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風卷塵垢 第十七章

要找那個女人並不容易,羅韌和一萬三他們決定開車去橋頭看看,木代執意也要跟著——前一晚之後,怕她心情不好,基本上她提什麼要求,都沒人駁的。

木代換了身裝扮,牛仔皮靴加黑色的棒球服,又戴了頂棒球帽,長長的馬尾從棒球帽的後扣處拉出來,在腦後擺呀擺的。

所有人都上車,直奔橋頭,途中停下等交通燈,有個交警模樣的騎著摩托向這邊過來,木代很緊張,低著頭就把口罩給帶上了。

那警察只是路過。

羅韌心裡輕輕嘆了口氣。

不過,命案之後這麼久才去現場,實在也發現不了什麼,橋頭處都是水泥地,即便真有車摔過,也留不下什麼痕迹。

遍尋無索,只得打道回府,路上,炎紅砂說:「要不然,咱們懸賞吧。南田這麼小,咱們上網發帖,或者街上貼小廣告,找當天半夜騎電動車在橋上路過摔跤的女人,沒準有門。」

可以是可以,但總覺得不是最佳方式,這麼大張旗鼓,很容易引起警方注意。

羅韌沉吟著沒有發表意見。

一萬三忽然出聲:「羅韌,停,停車。」

羅韌靠邊停車,一萬三也沒說為什麼,打開車門往前走,順著不遠處有個輪班剛下來休息的交警,正擰著礦泉水瓶。

曹嚴華奇怪:「我三三兄幹嘛?」

透過車窗,可以看到一萬三一直走到交警那兒,寒暄了兩句之後,一屁股在他身邊坐下,似乎越聊越嗨了。

連木代都忍不住貼近窗戶去看。

曹嚴華說:「我三三兄就是這麼自來熟,跟混混聊一套,跟交警也聊一套。」

再過了一會,一萬三跟那個交警道別,小跑著過來,開門上車。

說:「我問過了,這邊是這樣的,電動自行車都要註冊登記,是轄區入戶制,根據地址劃分區域選擇相應轄區交警大隊辦理。我想了一下,那個女的那個點騎車過橋——竄親訪友也不可能選那時候,多半是回家。那她的登記轄區就是城郊交警大隊,登記的時候,要填個人信息,交身份證複印件,我們如果能跟交警大隊的工作人員套一下關係,找一下那片轄區的、有電動車的、四十來歲的女的,應該有希望。」

