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兩難之地

「你爹爹是誰?」司馬揚問道。

蕭辰沉默半晌,才道:「請恕在下不便相告。」

司馬揚步步緊逼:「你娘是誰?」

「不便相告,還望海涵。」蕭辰仍舊道。

「你可知道我是誰?」

蕭辰淡淡道:「您是司馬公子的父親。」

「司馬揚,你可曾聽說過?」

「不曾聽說。」

「你娘難道沒有同你提過我?」

蕭辰緩緩搖頭。

司馬揚探究地注視著他,心中有千百個疑問,想問前面這個年輕人。可面前這個年輕人卻不知為何,一問三搖頭。

是了,都督出了那樣的事情,他自然應該謹慎小心。

這般一想,司馬揚反而對他暗自讚賞。

「小兄弟,我知道你有難處,我不逼你。」他拍拍蕭辰肩膀道,「這事,我慢慢同你講,你自然就會明白。到那時候,你願不願意信我,也都隨得你。」

「爹?」

司馬岱聽得一頭霧水,不明白爹爹在說些什麼。

「啰嗦什麼,快去讓他們給我安排間屋子,要挨著這位小兄弟的。」司馬揚吩咐他道,「我要在這裡住些日子。」

「……那我呢?我也不用回去吧?」司馬岱惶惶問道。

「你自己覺得呢?」

司馬岱想了一瞬,試探道:「我自然隨爹爹留下來。」

司馬揚哼了一聲,倒未反對。

見狀,司馬岱忙歡天喜地去安排。

趁著司馬揚被祁無刀請去拜見祈千刀時,岳恆、李栩、白盈玉皆齊聚在蕭辰的房中,商議此事。

李栩斜歪在椅子上,先嘆道:「阿貓,幸好你沒嫁進他們家,看他對司馬公子那樣,就知道你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白盈玉含笑不語。

李栩又朝蕭辰道:「二哥,怎麼辦?這下就算你不想見他也不行了,他說得可是要挨著咱們住。」

蕭辰未接話,自花廳回來後,他就一直一言不發。

岳恆問道:「辰兒,你到底怎麼想?」

「大哥……」蕭辰道,「要是現在走,來的及么?」

岳恆一呆,隨即道:「肯定來不及,何況他已經知道了你是我師弟,要再找你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二哥,你怕他?」李栩奇道,「這司馬揚頂多就是脾氣壞點,功夫厲害么?」

岳恆道:「他以前是武將,功夫是不錯,這些年雖然改為經商,但聽說功夫也未曾放下,日日都晨起練武。」

李栩不在意地撇撇嘴:「那也不怕,咱們三個人呢。」

蕭辰皺眉:「胡說八道什麼,誰讓你去和他動手了。我是在想,他從相貌和姓氏,必定能猜到我的身世。只是我若就是不認,他也拿我無法。」

「那倒是,二哥,你可以說,你是從母姓,那他就沒轍了。」李栩笑嘻嘻地出主意,接著又撓撓頭,不解道,「不過,你幹嘛不想承認呢?他當年可是二爹的副將,咱們肯定能從他那裡,打聽到不少二爹的事情。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多知道些二爹的事情么?」

蕭辰不語。

岳恆注視他良久,明白這個師弟的心思:「辰兒,你是怕再生出事來?像衛老伯……」

聞言,蕭辰長嘆口氣:「大哥,你覺得呢?」

岳恆苦笑:「你我不同,我是個死心眼,否則師父也不會惱我。你既然答應過師父,查當年之事並不為報仇,師父也信了你。我想,你就不必顧慮重重。」

聞言,蕭辰低頭思量。

白盈玉在旁一直靜靜坐著,心事重重的模樣,李栩好奇地在她眼前晃晃手,方才猛地回過神來。

「你在想什麼?慶幸自己沒嫁進司馬家?」李栩笑問道。

白盈玉搖搖頭,顰眉道:「蕭二哥上次說我爹爹很可能也是都督府里的人。我在想,司馬二爺說不定與我爹爹是在都督府時就認得了。」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李栩一拍腿,跳起來,「司馬揚肯定知道你爹爹是誰!二哥、二哥,這事阿貓沒法自己問,咱們得替她問問。」

