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仙人指路 第二十九章

回去的中途,遇到了一萬三他們前來接應的船,船沒完全修好,開一下停一下,跌跌撞撞像是才學會走路。

曹嚴華幫著把木代拉上了船,知道事情的原委之後,眼睛瞪的跟銅鈴似的。

——妹妹小師父,我們和老蚌打的天昏地暗的,你怎麼就漂走了呢?

——要是我小羅哥沒找著你,你得漂哪兒去?漂去西天取經嗎?

炎紅砂瞪他:「去,去!」

她拿了床毯子,幫著木代包起來,女孩兒就是心細,看出木代身上濕了會覺得冷。

老蚌撈上來了,了無生氣地躺在甲板上,骨灰盒上綁了鐵鏈,放在盛滿了水的水桶里,桶身上寫滿了字,這次寫的相當直白,諸如:「金木水火土」、「老子」、「鳳凰鸞扣」。

一萬三聳聳肩說:「頂得一時是一時嘛。」

羅韌問:「另一條船呢?」

「壞的比這條厲害,趕著來接你們,先扔那了。」說到這,像是想起了什麼,「虧得你不是直撞,不然兩條船都得廢,你還挺有先見之明的。」

他覺得羅韌在那一瞬間,改直撞為側撞還是挺明智的。

羅韌看了他一眼,說:「過獎了,我當時沒想那麼多,我只想著,兩條船都是我出錢租的,撞壞了我還得賠。」

回到原先的位置,一萬三繼續鼓搗著按照圖紙修船——至少能讓船回到岸邊,羅韌則穿戴好裝備下水,去帶回炎九霄的屍體。

炎紅砂感動的不行,跟他說:「羅韌,你真是個好人。」

羅韌下水之後,炎紅砂的感激之情還是無以言喻,又去找木代:「木代,你趕緊嫁給羅韌好了,他真是不錯的。」

木代很疲憊的樣子,說:「我要睡覺了,困的很。」

哦,睡就睡吧,木代睡著之後,炎紅砂幫她把毯子角掖好,躡手躡腳出去,又關上門,感覺這樣,像是間接報答羅韌了。

很快,羅韌就帶著炎九霄的屍體上來了。

在水下這麼久,潛水頭盔早就進了水,頭顱慘白腫脹,炎紅砂不敢靠近,羅韌用外套把炎九霄上半身遮住以後,她才紅著眼挪過來。

跟這個總在外頭忙東忙西的叔叔,談不上特別深厚的感情,但到底也是叔叔。

她打定主意,就近把叔叔的遺體火化,這事,暫時也不告訴爺爺。

正恍惚間,聽到曹嚴華在說:「那這老蚌,怎麼辦呢?」

羅韌說:「死都死了,你帶回去做什麼?」

曹嚴華嘀咕:「那這裡頭,還有珍珠呢。」

「你沒心理陰影?給你做串項鏈,你會帶?」

難道就這樣掀回海里去嗎?曹嚴華怪捨不得的。

炎紅砂忽然反應過來,說:「給我吧。」

羅韌點頭:「也行,你叔叔本來也是沖著珍珠來的,你把這些帶回去,也算是不空來一場。」

炎紅砂搖頭,給他解釋:「我家裡本來就是采寶的,有很多合作的下家,價錢相對合理。我雖然不大會看珍珠,但這老蚌胎里的珍珠成色都不錯,能賣個好價錢。船都撞壞了,要賠不少錢,可以用賣來的錢貼補,如果還有剩下的,見者有份唄。」

見者有份!這四個字太動聽了!

曹嚴華登時就激動了,這一趟累死累活的,小命都搭上半條,如果能有些貼補,那是極好的——而且這些珍珠的成色何止是不錯啊!

紅砂妹妹真是慷慨大方。

羅韌並不在意,隨口說了句:「隨便吧。」

又問:「木代呢?」

「說是困的很,累了。」

是嗎?羅韌有些微的不安,但是自己也說不大清楚,這不安究竟來自哪裡。

船勉強能動時,已近黃昏,兩條船一般的德性,走著走著就癱瘓,有時候又像搖搖車,擺得人哭笑不得。

終於到達歇腳的村子,羅韌找了村裡的機械工來修船,曹嚴華朝村裡人借了刀子,自己一顆顆的先把珍珠給剜出來,裝了滿滿一塑料袋,想著這一行居然有意外之喜,樂的眉開眼笑的。

他並不是貪財的人,但是,放眼看去,這全天下奔波勞碌的,有幾個敢說不是為財呢?

