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託付終生

「什麼鴛鴦?」

蘇傾聽得莫名其妙,忍不住插口問道。

唐蕾瞪他,暗惱:該問的不問,不該問又問。她又瞥了眼蕭辰,後者神色淡然,波瀾不驚,顯然是沒把她的話當回事。

見白盈玉也進來,唐蕾不好再說,只得坐下來。

桌上的菜並不多,僅僅兩菜一湯,除了清炒筍絲和紅燒豆腐,還有一大碗蘿蔔肉羹湯。光是看著,筍絲細如雨絲、豆腐紅油發亮、肉丸在湯中沉浮,尚飄著細細碎碎的蔥花,便覺得賣相極好。

「沒想到蕭公子有這等好廚藝,真是了得。」蘇傾夾了筷子筍絲細嘗,清香滿口,忍不住要佩服他。連唐蕾也先舀了湯喝,心中不得不服,明明是極簡單的食材,怎麼蘇獃子就是做不出這般味道來。

白盈玉也是頭一遭吃蕭辰做的菜,低著頭細嚼慢咽,仔細品味。

蕭辰側頭問她:「你們江南的菜,是什麼味道?」

白盈玉怔了下,想起以前吃過的菜,當時毫不在意,此時卻是分外想念:「我記得清蒸鱸魚,實在鮮得很,還有粉蒸排骨、梅菜扣肉……」

蕭辰點了點頭,自然道:「鱸魚要現殺的才好吃,等夏天的時候,我們可以去江南走一趟,嘗嘗。」

白盈玉聽得一呆一呆的……

「梅菜扣肉我倒會做,就是油膩了些,並不常做。」蕭辰又道。

「哦……」白盈玉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唐蕾沒好氣地瞪了白盈玉一眼,插口道:「會做菜有什麼了不起的,隨便到館子酒樓里,什麼菜叫不到!」她把蘇傾一拉,「蘇公子學富五車,才高八斗。阿貓,你想想,雖然他暫時窮了點,可你會繡花,賺錢養家也不難。何況,他吃的也不多,好養活……」

因菜實在美味,蘇傾吃得甚快,飯已經去了大半碗,聽了唐蕾這話,再被她美目一瞪,他差點噎住。

白盈玉也有些愕然,不明白唐蕾怎麼突然把蘇傾和自己扯到一塊去,突聽見蕭辰慢悠悠道:

「我吃的也不多,還可以更少些,養活他,倒不如養活我。」

「……」

唐蕾噎住。

白盈玉徹底呆住,暗暗告誡自己不要去想他話中的意思。

只頓了片刻,唐蕾便盯著他飛快道:「蘇公子說不定明年就能金榜題名,到時候阿貓可就是官家夫人,你能比得上么?」

蕭辰倒不在意,隨口問旁邊白盈玉:「你想當官家夫人?」

「我不想。」白盈玉乖乖道。

看她在蕭辰面前老實成這樣,唐蕾實在怒其不爭,恨得牙根直痒痒。

「唐姑娘,我對阿貓姑娘從來沒有非分之想,你千萬別誤會。」蘇傾聽唐蕾說的那些話實在不太對頭,覺得實在有必要澄清一下。

唐蕾眼睛很酸,因為又要瞪人。

被她一瞪,蘇傾更是緊張,加倍地要澄清事實:「真的,我可以對天起誓!我從來沒想過……」

「行了行了行了,芝麻大點的事,還起什麼誓。」唐蕾沒好氣地制止他。

蘇傾愈發正色:「這是人生大事,怎麼是芝麻大的事呢。」

知道這蘇獃子認真起來,十頭牛也拉不回來,唐蕾沒打算和他爭論,悶悶撥飯吃。

蕭辰難得地點頭贊同:「確是大事,不可等閑。」說罷,他頓了一下,轉頭朝白盈玉道:「現在看來,司馬伯父有件事還是說對了。」

「什麼事?」白盈玉忐忑問道,生怕司馬揚已經找出證明爹爹陷害蕭都督的證據。

「他那時候說,我年紀也不少,該討個媳婦了。」他微微笑道,「你說呢?」

「呃……」白盈玉說不話來,只能望著他,拚命壓抑著心中似乎要直衝出來的熱流。

見她不答,蕭辰聲音稍低,較起往日竟是溫柔了許多:

