗自佩服,可嘴上還不服氣,「太師為文華侯大言,可文華侯之才學……」郭嘉嘆了口氣,「恐為天下儒者所笑也。」

康鵬一撇嘴,心說你小子是找死,當年豬哥哥就用這個問題反罵得全部東吳士子想自殺的。「何為儒?儒有君子與小人之別,君子之儒,忠君愛國,濟世救民,澤及天下而流芳百世。小人之儒,尋章摘句,專工文墨,青春作賦,皓首窮經,筆下雖有千言,胸中卻無一策。」

康鵬環視眾人一圈,突然大吼一句,「這就是小人之儒!世之腐儒!」聲音有若雷鳴,震得屋頂灰塵憷憷而落。

康鵬的破鑼嗓子配上董老大的尊容,以及那些好比在扇士林耳光的話語,嚇得眾人面如土色,如坐針氈。最誇張的是剛才還滿臉譏諷的何康,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突然一口獻血噴出,仰面昏去。

「他是氣急攻心。」看到有病人,華佗頓時忘了此人剛才還對自己咄咄相逼,順手操起隨身攜帶的藥箱,「讓我給他扎幾針,否則危險。」

「慢著。」康鵬一把拖住華佗,面露陰笑道:「文華侯,你的醫道在這位世之大儒眼中不過末道九流,你就算救活了他,他醒來也會氣急攻心而死,救不救他都得死,你就不用浪費力氣了。」

眾人目瞪口呆,心中都道不愧是魔王董卓,得罪他夠倒霉的!可誰都不敢說話,眼睜睜看著竹亭四友之一的何康吐血越來越多,眼看就不行了,當世第一神醫在旁卻不能救,眾人都在心中暗恨董卓。最奇怪的還是蔡文姬,要換以前,她早上來撕康鵬的肥肉逼著救人了,可現在她保持眼觀鼻,鼻觀心的姿態,彷彿事不關己般一言不發。

華佗當然明白董卓為什麼不讓自己救人,感激董卓愛護之餘同時替那何康擔心,華佗已經看出,這何康除了氣急攻心之外,同時另有隱疾,倘若不及時治療,性命難保。康鵬帶來的趙雲、馬超等人也是心情矛盾,一方面是看不慣何康的咄咄逼人,另一方面是心有不忍,但都不出言相勸。

門外的那兩個小孩卻表情不一,大那個孩子看得眉飛色舞,心中佩服董卓的心狠手辣,大丈夫也。小那個孩子心中對董卓嗤之以鼻,言雖厲,殺人卻落了下乘。

華佗終究還是不忍心,朝康鵬深深行了一個禮,「太師,小侯知道你老是為了小侯出氣,可為醫者,濟世救人者,絕不能看著病人死在面前而見死不救,太師,小侯對不起了。」華佗話一說完,大步走到何康身旁,取針連刺何康人中、關元、腹膈等穴,何康噴血立止。

康鵬和蔡文姬都在心裡鬆了一口氣,康鵬早知道華佗會這麼做,剛才那番做作只是讓華佗在眾人面前豎立形像而已。蔡文姬卻深知董卓面噁心善,絕對不會見死不救,華佗這麼做只是給董卓台階下罷了。蔡文姬今晚第一次偷看一眼董卓,卻見董卓也在偷看自己,不禁紅暈滿面,低頭不敢再看。

這時華佗已經將何康救轉,何康得知是華佗以德報怨,羞愧得無地自容,悄悄向華佗道聲謝便溜出門去,無顏再呆在蔡府。經過這番事情,眾人大為掃興,再無人談論舞文弄墨——其實是被康鵬駁得啞口無言了,當下主人蔡邕吩咐宴會開席,讓眾人擺脫尷尬。

筵席的精美奢華自不用說,珍餚美酒堆積如山,還有歌女舞女鶯歌燕舞,一幅其樂融融的景象。康鵬卻越看越皺眉,蔡邕為官素有清廉美名,生活竟然都有如此奢華,再看其他達官顯貴、文人士子,都是見慣不怪的表情,由此可以想像,他們平時的生活是怎麼樣。康鵬記得杜甫有兩句詩就是形容古代士族的奢侈生活和百姓苦難生活的,可短時間偏偏又想不起是那兩句。

這時,蔡文姬突然說道:「各位大人,小女新作一曲,經家父潤色,想在今夜彈奏,不知諸位大人可願賞聽?」

眾人自然叫好,康鵬也來了精神,顧不得去想什麼杜的詩了,「賢侄女,快請,快請。」蔡文姬仍然不答康鵬的話,只是輕輕一笑,「有辱各位雅聽了。」

蔡文姬取出蔡邕珍藏的焦尾琴,纖纖十指優美運轉,仿若天籟之音般頓時在席間眾人耳邊響起,蔡文姬紅唇微動,有如出谷黃鶯:

節運時氣舒,秋風涼且清。

閑居心不娛,駕言從友生。

翱翔戲長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