晚飯是付了錢,請就近的一戶村民家給做的,熱氣騰騰,有魚有蝦有肉,白米飯堆的像元寶尖,真是這些日子以來,吃的最好的一頓了。

木代也睡眼惺忪的起來了,幾個人在船艙里圍坐就餐,艙門一關,憑添幾分暖意。

曹嚴華吃的呼哈呼哈的,忽的一抬頭,看到羅韌在看木代。

他笑的賊賊的,說:「小羅哥,吃飯唄,吃完飯再看唄,我小師父又不會跑了。」

木代臉一紅,心裡卻是歡喜的,抬頭看羅韌,羅韌輕易就把話題岔開了去:「今天晚上,大家都睡在一個艙里吧,就像上次小商河一樣。」

又囑咐一萬三:「你留意一下,能不能畫出水影。根據上一次的經驗,你是最先看到的。」

一萬三一定會是第一個看見的嗎?曹嚴華有點不服氣,臨睡前,他去到岸上,拿塑料袋兜了一袋的沙土,就擱在頭邊上,一直盯著看。

炎紅砂挺羨慕的,覺得他們每個人都能看到些什麼,真是怪稀罕的。

自己偏偏就不能,有點低人一等的感覺。

她無精打採的躺在床上,想跟木代說會話,誰知她鼻息淺淺的,又睡著了。

炎紅砂想著:木代今天,可真是嗜睡啊。

羅韌在外頭打電話。

先打給張叔,這個點正是酒吧最忙的時候,電話一接通,就聽到張叔忙的火燒火燎的聲音,估計在支使新的夥計:「快,快,點單。」

然後匆匆走到僻靜處跟他通話,劈頭就問:「我們木代怎麼樣了啊?」

聲音里,有隱隱的不悅。

當然不悅,直接間接的因為這個羅韌,他酒吧的人幾乎跑光了,前兩天一萬三來了個沒頭沒腦的電話,說什麼木代不能說話,可把他擔心壞了。

得知都平安無事,這兩天就會回麗江,他總算是放了心。

掛電話之前,羅韌忽然欲言又止。

「張叔,我想問一下,木代從前,會突然忘掉些什麼嗎?」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就是那種,自己做了什麼,但是事後,完全不記得。」

張叔呵呵笑起來,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好笑的。

「有啊。」

羅韌心裡一喜。

「小老闆娘要是喝醉了,酒醒之後,就完全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了。」

不是這種,羅韌有些失望,但還是問了句:「木代不能喝酒嗎?」

「能喝,有時候自己閑著沒事,她都會斟杯酒在手邊,當飲料喝。但是她喝酒有個度,就像量變到達質變的那條線,到那條線,可就糟糕了。」

張叔嘖嘖,又像是心有餘悸的後怕:「她要是喝醉了酒,可太可怕了。」

羅韌苦笑著掛了電話。

不是的,木代今天這種情況,跟喝酒沒關係。

他想說服自己別多想,安然接受她只是「嚇懵了」這個理由,但是不行,心裡總覺得哪裡不對。

有個可怕的念頭,她會是被凶簡附身了嗎?雖然有一根凶簡已經被確認就在那個骨灰盒裡,但如果這老蚌身上,有兩根凶簡呢?

當時,她從繩上下墜的時候,老蚌擦著她的身體上旋,會不會就是這錯身而過的時間?

羅韌的腦子很亂,勒令自己別再胡思亂想,但是止不住。

回身時,船艙的燈已經熄了。

時間不早了,已經是睡覺的點了,而且,一萬三的水影,最好在沒有光的情況下畫的。

羅韌猶豫了一下,又撥通了神棍的電話。

那頭很吵,他聽見神棍中氣十足的大叫:「每次來,都讓我幹活兒!信不信我下次不來了!」

神棍也會被人欺負嗎?聽來匪夷所思,但不知為什麼,他說話的語氣,總讓人有種「言若慍怒,心實喜之」的感覺。

羅韌問:「你不在麗江了?」

「不在,我看朋友來了。」他像是想起什麼,「那個火,你找到了嗎?」

「找到了怎麼樣?找不到又怎麼樣?」

神棍的聲音壓的低低,又有隱隱的得意:「如果找到了,我大概能知道,怎麼救聘婷。」

羅韌渾身的血一下子激到了頭頂:「怎麼救聘婷?」

「你聽好了,凶簡跟鳳凰鸞扣,是一定水火不相容的。如果說你們真是鳳凰鸞扣選定的人,那相當於金木水火土五種力量,被引渡到你們身上。我想了個比較粗暴的法子,但是應該可行……」

「把你們五個人混合的血,注射到聘婷的體內,很可能,會逼出那根凶簡。」

五個人混合的血,注射到聘婷體內……

「這種,血型不合,可以嗎?」

「哎呀小蘿蔔,你腦子裡裝著的,都是蘿蔔嗎?」神棍不滿地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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