炎紅砂聽的愣愣的,連羅韌都禁不住重新審視他:「可以啊一萬三。」

只有曹嚴華心裡酸溜溜的,妒忌一萬三腦筋轉的比他快,就是不想誇他,問:「你怎麼想起來的?」

一萬三憋了半天,很不情願回答:「以前,混不下去的時候,打過自行車的主意,自行車買來了要上照打鋼印——自行車都這樣,電動車管理應該更規範的。」

說話間,炎紅砂已經網上查到了交警大隊的位置。

負責登記錄入和表格管理的是交警大隊的文員,也穿警服,一張沒表情的愛理不理的臉。

這種比較難辦,偷進去開她電腦不合適,況且也沒密碼,拿錢打關係也不可能,她不是陳向榮那樣的保潔,工作保密原則還是講的。

車上討論了一會,眼見那女的出來吃中飯了,曹嚴華忽然眼睛一亮:「我來!」

他一溜煙的過去了。

所有人,端看他有什麼招,但看著看著,似乎也沒什麼稀奇,他應該就是編了什麼借口,腆著一張臉,陪著笑央告,像所有托請辦事的人一樣點頭哈腰,那女的趾高氣揚的。

一萬三給遠處的曹嚴華配音:「拜託了,美女,就幫我查一下吧,不違反紀律……」

那女的頭一抬。

炎紅砂下意識也接上配:「不行,我們有規定的,要有領導簽字!」

羅韌和木代雙雙回頭看他們。

炎紅砂沒反應過來:「怎麼了啊?」

羅韌說:「你倆玩的挺樂呵啊。」

遠處,第一階段告一段落,那女的撇下曹嚴華,蹬蹬蹬走開了,曹嚴華垂頭喪氣的坐到邊上的石台上,也沒說過來。

一萬三鼻子里嗤一聲:「曹胖胖吃癟了,還『我來』,還以為他有什麼招兒呢……」

羅韌噓了一聲,示意別說話。

一萬三抬頭看,那裡,那個女的又回來了,一路低頭,好像在找什麼。

曹嚴華迎上去,不知道說了什麼之後,那女的忽然態度大變,居然對著曹嚴華和顏悅色起來,再然後,風雲突變,她帶著曹嚴華往辦公樓走了。

進門前,曹嚴華趁著那女的不備,很是風騷和搖擺的回頭,朝著車子這邊擠了下眼。

羅韌哈哈大笑。

一萬三莫名,追著問:「怎麼了啊?」

「曹胖胖演了出捉放曹,沒看出來嗎,他先偷了人家東西,接著又裝拾金不昧原地等待的好人,那女的不好意思,就坡下驢,估計帶他看錶格去了。」

一萬三倒吸一口涼氣:「技術流啊。」

曹嚴華手抄了好幾個姓名地址。

「虧得這個轄區,有電動車的也不是很多,我怕電動車不是登記在那女的下頭,基本全抄來了。但是,有重點懷疑對象,這個……」

他得意洋洋指著其中一個名字:「武玉萍,46,看見沒,填了公司信息,南田丹錦服裝廠。」

炎紅砂不明白:「服裝廠怎麼了?」

「因為有流水線啊,有時候流水線開動了不能停,三班倒,經常有夜班的。」

羅韌注意看了一下武玉萍的地址,緩緩開動車子:「就先去這裡吧。」

他注意看了一下木代,果然,她有些許的緊張,兩隻手絞在一起。

武玉萍家在南田下轄鄉的集市口,二層小樓,一樓開雜貨門市,門口停了輛電動車。

羅韌下車去看,電瓶拆了,車身上不少擦痕。

他吁了口氣,回身朝車上打了個手勢,看來是找對主兒了,其它幾個地址不用去了。

依著計畫,羅韌出面,其它人在車裡等。

但是木代也想下,羅韌有點猶豫:「她認識你的。」

木代倔起來:「我換了身衣服了,又帶著帽子口罩……我想聽她說什麼。」

哪怕是壞消息,親耳聽到,才能最終死心。

羅韌沒再攔她。

一樓看門市的是武玉萍老公,腿腳不大方便,聽說來找武玉萍,也不挪身子,扯著嗓子往樓上喊,兩嗓子就把武玉萍喊下來了。

武玉萍46歲,可能因為長期操勞和經常夜班的緣故,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很多,匆匆從樓上下來,手上還絞著沒來得及放下的衣服:「找我?」

羅韌指了指外面的電動車:「前兩天,你這車是不是摔過?」

武玉萍反應居然出奇的快:「是為大橋上的案子來的?」

南田縣很小,頭天的事,第二天已經傳了個沸沸揚揚,武玉萍也第一時間聽到了,還跟老公感慨說:「那天晚上我就在橋上呢,還跟個不長眼的撞了,好險啊。」

逢人就說,鄰居知道了,服裝廠的姐妹也知道,還開玩笑打趣她說:「那你應該向公安局反應一下情況啊。」

武玉萍不幹,這不自己給自己找事嗎。

她看羅韌:「你們是公安局的?也不像啊。」

羅韌說:「我們是死者的……朋友。」

武玉萍的臉上露出同情的神色來:「可憐,聽說還是個學生呢。我聽說兇手抓到了,塊頭可大可大,三個人才摁住的他。」

羅韌失笑,這謠言真是起的活靈活現,怕是抓捕的過程都惟妙惟肖。

武玉萍說著說著又納悶:「那找我幹嘛呢?」

她把兩個人讓到客廳坐下。

羅韌說:「主要是想了解一下當時的情況,看能不能多一點線索,你當時在橋上,是不是差點撞到一個人?」

「可不!慌慌張張的,趕著投胎一樣,就往我車頭上撞!要不是我趕緊剎車,肯定摔了。」

羅韌不動聲色:「但是到了另一頭,還是摔了?」

武玉萍說:「還不是被那死小子嚇的腿軟手軟,一個沒留神就又摔了。」

表情恨恨,余怒未消。

「那當時,你在橋上,有沒有看見一個姑娘?」

這一句,羅韌問的慢,木代的呼吸慢慢屏住,只盯著武玉萍的嘴,覺得時間都走慢了。

「姑娘啊,看見了。」

「我從地上爬起來,扶車的時候,看見她在橋上,也不說幫個忙,那車老沉的。」

車沉嗎?能有多沉?比自己這個時候的心情還要沉重嗎?

木代呼吸有點急促,口罩貼在臉上,像是把她的氧氣都奪走了。

羅韌伸手過來,握住了她的手,還是對著武玉萍:「那,你還能記得她的臉嗎?」

武玉萍皺眉:「離的有點遠,應該能吧,有點印象。」

羅韌從懷裡掏出三張照片,一字排在桌面上:「那麻煩你給認認。」

三張照片一樣的尺寸,一張是木代的,另兩張只是從網上搜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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