見蕭辰微微皺眉,白盈玉忙道:「蕭二哥,我只是隨口這麼一說,其實也並不是很想知道。」

「你真的不想知道?」蕭辰問道。

白盈玉遲疑一瞬,老實道:「只有一點點想。」她還真是很好奇,自己與蕭辰的上一輩究竟還有何淵源。

岳恆笑著拍拍蕭辰的肩膀:「行了,莫要想太多。司馬揚此時來到天工山莊,說不定也是天意使然,是你爹爹想讓你多了解他一些,你又何必作繭自縛,徒生煩惱。」

李栩接話道:「是啊,二哥!便是衛老伯,他半瘋半顛那麼久,見了你才真正歡喜起來,走也走得安心。你實在沒必要擔心太多。再說,二爹當年的事,我們到現在也沒弄明白,二爹九泉之下,肯定也替我們急得很。咱們哪能讓二爹著急啊,你們說是不是?」

聽他說的有模有樣,蕭辰等人都忍不住微笑。

岳恆揉揉他的頭髮:「你這小猴子,真是一點都沒變。」

李栩忙用手擋開,又掏出梳子梳理頭髮,生怕被他弄亂了。

眾人好笑,突然蕭辰打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道:「有人過來。」眾人之中,他耳力最好,自然不會有錯,李栩跳起來,趴窗縫上往外看。

「是司馬公子。」他道,「他現下看上去可比早間精神些了。」

不一會兒,司馬岱彬彬有禮地扣響了蕭辰的房門,待開了門後,他見諸人都在,微微吃了一驚:「你們可是有事商議?要不,我過會兒再來。」

「不用不用,我們是聊著玩。」李栩拖他進來,同情地拍著他肩膀,「司馬公子,你爹沒再罵你吧?」

司馬岱一窘,支支吾吾道:「他也是為了我好,心裡急……」

「明白明白。」李栩忙安撫他道。

岳恆問道:「司馬公子可有什麼事?」

「哦,是這樣,我爹讓我來請蕭大俠至劍閣品茶。」

「何時?」蕭辰問。

「就是此時。」

李栩不滿:「就請了我二哥一人,那我們呢?」

「這個……」司馬岱有些為難,司馬揚確實未請其他人,若貿貿然讓他們都去了,自己肯定又要挨一頓罵。

「司馬公子,我隨你去便是。」蕭辰起身道。

白盈玉遲疑片刻,試探問道:「蕭二哥,我陪著你去,可好?」

乍然聽到她這麼說,蕭辰楞了楞,轉瞬便明白她大概也是想多親耳聽聽她爹爹的事情,心境與自己相同,便點了點頭:「好。」

司馬岱本想說「爹爹只請蕭辰一人」,可轉念想到蕭辰雙目失明,確是需要個人在他旁邊,遂不再多言。

跟著司馬岱,一路往劍閣而來。

因為父親對蕭辰的特別青睞,司馬岱亦是滿肚的疑惑,只是他不敢開口去問父親,只能自己在腹中猜度。也因如此,路上他回頭看了蕭辰十七八眼,試圖找出些蛛絲馬跡,可終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待到了劍閣,司馬揚見蕭辰來,很是歡喜,幾乎是拉著他的手,把他迎進去的。落座後才發覺白盈玉也來了,他略皺了皺眉,吩咐司馬岱:「岱兒,你帶這位姑娘去賞魚。」

白盈玉微楞,但聽見司馬揚這般說,想來沒有什麼餘地,暗嘆口氣,轉身欲走,卻被蕭辰拉住,隨即聽見他道:

「我雙目不便,需得她在。」

「可是……」司馬揚還是覺得不妥,「小兄弟,你可知道我喚你來,是為了何事?」

「無論何事,不必瞞她。」蕭辰自然道。

簡簡單單八字,聽在白盈玉耳中,便如一股暖流注入心中,她低頭瞧著他握著自己的手,輕咬嘴唇,喜悅無限。

聽了這話,司馬揚無話可說,只得朝司馬岱揮揮手:「那你先出去吧。」司馬岱口中應著,心裡卻免不了失落,想著蕭辰與白盈玉異姓,尚且如此信任,可爹爹卻還要瞞著自己。

家丁上茶之後,司馬揚讓他們退出去,又看了蕭辰半晌,情不自禁嘆道:「像,實在太像了。」

蕭辰不接話,輕抿著茶。

「小兄弟,你可知道,我說你的相貌像何人?」

「想必是伯父的故人吧。」蕭辰淡道。

司馬揚點了點頭:「是,是位故人,我一直拿他當大哥待。」他深看著蕭辰,之前他特地問過祁無刀,得知岳恆師兄弟全都是孤兒,便猜度著蕭辰多半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難怪早間問他時,他全然答不上來。

「我聽無刀說,你同岳恆都是孤兒,你還是嬰孩時就被楊大俠收養了。」

「是。」

「那你是如何知道自己姓蕭呢?」

「聽師父說,是我娘臨終前告訴他的。」

司馬揚沉吟片刻:「那你娘有沒有說,你爹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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