「我是個瞎子,吃的也不多。……阿貓,以後你養我吧。」

一時之間,無人說話,飯桌上寂靜無聲。

不可置信地盯著他,白盈玉捂著嘴,堵住自己的抽泣聲,心底那股熱流化為淚水,無法自禁地奔湧出來。

旁邊,蘇傾和唐蕾都有些呆住,也弄不清蕭辰這話究竟是真是假,更弄不清她究竟為何這般哭泣,皆不知該說什麼。

蕭辰聽得見她在哭,並不相勸,只是靜靜地坐著,等著她。

淚水止也止不住,白盈玉終無法再坐下去,細聲匆匆道了聲歉,便離席奔出屋子去。

見狀,蕭辰微嘆口氣,方才起身跟出。

屋內僅剩蘇傾和唐蕾二人,兩人面面相覷,唐蕾率先不解問道:「她哭什麼?真是奇怪。」

「大概是太歡喜了吧。」蘇傾猜道。

唐蕾白他一眼:「你歡喜的時候這麼哭?」

蘇傾不接她的話,卻分外認真地盯著她道:「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對阿貓姑娘真的一點非分之想都沒有。」

「我知道,你都說幾遍了。」唐蕾咬牙切齒,「你真是夠呆的,就不能幫我唱齣戲,騙騙蕭二哥。」

「可,為何要騙他?」

「這個……」她語塞,轉而惱道:「這是江湖恩怨,你別管那麼多!」

院門外,白盈玉頭抵著牆,低低地嗚咽著……

蕭辰循聲而來,走到她身旁,半靠著牆,嘆道:「聽說女人哭的樣子都很醜,不過我看不見,所以你也不用躲。」

「蕭二哥……」白盈玉淚眼婆娑地抬起頭來,定定地望著他,半晌能接著道:「你方才說的話,可是尋我開心的?」

「不是。」

「可我爹爹與你爹爹……難道司馬二爺他已經查明,當年之事與我爹爹無關,所以你才來尋我的?」

蕭辰似乎在考慮應不應該實話實說,猶豫片刻道:「沒有,他仍然沒有查清,我已經請他不必再查下去。只是他肯不肯聽,我也實在沒有把握。」

白盈玉心往下一沉,緩緩低下頭去:「這樣你也肯要我?」

蕭辰笑了笑,突岔開話題道:「你知不知道,這次我回山上以後,司馬揚還給我送來兩個丫鬟伺候我。」

「……」白盈玉一愣,「丫鬟,很漂亮么?」

「不知道,不過廚藝不錯。」蕭辰回想了下,「其實說起來,她們人也挺機靈的,有一個和你一樣,也是江南口音,聲音軟軟糯糯,倒也不算扎耳。司馬揚還說了,如果我將她們收了房,她們月俸翻五倍,每年再加一百兩銀子。」

「呃……」

白盈玉心亂如麻,想問他是否有將丫鬟留下,卻又不敢問,只得含含糊糊地應著。

「聽上去不錯,是不是?」蕭辰問她。

「呃……」

「可我把她們都攆下山了。」

說不清是驚訝還是驚喜,白盈玉望著他問道:「這是為何?」

蕭辰卻又不答了,只問她道:「你肯跟我回山上去么?」

白盈玉自然是千肯萬肯,但心中又始終有塊陰霾:「如果有朝一日,你知道了,我爹爹真的就是害你爹爹的人,那時又該怎麼辦?」

「這事好辦,你就好好養活我,算是替你爹還債。」蕭辰淡道。

「……」

這樣也行?白盈玉楞了片刻。

蕭辰伸過手來,摸到她的手,握住,然後低聲問道:「這樣你肯么?」

「……嗯,嗯。」

白盈玉重重地點著頭,撲到蕭辰懷中,悶聲道:「……便是將來你會因為這事討厭我,恨我,我也不會走,所以你莫要後悔。」

蕭辰微微一笑:「我知道了。」

雖然胸前衣襟被淚濡濕一片,白盈玉臉上也是淚痕狼狽,兩人心中卻都是無限歡喜,於周身渾然不覺。

不知何時,院門邊上,唐蕾雙手交抱胸前地斜靠著,惱怒地盯著他們。蘇傾想把她扯進院去,無奈唐蕾是個練家子,他怎麼也拽不動她,只好低聲勸道:「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唐姑娘,咱們站在這裡,是不是不太好?」

唐蕾從牙縫裡哼了一聲:「光天化日,他們都敢這麼抱在一塊,還怕我看不成?」

「這個……情到濃時,情不自禁,情非得已……」蘇傾訕訕地,半側著臉,也不是很敢看那對璧人。

「什麼情不自禁!我說是晴天霹靂才對。」唐蕾嘴一扁,「原來蕭二哥喜歡的人是她,早知道我就不該幫著她,真是好心沒好報。」

「唐姑娘,莫非你心中的那個人,就是蕭公子?」

自從見到蕭辰,蘇傾便暗自讚歎他的才貌雙全,此時又聽到唐蕾這般說,他才終於明白了唐蕾的心思。

「怎麼可能是他!我看上豬、看上狗,也看不上他!」被他說破,唐蕾惱羞成怒,一股腦的火就奔著蘇傾去。

此時,白盈玉與蕭辰便是再有柔情萬丈,也難再纏綿下去。

白盈玉先自他懷中輕輕掙脫出來,望向唐蕾這邊,本能地想過去相勸,蕭辰卻拉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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